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蒙蒙亮,太阳还在地平线处微微发着光亮,那一束强烈的光线冲破了天际的黑暗。乌云也渐渐地散去。虽然才五更天,候府却已忙做一团。候府嫡小姐出嫁入宫,是何等的荣耀,候府自是不敢懈怠。整个候府张灯结彩,敲锣打鼓,好不热闹。下人们都忙上忙下装点着候府,为结亲的仪式紧锣密布地准备着。苏盈盈站在府内,看着忙上忙下的家丁,心中的无比怅然,苏婉君走后,她便是候府剩下的唯一未出嫁的小姐……她必须在这几年要想尽办法,势必要夺取楚若瑜的心。想到楚若瑜,她的心又坚定几分。算算日子,他应该也到了北平了。
雅涧阁中。
小小的院子里已经塞满了侍女与宫婢。从宫里来的嬷嬷早早地就候在了院子里,侍女们端着新娘头饰耳坠等饰品,站立在一旁,被侍女围在中间的,正是坐在铜镜前的苏婉君,此时宫里的老嬷嬷正熟练地给苏婉君梳着发髻。她看向铜镜中的自己,望着铜镜里清丽娇艳的女子,她一时间竟认不出自己。乌黑的长发挽成一个完美的髻,宝石点缀的流苏步摇在烛光下轻轻摇曳着,给端庄贵重的大红嫁衣平添了一份妩媚。精心描绘后的脸庞,黛眉似弯月,樱唇若朱丹,清澈的眼神宛如一只灵动的小鹿,滢滢如水。让天地都失了颜色。她从未化过如此浓烈的妆,第一次看见,连自己也不禁震惊几分。
更别说站立在一旁的嬷嬷和婢女们了。帮苏婉君梳发髻的老嬷嬷眉眼含笑,看着镜子里的美人忍不住开口道:“小姐生的真是天资国色,奴婢帮这么多人主子梳过头发,还没有人像您这样,额发如此顺滑。”
苏婉君看着镜中自己,有些失然,又有些落寞,生的再好看又有何用呢?还是不能幸福地过完这一生。从此以后,他们便被宫墙所隔,而她也终究只是楚殷的笼中之鸟。
吉时已到,入宫的凤撵轿也早早就在外头候着了,不同于清早的晴空,此刻天空却丝丝绵绵飘着蒙蒙细雨。芭蕉叶也被雨打得油光闪亮,郁郁葱葱。络垂旒,玉带蟒袍,下面百花裥裙,大红绣鞋,一抹浓艳满身喜庆。风光霞帔下,女子纤纤玉手拿着精致的绿红色镶金盈扇,扇子遮挡着女子绝美的面庞,却是遮不住她淡雅温婉的气质。
苏婉君由丫鬟仆子搀扶着跨过火盆,后面跟着的,是足足八十一人的宫婢。苏府外的长街上,一排浩浩荡荡地送亲队伍吹着喜庆的唢呐,响彻天空,苏府外,苏磊正一身红色,头戴红色发冠,胡子也剃了个整整齐齐,按大楚国的礼仪,他是要送女儿上花轿的。苏府外一路围了乌压压的人,他们都是来观礼,更是想一睹辰妃娘娘倾国之容。
只见一身风光霞帔的苏婉君由这嬷嬷搀扶出来,尊贵无比的红色艳丽的让天地都失了色彩。苏磊也不禁涌起泪花,上次这样送嫁,还是送的大姑娘。没想到……他是真心希望苏婉君能过的幸福,他这个做父亲的,亏欠她太多太多。
雨淅淅沥沥地下着,却挡不住大楚国百姓的热情,苏婉君望着天边下着的细雨,绵绵的,打在自己脸上,天际灰蒙蒙的一片,她眼底含泪,盈扇挡住了她绝美的面庞,却不知这面庞底下是无限的遗憾与悲伤。
她牵住苏磊苍老的手,苏磊一步步将她送到轿撵之上。只见苏磊一头黑白相间的头发被雨打湿地油光发亮,满是皱纹的脸上却是露出了难得的温情之色。
“君儿啊,为父只愿你一身过的幸福安康,为父对不起你,下辈子做牛做马为父也会补偿于你!”
苏磊说罢,眼角不自觉流出了泪水,他每时每刻都在被内疚折磨着心智,如今连女儿的终生幸福也要用嫡小姐的身份束缚……
苏婉君看着满脸泪水的苏磊,心中也不经动容,眼中的不舍更似洪水般,像她涌来。
“爹爹,你和三姐要保重。”
她淡淡说到,事到如今,她心中已无恨无怨。更像是一汪冰凉的水,没有温度,没有生命……
凤鸾轿出发了,长街上虽满是喜庆的大红色,可在乌云与雨水的衬托下,显得格外悲凉。她坐在轿中,垂眸苦笑,就当……嫁给师傅了。
道路两旁的房屋瓦舍上,都被绵绵细雨给打湿,滴答滴答在渗着水,楚若瑜一席白衣,立于房顶之上,白衣决决,却是与不远处鲜红的颜色形成了强烈的对比。眉眼如星,目光卓绝。那精致的面庞儒美又清雅。他望着轿撵,身后跟着的是数十名王军暗哨。他们潜伏在黑暗中,就等着他一声令下。
他伸出两根盈细双手往前轻挥,数十名暗哨如豹子般全速出动,动作一气呵成不拖泥带水。如同一帮天生的杀手,悄无声息。
天边传开一阵风的声音,苏婉君往窗外看去,只见一身白衣轻盈地向她这边飞来,动作矫健又轻盈,突然间轿撵被拆地四分五裂,一声巨响让苏婉君惊地捂住了耳朵。只见白衣男子飘下,将她横抱起来,接触他挺拔又刚硬的身体,苏婉君猛然才睁开眼,只见男子目光卓卓地看着她,好似又星辰大海,又似春水般温柔。是师傅!
“师傅,你……?”
苏婉君有些失声,靠在楚若瑜怀中不敢动弹。只见送亲队伍被暗哨们打倒一片,嘈杂之中还能听到长街上百姓们惊呼:“有人抢亲啦!”顿时长街便乱做一团。
“我带你回家。”
他沉沉地说,回家二字好似重如千金。那样的意味深长。说话间,他带着苏婉君一跃而起,凭借这优越的轻功,他一身白衣很快就消失在了房梁顶上。白衣男子消失后,黑衣暗哨也随之消失,不留痕迹,好似从未出现过般。只留在疑惑与不知所措的送亲队伍,留在原地,默默震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