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了班, 沈延卿的心情明显很好,脸上的笑容都多了不少。
坐电梯时遇到同事, 问江汨罗是谁, 他也大方回应是女朋友,抓着江汨罗的手一点都没松。
对方见状就调侃道:“我说你怎么坐了一天门诊还春风满面的,原来是媳妇儿来接下班了。”
在外人面前, 江汨罗向来都很文静的, 也没怎么出声,只是微笑着听沈延卿和别人说话。
等出了门诊大楼, 她才吁了口气, 沈延卿扭头看她, “怎么, 紧张啊?”
江汨罗沿着唇, 摇摇头, 没说紧不紧张,只是乜斜了他一眼,继续往前走。
沈延卿拽着她的手, 问道:“今晚能不能不回杜家?”
“……你说呢?”江汨罗停下来, 扭头看着他, 微微有些诧异。
沈延卿这就知道自己问了个傻问题了, 叹口气, “好吧, 那……能不能晚点回去?我很久没见你了。”
他的目光柔和又灼热, 也有些激动,像是在看失而复得的宝贝,江汨罗觉得心头被烫得轻轻一颤, 点了点头。
“你别开车了, 到时候我送你回去。”她抿着唇道,“顺便看看初一和十五。”
在同一辆车里才好亲密相处,沈延卿几乎是瞬间就想到这一点,望着江汨罗的眼睛顿时眯了眯,“阿罗,我真喜欢你的聪明。”
江汨罗一愣:“???”啥意思啊怎么突然就听不懂了:)
不过她也懒得纠结,等上了车,转而问他晚上想吃什么,沈延卿想了想,又扭头看看她,“今天穿得这么好看,不吃西餐可惜了。”
江汨罗当他是有意调侃自己,解释道:“出门的时候走得太着急,忘记换了。”
“嗯,很好看。”沈延卿抓着她的手,放在唇边吻了一下,闻到她手腕上淡淡的香味,“咦?换香水了?”
他记得以前江汨罗总用同一款叫英国梨与小苍兰的香水,清甜馥郁又不显得腻人,前调过后慢慢变得清爽,即便过了许久,也还有淡淡的香味,柔媚又端庄优雅,就像她的眼睛给他的第一印象。
后来他们在一起,偶尔她会在睡前用上一点,香味随着体温增高变得更加馥郁,有种醉人的甜,给他留下极深刻的回忆。
可是今天她身上不是这个味道。
江汨罗没想到他能分辨得出,有些惊讶的回了句:“你闻得出来啊?”
“……我又不是没有嗅觉。”沈延卿学着她平时的做派,乜了她一眼。
江汨罗忍不住笑起来,解释道:“这也是老师他们替我准备的,说是最新出的情侣对香里的女士香,叫什么玫玫女士,瓶子是粉红色的。”
“加了玫瑰?我闻到一股玫瑰的味道。”他说着又继续低头,用力吸了一口她的手腕,“还有点蔷薇的味道?闻起来很烂漫。”
“大概是吧。”江汨罗也记不清楚,就是觉得有点别扭,觉得他这样有些怪怪的,连忙缩回手来,“快点坐好,我要开车了。”
车开了没多远就堵住了,沈延卿扭头看着窗外的路灯和车流,看见有晚归的学生骑着自行车在车和车之间的缝隙左突右拐的走远,忽然想起一个有趣的事。
“我前些天被师兄抓壮丁回学校帮忙改本科生的外科学试卷了。”
“然后呢?”江汨罗问,觉得他不会只说这么一句。
沈延卿嗯了声,笑着道:“我发现当老师改卷子和以前做学生看考卷的感觉是不一样的。”
江汨罗一听忍不住乐了,“你不是废话么,一个是看别人写的,怎么看怎么不满意,一个是自己写的,怎么看都天下第一完美。”
“......胡说,我哪有这么自恋。”沈延卿严重不同意她的说法,反驳一句,又继续往下说,“有一道题很难,问要做什么检查,我看到正确答案,是临床基本不做的一个,一百多分试卷,就一个写道的。”
江汨罗闻言点点头,“这学生很用功罢?”
“不知道用不用功,但很会考试。”沈延卿失笑,“他估计是把记得的检查全都写进去了,密密麻麻一大片,反正按点给分,写错又不倒扣。”
江汨罗笑着回应道:“那是啊,毕竟背的知识点不一定记得,能写多少是多少,万一踩中标准答案大礼包了呢?”
“我就烦那些字丑还写得挤在一起的,错别字涂成黑乎乎一圈的,看着眼都晕了。”
“可是你以后当老师,少不得要改试卷的呀。”
“我以后一定要带研究生,能帮我改卷子的那种。”
“你努力嘛,肯定会有的......到了,下车。”
就是这样没什么营养的无聊对话,大半个月没见了的两个人也能说一路,一点都不觉得闷。
也没有人去提杜家的事,或许在他们的潜意识里,都觉得杜家与不愉快划等号。沈延卿更不会去问杨嘉达他们让她做的事完成得如何了,他巴不得她永远不要去涉险。
但有些事始终还是要提到的。
在主菜的烤牛排上桌以后,江汨罗抿了口红酒,终于提起了下个月的事,“姥爷说下个月的七十大寿要大办,你要不要来?”
沈延卿切牛排的手顿了顿,然后又继续,然后把切好的牛排和她面前的交换位置,“我去?你确定他老人家会欢迎我?”
江汨罗握着叉子,戳了块牛排,“今晚回去他就会问了的。”
“那就再说罢。”沈延卿想了想,这样应道,决定见一步走一步,船到桥头自然直嘛。
江汨罗点点头,听他问杜明和何固熙对她怎么样,她点点头,“蛮好的,你看看我现在每天都在做什么,还有穿戴,哦,还换了车,就知道了。”
顿了顿,她有些迟疑的道:“有的时候,他们可能也是在把我当我妈的替身罢。”
在杜家待了这么多天,已经足够她认识到在杜明和何固熙心里,杜海棠的地位有多重了。
沈延卿听完没说什么,似乎若有所思,江汨罗也就没有继续往下说。
她又问起梁睿,“他怎么样,这几天也没有联系过我,不会生气了吧?”
沈延卿抬头瞥她一眼,“你也知道人家会生气。”
江汨罗搬出佳禾花园的第二天,沈延卿特地去了一趟延洲科技,他的办公室虽然一年到头用不了几次,但每天都有人打扫,所以很整洁,他进门就用内线电话叫了梁睿上来。
那会儿梁睿刚加完班,几乎一天没合过眼,头发乱糟糟的,进去以后也没敢叫姐夫,就问二老板找自己有什么事。
“你姐让我来找你,跟你说件事。”沈延卿以此作为开场白,将江汨罗的安排告诉他,说完以后等了一会儿,看他的反应。
结果他二话不说就要去找江汨罗问清楚为什么要这么做,被沈延卿拦下之后,怒火的矛头顺理成章转向他,“作为她的男朋友,你就这么看着她去冒险?这种事没别人能做了?”
“但这是她的决定,我尽管不希望她去做,但我支持她。”沈延卿这么告诉他,并且希望他能理解和帮助江汨罗。
因为江汨罗已经去了杜家,木已成舟,梁睿再怎么不愿意也没办法,为了不拖她后腿,只好捏着鼻子应承下来,在江媛打电话来的时候,告诉她江汨罗出差了,走的急没来得及告诉他们,而且要去比较久,最近几个月都不回去了。
“等你这边安稳了,还是给他们去个电话 ,别让他们太担心。”沈延卿说完梁睿的反应后嘱咐了一句。
江汨罗点点头,“这两天就打。”
说完这件事,整顿晚餐也该结束了,结账以后江汨罗叫了代驾,先送沈延卿回豪庭雅墅,然后打发代驾回去了,和他一起要进去。
“怎么,改主意了,不回去了?”沈延卿看着她,笑着问道。
他说话时笑着。眼尾微微翘起,喝了不少酒,呼吸间散发着淡淡的酒香,看起来一点都不正经,江汨罗腹诽了两句。
然后眉头一挑,“你想多了,我叫了司机过来,你觉得代驾能进明华山别墅?”
沈延卿:“......”你们这些有钱人就是麻烦:)
他撇撇嘴,有些吃瘪的模样,按了密码再刷脸,大门应声而开,江汨罗跟在他身后进去,封悦看见她来了,不由得一愣。
“这么晚了过来,不走了吧?外头怪不安全的。”
江汨罗摇摇头,说叫了家里的司机过来接,看看初一和十五就走,封悦看着她和上次来时截然不同的装束和气质,偷偷叹了口气,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初一和十五见了她,争先恐后的往她怀里挤,伸出两只前爪一猫一边抱着她的胳膊,生怕她又不见了。
看着它们这副模样江汨罗也觉得不好受,心里堵得发慌,甚至有些想哭,“......乖,你们有没有听奶奶话啊?”
“可乖了,就是想你,吃饭都少了点。”封悦替它们应道。
听说沈长河为了哄它们高兴,还许它们去捞那几条锦鲤,还是沈延卿怕真把鱼玩死了,才叫的人来把围栏修上,可是只要它们可怜巴巴的看着沈长河,他就又心软将围栏门打开人由它们活动了。
“怎么这么调皮,下回不许这样了,你们不是不愿意洗澡么?捞鱼会掉进池子里的。”江汨罗敲敲它们脑壳吓唬道,毕竟像贪狼这么亲水的猫还是少数。
在沈家待了大概半个多小时,丁四来电话说已经到了,江汨罗告辞,出门时两只猫亦步亦趋的跟着送到大门口,初七依依不舍的缀在后面,尾巴耷拉着。
“回去罢你们三个小家伙。”江汨罗走到车门边,回头看见它们还蹲在门口,顿时眼睛有些发酸。
但她还是扭头上了车,关上车门,平静的说了句:“走罢。”
车子起步的时候,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似乎听见了几声猫叫,有些伤心,哀哀的戳人心。
这倒也不是她的错觉,而是真的,一直没怎么叫唤的初一,看她坐进车里要走了,急起来就要追上去。
“喵——啊喵——”坏盒子!还我妈妈!
封悦听见它这么凶的叫声,连忙出来抱它回去,不住的哄,跟它解释过段时间妈妈就回来了,好不容易才安抚下来。
最后叹着气对沈延卿道:“我看着她,也不知道阿罗回杜家事好还是不好,延卿啊,你们这样......不会有什么事罢?”
沈长河不在客厅里,封悦说话就没什么顾忌,“你杨叔叔他们也真是的,居然把主意打到一个女孩子身上,我知道她合适,可她没接受过训练啊,而且你们这样十天半月才见一次,我怕早晚都要......”
“妈,没事的,这都是暂时的困难,过阵子就好了。”沈延卿不想听她说这些还没影的事了,赶紧打断道,“看看吧,阿罗不会有事的。”
封悦见他有些不高兴了,赶紧打住,又让他快点去洗澡准备休息了。
江汨罗回到明华山的杜家,已经很晚了,十一点多,让她惊讶的是,杜明在等她。
“回来了?”杜明见她回来了,似乎松了口气,“我还说要不要打电话问问你什么时候回来,女孩子家,夜不归宿不好,起码十二点以前要回来。”
“我知道了。”江汨罗点点头,乖巧的应道。
在沙发上打瞌睡的贪狼立刻醒了,凑过头来嗅嗅她身上的味道,似乎有些陌生,不由得歪歪头,有些疑惑似的。
杜明看它一眼,继续问道:“去见男朋友了?”
江汨罗闻言呼吸一顿,在说与不说之间犹豫一瞬,然后点点头,“今天课程结束早,所以出去一趟。”
“你男朋友......是不是军区医院沈院长家的那位?”杜明看都没看她,直接问了。
江汨罗又点点头,神情似乎有些忐忑,“是不是......他哪里不合适咱们家?”
杜明听见她的反问,眉头一挑,又想起很多年前倔强的杜海棠,果然啊,在不同环境里长大的孩子,即便再神似,也不可能处处相同的。
“没什么不适合的,看你自己。不过,你能问我这个问题,很好。”他笑着应了句,然后从沙发上起身,“好了,很晚了,早点休息,别熬夜。”
江汨罗闻言立刻松了口气,看着他的眼神都透着高兴,甚至还有些许感激,又乖巧的应了声好。
然后招呼贪狼,“贪狼,上楼了。”
贪狼慢吞吞的跟上去,脚步懒洋洋的。
杜明回了自己卧室,杜管家才问:“董事长,小小姐和沈家那位公子来往真的不要紧么?会不会......”
“这有什么关系,沈家还算不错,至于你的担心......”他应到这里,顿了顿,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笑,“没有人会一直不变的,尤其是看过更广阔的森林之后。”
“她是成年人了,知道怎么做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