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青柳宣读完言予浅的口谕之后,刘氏便在青柳的搀扶下准备上陈元身后的马车。
而温莲此时故意跟一边的言明玉大声抱怨,“看看,看看,每日里忙着照顾府里的上上下下有什么用?人家一得了权势,还不是只想着自己的娘亲。”
“我看啊,这读书就没什么用,像你大姐这样,找个男人依靠才是最要紧的,轻轻松松平步青云。”
温氏看上去似乎是轻声嘟囔,实际上就是故意说给刘氏听的。
她上马车的身形顿了顿,后背僵直一动不动。
温姨娘在背后如此议论,便是丝毫没有将刘氏这个正室放在眼里。
言清国似乎预料到什么,悄无声息地走到温氏身边,轻声斥责道:“别乱说话!嘴上没个把门的!”
他这句话看似是在责怪,实际上还是在维护温氏,他的斥责在前,刘氏便不好再责怪。
刘氏对这个丈夫简直是失望透顶了,她一句话都不愿多说,只是心中郁结,忍不住咳嗽起来。
陈元见当着陛下的圣旨温氏都敢如此羞辱刘夫人,那背地里更是肆无忌惮了,恐怕什么污蔑难听的话都能说得出来。
刘夫人轻轻放开青柳的手,仪态端庄的走向温氏。
她在温氏面前站定,轻声开口道:“我们浅儿,打小时候便听话的紧,小小年纪便在南怀立了战功,她如今所有的一切都是自己换来的,何来的依靠之说?”
“我就敢说,若没有我家浅儿,当今的圣上是谁都还难说!”
“还有。”刘氏淡淡的看了一眼身边的言清国,讽刺道:“不过,幸亏我们浅儿不随我,眼瞎。”说完刘氏便在青柳的搀扶下上了马车。
只留下言清国二人在身后气的呲牙咧嘴。
刘氏风风光光的被接进了宫里,刚进宫门,言予浅便急着去看她。
路上言予浅听翠玉说:“我听说陛下也是下了旨意的,还比您快了一步呢。”
“哦?”
淮煜瑾下旨这件事倒有些出乎言予浅的意料。
前世为了避嫌,也是为了替淮煜瑾分忧,言予浅是从不会拿家中的事烦他的,更别提将她娘亲接到身边来照顾了。
她以为淮煜瑾做了帝王更会急于撇清跟言家的关系以稳固自己的帝位,毕竟她此时在百姓的眼中还是那个谋害先帝的太子妃。
可没想到淮煜瑾这回竟如此主动的将她娘亲接到了宫里,甚至还封了一品诰命夫人。
毕竟这可谓是朝中大臣夫人最高的殊荣了,在东安国史上,皇后的娘亲最高最高也只是正二品诰命夫人。
这就意味着,以后她娘亲不仅在言府,在整个东安都不必像以前一样畏畏缩缩了。
然而淮煜瑾不仅圣旨快她一步,就连行动都快她一步。
等她到了秋明宫,发现淮煜瑾竟已经在和她娘亲聊天了。
言予浅:“”
岂有此理!!
言予浅恨不得马上拿针线将那人的嘴给他缝上!
娘亲怎么能对这个人笑得这么温柔!她根本就不知道前世就是淮煜瑾导致她见不到娘亲的最后一面。
言予浅微微攥紧拳头,快步走进殿内,只听她的脚步声,刘氏便知是言予浅来了。
“浅儿来了。”刘氏朝言予浅伸出手,面上的笑极为温柔。
言予浅先是瞪了一眼在旁边献殷勤的淮煜瑾,这才将手放进娘亲的手心里。
“娘亲,这里住的可还习惯?”言予浅笑着握住娘亲的手。
在娘亲面前,她暂时还不能和淮煜瑾闹掰。
娘亲心气本就不顺,若是让她知道了那些事,万一有什么三长两短,言予浅这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的。
刘氏笑了笑,“习惯,哪能不习惯呢。反正我是个病秧子,住哪儿都一样。”
刘氏身上的病已经好几年了,一开始说是心悸,后来却慢慢变成了气喘,稍有动作便呼吸困难。
还不等言予浅开口劝慰,淮煜瑾便开口道:“娘亲放心,林太医说您的心疾完全是可以医治的,只是缺少一味西江的药引,您放心,朕会尽全力替您找到的。”
其实刘氏的病本早就可以痊愈,当年是被温氏算计,延误了治疗才导致这么多年治不好,每日以药傍身。
只要她的心悸不好,那她虚弱的身子便不会强健,所以温氏才能以正夫人重病在身不便掌权为由代替刘氏掌控整个言府内院。
上辈子等林太医看出这一切时,她娘亲已经毒入五脏六腑了,就算是神医来了都没用了。
而这一世因为娘亲提前了半年被诊断出来,所以一切都还皆有可能。
还有转圜的余地。
一直等安顿好娘亲,言予浅才叫来林太医细问道:“西江的那味药是何药?”
林太医道:“那味药乃是寒玉花,这花只生长在西边悬崖之上,十分难得,且在民间十分少见,只有皇家才有。”
“西江?”
东安跟西江一向水火不容,前几个月还差点开战,甚至淮煜瑾还亲自去镇压,怎么可能从皇家那儿拿到这珍贵药材?
言予浅不禁怀疑淮煜瑾又想使用暴力手段重燃战火。
纵然她也希望娘亲能健健康康的,但只为了一味草药便将东安二十万将士置于水深火热的战场之中,实在不值得。
况且,这满城的将士于她而言,皆有救命之恩。
“就算是再稀有,哪怕是就只有天上有,我也会为母亲拿到。”
淮煜瑾的身影从背后传来。
言予浅转身看了他一眼,接着很快便转开了视线。
不知为何,自从淮煜瑾望月台上晕倒醒来之后,看向她的眼神总是溢满温情,似乎要将她整个人包围住。
这让言予浅十分的不自在,她总觉得淮煜瑾又在心里默默的算计着什么。
“你先下去吧。”淮煜瑾命令林太医。
待林太医走后淮煜瑾才踱步到言予浅面前,试探着去握言予浅的手。
言予浅直接避开了,丝毫不给他留面子。对于淮煜瑾的一切动作,言予浅都觉得十分恶心。
淮煜瑾扑了个空,手顿在半空中半晌。若是放在以前,他已经强制性的把人抓住了,可在此刻他却格外的手足无措,不敢强迫言予浅,生怕言予浅误会他又在强迫她。
言予浅冷眼看着淮煜瑾,冷声开口道:“陛下不必如此,不必为了所谓的面子功夫装作我与你和你很亲近的样子。”
“陛下如果想为了一味药材让二十万将士上战场生死不明,那便大可不必,我娘亲可担不起这杀孽的罪名。”
因为她自己尝受过这种遭人诟病的滋味,所以她不想让娘亲也受如此的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