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六十七章:将军一怒为红颜
清歌模样姣好,在人群里也算扎眼,见过她的人应该不难回忆起她,再说,她是太皇太后身边的人,肯定是精挑细选的人,要想泯然众人不容易。
果然,她爹今早就来信了,想必是有了清歌的消息。
秦言落光着一对玉足,踩在里间内绒绒的羊毛毯子上,地龙将室内烘得暖意洋洋,她即使只是穿着一件单薄的绸缎中衣,也不觉得冷。
手上拿着那一份秦觉宗从江南送回来的信,坐在桌子前,北宫陌将一把裁信封的竹刀递到她面前,看着桌面上的桑油纸信封。
看向秦言落,俯身笑问道:“江南这么大,秦觉宗大海捞针,也不会这么快就有消息了吧?”
“清歌若是在别的地方出现过,那都不算什么事,但她若是在江南州府和安南军里出现过,这就不好办了。”
秦言落将手上那柄竹刀沿着信封封口处划过,淡淡道:“所以,我先让他在他的江南周府和赵韶的安南军处寻一寻此人,寻得着,我们也多一个筹码在手,寻不着,说明清歌并没有接近军队和官府,她就算是想要闹,也闹不出什么打祸事来。”
北宫陌拿起她刚刚拆封的信封,问道:“祸事?”
秦言落摇摇头,“你太低估太皇太后想要皇嗣的心思了。”
她坐在高凳上,转过身去与站在她身后的北宫陌面对面——不是,准确来说是面对胸。
她坐在高凳上的高度刚好针对她的胸膛。
她仰着小脑袋,顶着一头乱糟糟的头发,道:“太皇太后把清歌送入宫来,为的就是皇嗣,她身在皇宫这么多年,肯定预料到你对清歌不待见,或者不受宠,所以,她肯定给清歌留个前手,你若是不从,就给你施压,迫你不得不从。”
“那她是太低估朕了。”北宫陌将信封里的信抖落出来,“敢威胁朕的,这世间只有你一个是活的。”
“这等殊荣,本宫可不敢承受。”
秦言落仰着头看他认真拆信的眉眼,只见他将手中地信一点一点慢慢拆开,因为征战的习惯和经验,他不想漏过信纸上暗藏的所有暗号,所以拆信都拆得谨慎。
他的手骨节分明,修长有力,指腹上薄薄的茧扫过厚实的信纸上,发出悦耳的沙沙沙声,好像羽毛挠在她耳朵里,酥酥麻麻。
北宫陌深邃的眼眸偶尔看向信纸后的小脸,只见那小脸上宝石一般的水眸直勾勾盯着自己的手指看,湿漉漉的眼睛里,全都是属于他的光。
他故意拆得很慢很慢,秦觉宗送来的信本来就是里外三层做了严格保密措施的,再加上北宫陌这么轻拆慢展的。
最后打开信,他已经将秦言落小脸上表情全都欣赏完了,从新奇到不耐烦,小嘴下撇,上扬,眉眼藏着笑意,每一个小表情,他都藏在心里。
见他展开信,秦言落立刻起身,挪到北宫陌的身边,靠在他肩头上,滴溜溜的眼睛,往那信纸上探着,共同看那信上写的什么。
上面写着安南军赵韶次子赵无纯与清歌有过一段风流佳话,这段风花雪月之事并不久远,现在赵无纯还在四处打听清歌的消息,家中给他寻了好几门亲事,他都不应,总说要找到清歌。
秦言落猜测得果然没错,太皇太后早就安排了清歌留下后手。
看着信纸上,一字一句,平淡叙述,她都能感受得到赵无纯这人对清歌是深情不负。
她不禁暗暗叹一声,此等痴情男子,很影响天虞大局的,哎,真的是为难。
赵无纯,是赵韶的次子,也是赵韶最器重的儿子,甚至有意将安南军交给这位赵无纯。
若他当真如秦觉宗信上所言,倾心于清歌,那将军一怒为红颜,也不是不可能发生。
秦言落从北宫陌手里拿起时信,又细细看了一遍,道:“太皇太后料准了你最看重安南军,所以肯定会从安南军着手,早早让清歌铺垫好后路,只要这条后路在,她就有回旋的余地。”
她放下手中的信,对正在给她浸湿毛巾的北宫陌道:“你若是从了太皇太后所言,清歌就能替你诞下皇嗣,你若是不从,太皇太后有清歌在手,用清歌威胁赵无纯,让赵无纯做一些谋逆之事来,北宫陌,到时候你怎么办?”
赵无纯不只是赵无纯,背后更是赵韶,赵韶背后是整个安南军,太皇太后这埋线埋得不错,一扯出来就是一连串的大鱼。
投鼠忌器,动了赵无纯简单,但是要动赵韶和背后的安南军,在征讨西宛的节骨眼上,显然不是很合适。
“朕怎么办?难道不是我们怎么办吗?”
北宫陌一个铺天盖地的温热湿毛巾就往她脸上覆去,熨帖的温度在她脸上浸润,托着她后脑勺的大掌缓缓向下游移,扣住她后颈,道:“这事,是冲着我们来的,自然就是我们该怎么办!”
她仰着后颈,面对眼前忽明忽暗地毛巾和湿润水汽,道:“要不,我们先下手,弄死太皇太后,以绝后患?”
秦言落脱口而出后,都觉得这个提议大胆,但北宫陌却一脸平静地将湿毛巾草草扔到远处的水盆里,将她领到梳妆镜前,拿起梳子给她梳妆,淡淡道:“太皇太后是你救活的,她的生死,朕做不得主。”
绝情冷血,完全没有一点温情,好像所有人在他眼里,不过是蝼蚁,只要她敢下手,他就任凭她去做,完全不考虑这个人是谁。
秦言落可不能就这么听北宫陌的话,如今他民心所向,此前太后和淮王那一场博弈,百姓也都理解他是为了复仇,就是因为天虞民心安定,他才会着手征讨邻国。
可若是太皇太后在这时候,死在皇后手里,还是因为皇后没有皇嗣,太皇太后为了皇嗣才惨遭皇后毒手,那民心就乱了。
若是要清君侧,就波及到秦言落这位君侧之人了,她可不想成为众矢之的。
“罢了,杀了太皇太后,得不偿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