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一鸣赶到山下的时候,苏黎的救护车已经开走。
上车之后,他便开车去追那辆救护车。
徐泽一路给他发了定位,他开着手机一路跟过去。
手背上还残留着那少年留下的伤,他淡淡扫了一眼。
响起最后一幕,那孩子从路兜里掏出枪,腿微微晃着的情形。
废了十年的双腿……
他眸色一沉,没再胡思乱想,快速往医院方向而去。
救护车内,徐泽联系了余有为,直接叫人送苏黎去了余有为。
苏黎应该是悲伤过度,所以才会昏迷不醒。
只怕她这一醒,先生一时半会近不得身,徐泽思虑再山,还是决定将人送去余有为那边。
就算先生近不得身,也还有信赖的人照顾着。
赶到医院的时候,余有为已经带着人迎了过来,苏黎被推上救护车。
他们的车刚推进急救室,陆一鸣便到了。
他满身狼狈的站在急救室外面,衣领上的血迹已经干涸,只是看着有些渗人。
大约一个小时后,苏黎被推了出来。
余有为摘了口罩道:“惊吓过度,加上悲恸欲绝,造成的短暂性昏迷。我给她吊了一点镇定剂,等她醒来后,小心照顾她的情绪。”
“好。”陆一鸣淡淡应了声。
余有为看着他皱眉道:“你怎么也搞的这样狼狈,跟我来,我帮你清理下伤口。”
陆一鸣看了一眼被推去病房的女人,跟着他往医护室走去。
余有为关了门,问道:“你暂时还是不要出现在她面前了,我怕她受刺激过度。虽然确实不能怪你,但是盛怒之下,人很容易失去理智。”
他们过来前,他便了解了一些情况。
找了十年的人,眼看着就要找到了,结果眨眼就没了……
给谁,谁都接受不了吧。
陆一鸣看了看这屋子问道:“我能抽根烟吗?”
余有为知道他这是忍耐到极限,烦躁到极限了。
点头道:“抽吧,我一会开了窗子换气。”
陆一鸣点烟的手有些发抖,那是用力过猛之后的后遗症。
点了两下,才将那根烟点燃。
夹在嘴巴深吸一口,抬眸幽幽看着窗外。
耳边尽是蒋之男那句:你完了,她不会原谅你的!
苏衍对她多重要,她便会有多恼他。
这一点,陆一鸣知道,却不愿深想。更多的是……不敢面对。
可那样的情况下,他不松手,谁知道她会伤成什么样子?
苏衍是她最重要的人,可她也是他的心尖宝,谁能体会他的心情?
她当时根本理智全无,若不是他叫徐泽困着她,只怕她真的会听了那孩子的话一跃而下。
直到现在他想起那孩子的眼神,都是诡异的!真的太诡异…
他有些烦躁,烟抽的急又猛。
一根烟很快见底,他低头捻灭,却在收手的瞬间,看看僵住。
余有为看着他的动作,不由蹙眉问道:“怎么了?”
陆一鸣缓缓抬手,看着指缝里的皮屑怔怔发呆。
一个有些荒谬的念头浮现脑海。
——
病房内,苏黎吊着点滴,睁开眼,眼前的景象是模糊的。
她那双眼睛,因为哭的太厉害,现在根本看不清东西。视线所到之处,都是一片模糊。
床边似乎站了一个身影,她认不清人,以为是陆一鸣。
沉声道:“你走,我再也不想看见你!你走!”
她动手去扯手背上的针头,被床边的人一把拦住。
蒋之男担忧的开口:“阿黎,是我,蒋之男。”
苏黎暴动的情绪,在听见这个人名之后,才稍显安静下来。
她忽地就哭了:“蒋之男,阿衍没了,他坠崖了,他坠崖了!”
“警察还在找,你不要胡思乱想,先养好身体。”蒋之男尽量心平气和的宽慰她。
苏黎抓着他的手,一双手伤痕累累,有救苏衍时被掐伤的还有被那些藤蔓割伤的。
她却不觉得疼,抓着他的手道:“你带我去找他,带我去找他好不好?”
蒋之男眸色一动,,拍着她的手道:“你先好好休息,那边一有消息,我便告诉你,好不好?”
苏黎慌乱的摇着头,沙哑着声音道:“你还是带我去找他吧,蒋之男,求求你了。”
她哭着抱着他,哭的泣不成声。
后来也不只是累的睡着,还是哭的睡着。她总算安静下来。
蒋之男将她扶好放在床上,转身往门外走。
陆一鸣已经倚在门口好一会儿,他不敢进去,余有为说,现在她不能再受刺激,他是真的不敢进去……
蒋之男从里面出来,便瞧见倚在门边的人。
他轻轻关了门,看着陆一鸣道:“你还是回去吧,她若是看见你,恐怕情绪又要波动。”
陆一鸣抬眸看着他问:“我那么做是错了?”
危险面前,保护她,是他唯一的本能反应……
蒋之男摇头:“没错,是我可能那么做。只是苏衍在他心中分量太重,她亲眼看着你松手,势必无法原谅。陆一鸣,我原以为你比我幸运,现在看来,不过如此……”
“命运也好,巧合也罢,你终究是做了她无法原谅的事情。”蒋之男看着他,目光没有欣喜,只有悲凉。
蒋之男说:“早知如此,你又何苦招惹她?你做你的陆二少,她做她的苏小姐,有什么不好?”
陆一鸣真是有些烦躁的厉害,他一颗心像是堵着,被一根线狠狠勒着,越勒越紧!
很想抽烟,但是一抬眸看见头顶的禁烟标志,到底是忍住了。
“那你说,怎么样她才能原谅我?”他问出这话的时候,语气竟然染着一丝掩饰不住的茫然。
蒋之男有些诧异的目光看着他,一向冷静霸道的陆一鸣,竟然也会不知所措?
他本该嘲笑,可此刻竟丝毫笑不出来:“除非,苏衍能活。”
丢下这句话,他转身往外走。
苏衍能活?怎么可能……
陆一鸣眉头蹙了下,转身看着病床上的女人。
然后轻轻开门进去。
苏黎身心俱创,一张脸隐在枕头里,苍白的毫无血色。
裸露在外的那双脚上,布满伤痕。
陆一鸣除了心疼,还是心疼。
他找到棉签,消毒水,给她那双伤痕累累的脚清洗上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