除了那天在车上看到了禾筝触目惊心的眼泪外。
那之后。
他们谁也没有看到过她难过。
别说眼泪了,就算是悲伤的情绪都没有产生过,在季舒那里实际有许多不方便的地方,虽说他们的房子也足够大,有些类似商园的规模,足够禾筝活动。
也许当初。
季平舟就有想到过这一天。
所以让他们住更大的房子,专门给禾筝留了一层,让她居住,练琴。
季舒也喜欢奶糖。
所以很欢迎她。
有时候带她的狗狗过来,奶糖看着那么一个庞然大物,会惊吓地缩到沙发底下,让他们一圈好找,找不到的时候还会以为是跑丢了。
常常将禾筝吓出一身冷汗。
她实在不知道,要是把奶糖也弄丢了,自己该怎么办。
这点连一向没心没肺的季舒也发现了。
所以将奶糖护的像个宝贝。
演出依旧照常进行。
有燕京的,也有别处的,禾筝每次结束,都会收到一束花,那次之后她已经没办法联系到季平舟了,可每次结束,他都不会忘记送花。
那是他仅有的,能给予的一点温暖。
也想借用这种办法,让禾筝不要忘记他。
那些花不能养,带回来没几天就会枯萎,禾筝很想保护起来,可没有办法,一些东西,生命的限度到了,就会结束。
无论她如何维护,都没有办法。
季舒能看出禾筝的漫不经心,大多数都是因为季平舟不在身边,她孕检也只能让季舒或者陈姐陪着去。
没有季平舟在身边,好似跟那些去孕检的人不同似的。
她们都有先生陪伴。
唯独她孤身一人,偏偏还要找最好的医生。
在别人眼里。
颇像是暴殄天物,也是因为她不值得。
一个孕检都没有丈夫陪在身边的女人,好似被抛弃般,季舒太担心禾筝的心理再出问题,所以尽量给她所有的温暖。
她察觉了,也在用行动告诉她,根本不用。
演出了三场下来,季平舟送的花禾筝都收下了,每次收下后都会告诉裴简,“说了不要送这个了,难看。”
裴简也很无奈。
“方小姐,我也没办法联系到舟哥。”
这就是最严重的状况了。
连裴简都找不到季平舟,除了他的家人,恐怕也就没有人知道他的状况了,可禾筝又觉得沉闷,怎么说,她也是他的家人。
这次出事,他却将她排除在外。
看着那些花,禾筝还不知道这是什么品种,也没有心思去打探,抱在怀里,闻着馨香,仿佛能看到季平舟每次派人来给她送花时的心情。
那样贫瘠。
又那样欣慰。
-
距离两个月只有七天,禾筝太瘦,瘦到穿着宽松的衣服依然看不到什么怀孕的踪影,但她自己知道,小朋友已经有了形状,他是一个鲜活的生命,她能感受到他的存在。
季平舟能不能赶在两个月内回来。
他们都不确定了。
他对自己的自信第一次因为禾筝而变得模糊,关于药品,是需要层层把关,严格控制的。
上次的事,他留了个心眼。
也留了样品,这次重做需要花费太多时间,并且少了许多人手,要重置,时间和工序都太紧。
却又因祸得福的。
上次之后,团队里有异心的人都被剔除了,不会再有叛徒和通风报信的人出现,能让他更专心,唯一扰乱他的来源,就只有禾筝了。
在实验室里一整天是会身心俱疲的。
天黑之后季平舟才能出去,清洁手的工夫就要睡着,被助理发现的时候,他已经坐在车里睡了过去,车窗被敲响,响声将他惊醒过来。
已经入夜,窗外月朗星稀。
隐约能窥见几颗星星在闪烁。
他凝着看了会儿,才收回目光,助理来开车,声音放的很轻,很害怕把他吵醒。
居住的地方不远,为了节省路途的时间,季平舟就在这附近住下,除了睡觉,其他都在实验室,没有时间见家人,也没有时间想别的。
一举一动。
都被人监视着。
路上他睡得并不安稳。
时不时被惊醒,惊醒后扶着额,皱眉在想什么,想了会儿,突然问:“小谷,今天的花送去了吗?”
“我给裴简哥了。”
“好。”
只要交到他手里,就一定能传到禾筝那里,也能让人放心了。
快到达目的地。
季平舟的手机又响起。
他已经太久没有接过电话,也疲于应付。
助理看他一眼,小心翼翼的,“老师,要接吗?”
“谁的?”
“实验室。”
料到了。
总之是谁都不可能是禾筝,她很懂事,懂事的让人心疼,自从分开之后,她就没有打过电话过来,所以根本不可能是她。
就算是她,他也不能接。
被监视,监听,这样的日子,不允许他儿女情长。
季平舟没睁眼,“你接。”
不是她,他也就没有心情了。
助理听着耳机,没让这些声音吵到他,才两三秒的工夫,他便不对劲了,车在路口调了头,拔下耳机,很是严肃。
季平舟掀开眼皮,嗓子干涩。
声音是挤出来的。
“怎么了?”
助理不敢说,却又不得不说,“……实验室着火了。”
空气更凉了。
车朝着那个浓烟密布的地方赶去,季平舟听不到什么声音,失去了听觉,只觉得周边一片死寂。
一场火,让这些天的努力付诸东流。
住到季舒这里的第三个月。
禾筝有了要离开的念头。
却不是听季平舟的离开出国,而是想回到他们原来的地方居住,她的活动也因为怀孕的原因取消。
裴简暗地里已经在帮她筹备出国的事情。
禾筝知道,没有反抗,但也不情愿,裴简帮她办出国的手续,她就私底下准备搬走,被季舒抓包,也是在预料中的事情。
她抱着奶糖站在房门口,看着禾筝收拾行李,面上满是不舍,“嫂嫂,你别瞎折腾了,我哥说了让你出国,就不会让你跑回去的。”
禾筝言语很淡,“我知道,所以这不是在收拾行李吗?”
“可你不是要出国啊。”
“太远了,不想去。”
说她任性也好,无理取闹也好,她就是不愿意过去。
可这又不能由着她来。
裴简早就做好了准备,万无一失,不可能让她逃走,出国一定要的,而且就在眼下。
她不走,也有人来接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