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淮煜瑾却像是早就看穿了她的想法,噙着笑意道:“我不会再对西江发动战争。”
“呵。”言予浅冷笑一声,“陛下,你现在这是脸皮厚的说谎都不用打草稿了吗?”
淮煜瑾这句话说出来,估计东安上下无一人会相信。
这天底下谁不知道西江自古至今就是东安的一大隐患,历代皇帝没有一个不想着收复西江充实自己的丰功伟绩好让自己名垂青史。
淮煜瑾更不会免俗,甚至可以说,他绝对是野心最强的一个,不然当初也不可能拼了命的从乾州熬出来。
似乎知道自己的这句话没有说服力,淮煜瑾又开口道:“我会把东安西边临近西江的那处山地让给西江,以换取两国之间的和平。”
西江这么多年盘踞一方靠的就是那险要的地势,因为西江四处环山,所以易守难攻。
而西江最为险要的一处山地,便是一半在东安境内的淮东山地。
这山地一半在东安,一半在西江,而两国之间之所以常常交战,就是为了抢夺这山地的所属权。
因为拥有这座山地就等于拥有了一个天然的屏障,没有哪个帝王会愿意放过这样一个机会。
而如今淮煜瑾却想要当这第一个。
东安和西江这么多年的恩怨这么多也没能了结,甚至还赔进去不少将士的性命。
自古万事不破不立,损失一座山头换东安全部百姓的安稳和平,总是不亏。
况且,他忘不掉上辈子西征之事对言予浅的伤害,他不会再重蹈覆辙。
这几百年的恩怨该在他手里做个终结了。
“只要我在位一天,那么这西征一事便不会再提,如此便可规避杀戮救人性命的话,只当是为你和娘亲积福了。”
言予浅看着淮煜瑾信誓旦旦的样子,不禁有些怀疑他是不是脑子坏掉了。
“你当真这样想?”言予浅质疑道:“你做这种决定,东安百姓和后世子孙可未必能理解你,他们只会觉得你懦弱怯战,你难道就不怕担上骂名?”
毕竟之前的淮煜瑾,可是最注重他的名声了。
然而淮煜瑾的关注点好像并不在他会不会被人诟病这件事上。
他一挑眉,十分欣喜:“你是在关心我?!”
言予浅:“”
这个人是脑子摔坏了吧?还是何丞相趁他昏迷给他把脑子挖出来了?!
言予浅冷笑一声,道:“我只是在担心自己的声誉,你若是被人骂作昏君,那我岂不是要被你连累?我和你形同陌路,凭什么要和你一起挨骂?”
淮煜瑾一点都不生气,甚至变本加厉的撩拨言予浅,“你放心,就算是为了你的名声,我也会尽力做个仁德的明君。”
“你别感动自己了。”言予浅一针见血的戳穿他:“你就是为了你自己,别不要脸的扯上我。”
为了自己。
淮煜瑾身形一顿,有些不知该说什么,只能无言地看着言予浅。
上辈子他确实该死。
前世他只是为了自己,他处心积虑的想要爬上帝位,将所有人都踩在脚下,以至于被那至高皇权迷了眼,做了许多错事,也害的他最爱的人身陷火海最后迫不得已结束自己的生命。
但等他最后醒悟时却早已物是人非,悔恨无用。
然而这一世不一样!
这一世他看清了,看清了他自己想要的到底是什么。
他就想牵着言予浅的手,和她一起站在这高位上。
两个人相互扶持,一起走下去。
可若是言予浅知道了他的想法,只会笑哧一声,骂他有病。
现在言予浅,一个人便能在这至高无上的权力上站住脚。
而对她来说,淮煜瑾格外的碍眼,她只有把他推下去,踩在脚下,才不算辜负这上天给她重来的一生。
皇后娘娘的娘亲被接近宫里来的消息很快便传的满城风雨。
然而丞相府内的何姝茜却乐的自在,“看着吧,她如今站得越高,日后便会摔得越惨。”
她随手招来丞相府的手下,叮嘱他悄悄去枢密院走一趟。
新皇登基,有不少先皇的事需要清算,许多先皇在位时藏得好好的奸贼贪官都在一瞬间暴露在阳光下。
自然也有许多贪污藏税的案子层出不穷。
而这些案子中,震惊整个皇城的当属户部尚书内外勾结私吞军粮十万石的案子。
这案子已经牵连了数十位朝中大臣,上及户部尚书,下至县衙,淮煜瑾皆未手软,顶多是在株连九族时放过老弱妇孺。
而这枢密院则是皇城唯一的情报线,军粮的传输出了问题,这枢密院必然要承担最大的责任。
而这一查,便查到了言家言明玉。
官军查出经言明玉手的拨款文书写错了一个数字。
她竟把“十万军饷”写成了“一万军饷”,就这一点小小的差错,便使她被盖上了个贪污受贿的帽子。
而言明玉却丝毫不怕,在被刑部的人抓走时,她按照何姝茜告诉她的高喊道:“你们知道我姐姐是谁吗?!我姐姐可是当今皇后!你们谁敢动我?!”
而金銮殿内,何丞相和何姝茜却手捧言明玉的罪证,跪在淮煜瑾的面前,道:“陛下,言明玉在枢密院任文官时平日里便漏洞百出,延误了许多政事,这次竟敢如此大胆影响了数万石军粮的发放。”
“引得我军将士在边境饿的饿,饥的饥,微臣怀疑,她也是这贪污受贿案的帮凶之一!”
淮煜瑾没说话,只是打开何姝茜呈上来的罪证。
只见上面十分详细的记载着自言明玉由言予浅推荐进入枢密院任职后出现的大大小小的错误。
其实这些差错原先都被枢密院看在太子府的面子上压了下去,可如今这些错处被何姝茜一并揪了出来,且扯进了贪污受贿案中,就算言明玉当真是无心之失犯了错,也洗不清她贪污的嫌疑。
因为那些贪污受贿的官员,恰恰就是利用言明玉笔触间的错漏才悄无声息的贪污了这数万军粮。
而东安因为常年受困于边夷,因此数百年来都十分重视边境军队的调整建设,贪污本就是重罪,且如今贪污的还是军粮,不论主谋和帮凶,按律例都应当诛九族。
只是这言明玉的九族里,自然是包含言予浅的。
淮煜瑾皱着眉头合上那罪证,冷声道:“此事再议,朕,自会做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