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了,完了。”楚涵脸色苍白,反复呢喃几句后瘫坐在地。
段俞非来的很快,得知事件已经解决,便把当事人都带回了队里。
审讯室里,楚涵将他知道的事情都交代了出来。
楚家当年人丁兴旺,然而每代都会有族人死于非命,如今便只剩下他们这脉单传。
而他们这脉,就是当年互换剧本中假少爷的后人。
怀揣着怨恨的女鬼修炼成厉鬼,杀光了楚家的所有人,却独独留下了它最为憎恨的一脉,目的就是要他们一边享受着荣华富贵,一边活在一代接着一代的诅咒之中。
“它一般都是在楚家女主人死亡的时候出现,要是遇到像明轲这样不听话的,就会提早出现,用尽各种方法折磨我们,我儿子就是承受不了恐惧,才选择自杀的。”楚涵半垂着眸,“不过只要按照它说的办,就可以多活几年。”
负责做记录的时鹿问道:“那它的来历呢?”
“宅子里的保险箱里面有一本祖上留下的手记,很多年前,我的祖辈那一脉为了巩固长房的地位,便把正妻生下的嫡长女与一农户家的儿子交换,夫妻二人后来又使了点手段将那孩子娶回家,嫁与养子为妻。”
“因心里愧疚,便对她千般宠爱,只是养子不喜她,平日里多有冷淡,后来她得知真相后心生不满,又疑心丈夫与亲妹关系暧昧,怀恨在心。先是毁了妹妹的名节,又找了个游方道士想将她埋入祖坟,结果弄巧成拙。当年以女换子的事情被揭发,老太爷得知真相,便说姐姐八字极旺,才是最适合埋进祖坟的人选。”
“其实在众多孙字辈中,老太爷心中最疼爱的是长房的二女儿,名节被毁,那孩子多次寻死,老太爷便让人对外就宣称她得了重病,没多久又说她死了,实则是代替了姐姐的身份,成为了长房长孙媳妇。”
楚涵陈述的版本和女鬼自现的有些许差别,前者的故事让楚家人看起来并没有那么丧尽天良,后者则是完完全全将自己摆在受害者的位置上。
只是故事都是从人嘴里说出来的,事情的真相究竟是怎么样,生活在这个时代的他们根本无从得知。
害人夺运已经算得上是刑事案件,三队按流程进行立案,楚明轲那边能问的基本没有,更多的东西他也不知道,由于他从头到尾都没有参与这件事,问过话,也就放他回去了。
审讯结束后,唐信忠招来时鹿和封临初进行了个简短的会议。
愿柱作为支撑楚家气运的存在,它能吸取的只有楚家人的运势,合法的婚姻不仅是法律对两人关系的保护,也是让毫无血缘的人得到关联的证明。
只有在真正意义上成为楚家人,运势才能被夺走。
至于时愠的手机忽然黑屏,也是被阴气影响,只怕是那位真小姐想要逼退时愠,便指派楚明轲的母亲盯上了她。
时鹿支着脑袋:“楚明轲没有参与所以不涉及犯罪,那楚涵那边呢?”
唐信忠看着卷宗,头也没抬:“从目前的结果来看,楚涵是胁从犯罪,涉及的被害人就是楚明轲的母亲。”
楚明轲父母的这段婚姻也是楚涵定下的,他所涉及的案件也就这一桩。
时鹿追问:“那其他受害的女人呢?”
唐信忠:“害了她们的人其实都遭到了反噬,楚家那些男丁在妻子死后十年内都会陆续死亡,这就是反噬,楚涵之所以能活到现在,不止是因为他的儿子提前死了,还是因为他在身边养了个道士来护他的命。”
受害者死亡,加害者遭到天谴,因果平衡,罪行相消。
时鹿:“那这样楚家还会破产吗?”
唐信忠:“立马破产应该不至于,但走一阵子霉运肯定是要的,剩下的就看经营者有多大本事,能抗住多少压力了。”
这样是不是有点太便宜楚家了?
时鹿不禁冒出这个念头,可一命抵一命,他们似乎早就为之付出了代价。
封临初目光落在手上的文件上:“这几代和楚家联姻的那几个家族,都得到了不小的受益。”
女儿死亡或被出国,家里人不可能不知道,但他们为了换取利益,全部选择装聋作哑,若非这样,楚家的名声早就坏了,怎么可能到现在才被发现。
所以,大多数人还是做出了和时伟泉同样的选择,卖女求荣。
然而却没有证据证明他们也参与了楚家事件,无法定罪。
“楚家的气运散了,其他家也不会好到哪去。”唐信忠在最后的文件上签上字,“总之,律法层面就只能到这了,至于道德层面,就不归我们管了。”
特别安全行动组能做的就是按照规章走,至于其他的事他们也无从左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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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方账号很快就在网上公布了楚氏负责人被捕的消息,虽然没有公布具体罪名,但这个新闻一出来,瞬间就冲上热搜,楚氏名下的所有项目陷入舆论漩涡,网友们口诛笔伐,股价暴跌的同时,竞争对手也纷纷趁机补上一刀。
之后的几天,楚氏名下的各大产业,同时陷入瘫痪状态。
熬过焦头烂额的三天,楚明轲才有时间请时鹿和封临初帮忙处理女鬼那还埋在祖坟里尸骨。
封临初帮忙寻了位置,专业人员负责挖掘,剩下的就是在旁边等待。
楚明轲面容憔悴,短短三天人就瘦了一大圈:“对了,我的母亲?”
时鹿瞥了他一眼:“愿柱消失后,被它禁锢的魂魄也一块消失了,你要是不安心,可以找个道场办场法会。”
“好的,谢谢。”楚明轲有气无力地应了声,随后为难地看着时鹿,磕磕绊绊地说道:“那个,就是公司最近遇到点麻烦,那一个亿能不能让我缓缓。”
他把姿态放得极低,时鹿却完全不为所动:“那又关我什么事。”
“也是。”楚明轲的头低得很低,“我去那边帮忙。”
或许是觉得刚刚的举动丢脸,他逃跑一般离开。
时鹿淡淡收回视线,看向一旁皱着脸的时愠:“怎么,觉得我不近人情,在他最困难的时候还雪上加霜?”
时愠轻轻摇头:“不是,我就是觉得他有点可怜。”
身为助理,楚明轲这几天有多难她全部看着眼里,原本张扬意气的人,一夜之间就像换了一个人,颓废沮丧,还邋里邋遢。
“不过钱还是一定要回来的,不然等他破产了,就什么都没了。”时愠勉强挤出一点笑容。
这时候,时鹿感觉到兜里的手机振动了一下,她拿出了打开一看,是银行的转账通知。
看着上面的一长串零,时鹿面无表情地收起手机:“把该还的都还清,之后的才能算是重新开始。”
时愠点点头,抬起眼皮看了眼不远处的楚明轲一眼:“不过他现在这幅样子,还不知道能不能重新开始?”
有些人,颓废了就彻底废了。
尸骨找到,楚明轲只看了一眼便让人收好,他已经让人找了块风水不错的墓地来好好安葬尸骨的主人。
安排好一切,楚明轲疲惫地抹了把脸,扭头就看见时愠正在低头摆弄手机,他轻声唤了一声,人没应。
她的神情太过专注,楚明轲顿了顿,走到她身后,探着头往她手机屏幕上瞄。
【求问,楼主刚转正,但是公司快要破产了,老板脾气大架子更大,以前给的钱多还能忍,现在能不能发出工资都不一定了,这种情况我到底该不该辞职?】
看到那醒目的标题,楚明轲的眼皮跳了跳,他咬牙切齿道:“看来你平时没少在私底下说老板坏话啊。”
时愠吓了一跳,连忙收起手机,撅起嘴反驳:“陈述事实怎么能叫说坏话?我不过是把你干过的事情总结了一下而已。”
楚明轲瞪她:“你还诅咒我破产!”
“这也是陈述事实啊。”时愠无辜看他,“你们家运气散了,马上就要走霉运了,破产是迟早的事情。”
“你当我是死的啊!”楚明轲怒气冲冲转身。
时愠连忙追上去:“诶,你去哪啊!”
楚明轲咬牙切齿:“回公司!你要是敢比我晚到办公室,记你一天旷工!”
“你这样也太过分了吧,我还要拿全勤奖的,带我一块回去啊!”
“不带,自己走回去!”
……
看着他们吵吵闹闹的背影,时鹿意外的发现,楚明轲的精气神好像恢复了一些。
见时鹿盯着楚明轲的背影发呆,封临初不着痕迹地皱了皱眉。
“走了。”他催促一声。
时鹿跟了上去,双眼冒着精光:“师兄,把账号给我,我给你分钱。”
一个亿,好多钱啊!
封临初平淡地看了她一眼:“女鬼是你自己敲的,钱你也自己留着吧。”
“五千万你都不要?”时鹿惊奇地看他,“师兄你是菩萨吗?”
“无求无欲的。”
“我要那么多钱没用。”封临初的声音飘来。
“怎么会没用,孝敬父母啊,给兄弟姐妹买礼物啊,存老婆本什么的。”时鹿随口接道。
“那些东西我都没有。”封临初的声音很轻。
时鹿面上怔愣了一瞬,随即大步追了上去,轻快的语调不变:“好巧哦,那些我也没有。”
这次,封临初没有接话。
“师兄,你真不要钱啊?”
“你这样让我怪不好意思的,要不我请你吃饭吧?”
“我们吃最贵的怎么样?”
“我可以连请一个月!”
……
楚家的事件结束,发了笔横财的时鹿被群里的同事们连翻艾特请客。
钱包鼓得都快溢出来的时鹿也不吝啬,让他们地点随便挑。
地点最后定在他们聚餐时常去的大排档,一二队下班的队员都来了,开了三大桌,场面好不热闹。
出于工作性质的特殊,大家在饮酒方面十分克制,时鹿也就只喝了一小杯。
吃完一盆小龙虾,时鹿脱下沾满油的一次性手套,扭头就看见封临初形单影只地坐在角落位置看手机。
也不知道他是在和人聊天,还是单纯的在消遣。
旁边的苏暮冬顺着时鹿的视线看了一眼:“在我的记忆里,副队还是第一次参加聚餐呢。”
时鹿疑惑看她。
苏暮冬俯到她耳旁:“副队他是独行侠,不喜欢参加集体活动。”
时鹿点点头:“他平时好像也不怎么出门。”
没有任务的时候,封临初基本上都不出门,对赚外快的事情也不怎么热衷。
说到外快,时鹿忽然连叹了几口气。
苏暮冬:“怎么了?”
“突然没有了目标,总感觉少了点什么。”时鹿又叹了口气,“我都有一个亿了,还上什么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