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青年喉中发出一声嘶吼的声音,语调怪异。
声音高亢又尖利,传递出的声波仿佛要生生划破屋顶。
青年从病床上一跃而起,他身上的衣服被撑开,一条巨大的鱼尾露了出来,拍击着床铺,散发出浓烈的腥味儿。
他的鱼尾极其的粗壮,比他的人身还要庞大。
呈2:1的比例。
看上去臃肿得有些畸形。
牧水飞快地收回了手。
“嘭”的一声巨响,整个世界都粉碎了一样。
但这声巨响很快就戛然而止了,就跟有人拎了一只巨大的面粉口袋,将剩下的声音全部都收了进去。
牧水的睫毛颤了颤。
他看向了加西亚:“你知道卡托帕斯吗?”
加西亚忧郁的面容突然有了变化,他露出凶狠的表情:“我讨厌这个名字。”
但下一刻,加西亚又收起了凶恶的神情,他眷恋不舍地看着牧水的方向。
一阵眩晕袭来。
牧水闭上眼,再睁开。
雪女鸟的鸟喙戳中了他的脸颊,牧水揉了揉脸,托起了一只雪女鸟。
他慢吞吞地坐起来。
还是在病房里,康叶还睡在沙发上,雪女鸟还四散在被子上,缩成了圆鼓鼓的一团。而被风吹开的窗帘外,黑漆漆的。夜……还是夜晚。
牧水找到了手机,看了一眼上面的时间。
5:03。
牧水翻身下床,一股无比强烈,几乎快要将他整个人都抽干的饥饿感袭上了他。他一个不稳,就摔了下去。
声音惊动了康叶和雪女鸟。
雪女鸟扑腾着翅膀飞了起来。
康叶更是惊恐地坐了起来:“怎么了?怎么了?”
康叶顺着往病床的方向一看,就见牧水坐在床腿边,病号服皱巴巴的,脸也皱了起来,脸色苍白,虚弱得要命。
康叶拼命咽了咽口水,一颗心都快化开了。
“怎么、怎么摔了?”康叶一个飞扑上了前。
几只雪女鸟跟着落在了牧水的肩上,叼着他的衣服,拼命将他往上拽。
康叶伸手揽住了牧水的腰,将人从地上带了起来。
“好饿。”牧水低低地说。
“我去给你拿热的。”康叶赶紧说。
“叫护士吧。”牧水说完,顿了顿:“能叫护士吗?”
“当然能啊!”康叶说完,弯下腰按了按床边的铃。
牧水一怔,那是加西亚骗了他?
他还是没想明白,加西亚是什么身份,是个什么样的怪物,又为什么会和他一起出现在那个空间里。
没一会儿,护士真的就来了。
护士拿了热腾腾的病号饭过来。
牧水捧着粥一边暖手,一边小口吃着,仰头和护士说:“谢谢,麻烦你了。”
护士微笑着说:“您入住的是我们的vip病房,这是应该的。”
牧水微微皱起眉:“是吗?我还以为你们不会这么周到呢。来之前,我听朋友说起过你们医院,说你们医院之前,按护士铃都没有护士理会。每到晚上,还会锁住电梯,只有护士才能刷卡上下。病人离开不了,饿也只能饿着,疼也只能继续疼着。”
护士皱起眉:“哪儿的事?我们医院绝不可能……”护士说到这里,猛地顿住了。她随即尴尬地笑了笑,说:“您说的这样的事,之前也有过,但那都是十多年前的事了,那个时候整个金水市就这么一家高档私人医院。当时的院长管理不好,底下护士也就个个都贪懒。那之后,都换了两个院长了。前两年,咱们医院大换血,现在已经不会再出现那样的事了。真的。”
加西亚没有骗他。
牧水咬着勺子愣住了。
那他进入的不是一段虚拟的空间?他进入的……是加西亚的记忆?
那加西亚呢?
是现实中仍旧有这样的一个人,还是他……他被永远地留在了那段停滞的时间里?
护士说着帮牧水掖了掖被角,还温柔地冲牧水笑了笑:“您有事再叫我。”
牧水放下勺子:“您等一等,您知道走廊尽头,就这边的尽头。”牧水抬手比了个手势:“那个病房,还有人住吗?”
“有,那个病人昨天还来医院了,不过他现在病好得差不多了,很少过来了。只是病房还给他留着。毕竟钱交得多么,咱们也不能撤掉他的病房。”护士说着笑了笑。
“他叫什么?”
“这个我不太清楚,但是我们护士长称呼他‘罗德尼’先生,他很有钱,很有钱,很有钱!”护士一口气强调了三遍,然后说到这儿顿了下:“其它的我就不能透露了,这也是看在您也住这儿的份儿上才说的。”
“好吧,谢谢你。”
“不用谢。”
目送着护士走出去,牧水三两口飞快吃完了粥,还吃掉了一旁的配菜和小点心,胃很快就被填满了。
牧水顿时感觉到舒服多了。
康叶帮忙收拾了桌面,低声问:“好些了吗?”
尽管还是伴随着一股臭味儿涌来,但牧水觉得他的脸,比那个护工青年要可爱多了。
牧水笑了下:“好多啦!”
康叶松了口气:“那就好,还睡一会儿吗?”
牧水摇了摇头。
就在这个时候,病房门被敲响了。
当当当,三声。
牧水一顿,抬头朝门边看去。
下一刻,门就被人从外面推开了。
一个高大的身影走了进来。
“齐星汉回公寓了。”来人不快地道。
是袁盛啊。
袁盛的目光乍然落到了牧水的身上。牧水才刚喝完粥,雪白的面颊透出了一点粉,嘴唇也被汁水变得莹润了起来。
袁盛深吸了一口气,自己捞过面具戴上了。
牧水跳下了床,紧紧抱了一下袁盛。
这次被困,尽管对牧水的影响不是很大,但也足够让他焉头焉脑了,身心疲惫了。再对比一下,之前有袁盛和齐星汉动手的日子,他什么苦都不用吃。呜呜呜,他的病人都是好病人!多亏有他们……
想到这里,牧水在袁盛的手臂上蹭了蹭脑袋。
袁盛浑身僵硬,僵得几乎跟石头一样。他的呼吸明显变得急促起来,刚才撞见的那一幕,来来回回在他的脑子里循环播放,他甚至开始不自觉地想,牧水蹭他的手臂的时候,会是什么样的表情……
袁盛的背微微躬了起来,他双手悬空,连碰也不敢碰牧水。
四肢绷紧,如同蓄势待发的猛兽。
然而下一刻,牧水就松开了手。
牧水问:“袁哥你能陪我走个地方吗?”
其实袁盛什么也没听清。
他满脑子挤的都是牧水那张脸,他艰难地动了动唇,喉中发出艰涩的声音:“……可以。”
什么……都可以。
操。
牧水当先出了病房。
袁盛僵硬地跟在了他的身后,竭力克制着体内涌动的心绪和力量。
康叶也跟了上去:“牧先生等等我啊,我也一起。”
他们走到了走廊的尽头。
“就是这儿了。”牧水按住了袁盛的手背,示意他别再走了。
袁盛:“……”
他听见了自己的心跳声,“咚”“咚”,生生要把胸腔都撞破开一般。
这边,牧水抬起手,敲了敲门。
门就这么悄无声息地被打开了。
门后紧跟着露出了一张脸。
年纪在二十六七左右,浓眉大眼,神色冰冷。
这人冲牧水低低地阴沉沉地笑了一声,露出了一点牙。但牧水总觉得那一口牙,一个个都带着锋利的尖。
这是那个护工。
这时候帘子掀动的声音响起,一截白皙得近乎透明,皮肤底下甚至透出了血管的手臂,伸了出来。
那人站起身,缓缓挪动步子,走了出来。
牧水抬头朝他看去。
这人有着一头墨绿的如海藻一般的头发,发丝长度刚好挨到他的肩膀。漂亮又扎眼。
他的五官轮廓很深,眼眸碧绿如宝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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