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孟薇带了叶知秋四个老剑侍,徐徐走如了岛中央竹居,只听她道:“外公,有四位老先生到了。”
只听叶知秋一清嗓:“可是不凡四人?进来说话罢。”
老鬼等四叟听得主人相召,忙举步入居齐跪倒在地,自抱拳道:“老奴见过主人。”
老剑仙抬手虚托一下:“当年龙州一别,今迄四十年矣,你们几个小伙子也老成了这副模样。都起来坐罢,不必拘束。”
四叟谢恩起身左右落座,只听老鬼道:“两个月前传唤老奴似人,莫不是主人已达无上境界,要重返中原振兴飞天剑派?”
叶知秋摆手道:“非也,非也。老夫当年立誓,此生再不踏中原寸土,故这清乐屿大抵是出不得了。仅此唤你四个前来,乃为教你们带老夫亲传弟子、与我这外孙女回中原走一趟。”
老鬼轻轻疑惑一声:“倘老奴相记无差,主人向来不曾收徒,怎就突然冒出个亲传弟子来?”
“那孩子是清袖的徒孙,老夫闲来无事指点了几招,见他资质不错,便将他收入了自己门下,日后他便是你们少主,切记不可冲撞于他,你们可明白了?”
四叟齐起身抱拳:“老奴等四人唯主人之命是从,自然不敢冒犯少主。”
叶知秋笑笑:“当年便同你几个说过,你我名为主仆实是弟兄,怎地还是如此拘礼?且来见见两袖清风的徒孙。锋儿,出来罢。”
话音方落,便见后堂转出一道人影,那人自抱拳道:“老哥哥、三位老前辈,别来无恙?”
四个老剑侍一见此人齐惊诧道:“啊?是你?”
原来这人正是林锋。
老鬼笑道:“我还正想,究竟是甚么人能入了主人法眼,想不到竟是林老弟你,哈哈!当初听闻你做了龙熠堡的少堡主,现下又拜了主人为师,当真是可喜可贺!”
林锋苦笑一声:“老哥哥休要取笑小弟,你可曾见过半点龙熠堡武功都不会的少堡主?”引得在场众人无不捧腹。
叶知秋一抬手:“且静静,这些年来中原可有甚么大事?”
老鬼忙起身道:“主人容禀,北理国无忧派与五岳派依旧明争暗斗,不过五岳派已教无忧派压了许多风头?现今无忧派掌门张博钊武功又有精进,宗师阶位莫约已然至极,只怕距鼻祖境界也不过临门一脚。”
老剑仙略一点头:“张博钊黄口小儿无需挂怀,你且坐下。小胡,听雪山庄如何?”
火焰飞鹏胡耀起身来在当中:“主人容禀,岳重山自从取了云霄派遗宝,日夜打造兵器私募兵马反心隐隐,乾坤魔教似已同西域玄冥教联手,大抵是要一同进犯中原。”
叶知秋又一点头:“无妨,魔教与西域妖邪走得亲近,除却魔教,余下玄冥教一流不过癣疥之疾,你只管看好岳重山便是。小狄、小洪。”
狄炘道:“老奴这些年跟在鬼燕镖苏谦身边,这厮野心决计不在岳重山、张博钊之下,其养女苏慕两年前于魔教历练,前时又带个年轻后生回来,两人联手寻常宗师多半已非敌手。”
洪淼道:“去岁乾坤魔教蒙豢死士之处教龙熠堡捣毁,元气略伤,现下又蠢蠢欲动,中原武林大会召开在即,多是要推举武林盟主,各派共迎魔教了。”
叶知秋听后森然道:“当年岳重山致我爱女殒命,又阴谋夺了听雪山庄,这笔账也当同他算算。锋儿,你可还记得当日所应之事?”
林锋在旁应道:“晚辈自然不敢忘却,此行返回中原断替前辈了此心愿。”
老剑仙闻言稍悦,自吩咐道:“胡耀去捉些条鱼来,今也便在竹居住下,明日一早你们便起身回中原罢。”
却说五日后,天风国琼州府港口开进一艘大船,船上一对青年男女身后跟着四叟橐橐下船,正是林锋一行人。
六人吃了饭食又买骏马,一路往洪景府奔去。
老鬼、胡耀四人如今已尊林锋为少主,苏谦、岳重山之流自然教他几个抛在脑后,现下自是随林锋一同前往龙熠堡。
六人快马加鞭奔驰两日,终于到了龙熠堡太阴山山崖下。
上山时所遇巡山弟子见了林锋,皆抱拳行礼口称“见过少堡主”,林锋也不存着半点“少堡主”的架子,一一回礼口称不敢。
林锋、老鬼五人皆是武功高强之辈,带孟薇上山不费吹灰之力,只片刻功夫便过了三道隘口。
几人入龙熠厅见过堡主上官龙渊,正诉述一年经历,忽听门外步履音声匆匆而来,凝目望时,一条淡粉人影已乳燕归巢也似的扑入林锋怀中:“锋哥,你还活着,你还活着!岳重山那狗贼说你死了!我……我等了你一年,记挂了一年啊!”
来人正是龙熠堡大小姐上官月。
林锋伸手揽了她纤细腰肢,口中宽慰了片刻,这才轻轻拍拍她后背:“月……月儿……”
上官月听他叫惯了“上官姑娘”,现下听林锋称呼如此亲昵,只觉面耳炽如炭烤,待言语时,又觉齐腰乌发教他轻轻抚着:“累你挂念了整整一年,真是……纵日后为你死了,也心甘情愿的。”
她将俏面埋在林锋怀中,口中音声微如落针:“锋哥,休要这般言语。只要你心中有我、怜我爱我,我便就牵挂你十年二十年,牵挂你一世又打甚么紧?只怕日后我老了,你便就不要我了……”
林锋软玉温香在怀,兼她发间幽香阵阵直沁肺腑,口中不由道:“说甚么蠢话?你便是七十岁八十岁了,我也怜你爱你,决计不会不要你。”
两人嘀嘀咕咕说了半晌体己的话,这才想起上官龙渊等人尚在厅内看着,上官月惊叫一声,口中埋怨道:“都……都怨你!我……我……”说话间一跺脚,一溜烟跑出门外。
上官龙渊瞧她害羞跑开,不由大笑:“锋儿,这女婿你是不做不成啦!”
林锋听他调笑自己,颊上也觉微微发烧:“上官叔父,当初小侄轻狂,冒犯了叔父,还望叔父恕罪。”
上官龙渊又发大笑:“你我翁婿说这些作甚么?莫非是怕我毁约,不将月儿嫁给你?”
林锋只恐他再说下去更难答对,只好道:“上官叔父说笑了。这几位乃飞天剑仙叶知秋叶老前辈剑侍,这位是叶老前辈的外孙女,金刀侠孟觞孟大侠之女孟薇,是小侄的结义妹子。”
上官龙渊闻言一怔,紧接便听他豪放道:“当年便闻听过叶老前辈的威名,一口长剑纵横天下,与人交手千次竟无败绩,一剑断江更教我热血沸腾!只是我上官龙渊生不逢时,只闻英雄事难见英雄面,如今见了老前辈剑侍、外孙女,也是三生有幸!今夜需得痛饮三百杯才是!”
紧接又听他对孟薇道:“孟姑娘这些年想必是得了叶老前辈的真传罢?不知闲暇之时传授月儿些皮毛可犯忌讳?”
孟薇微一偏头展颜笑道:“上官堡主说笑了,外公从未传授小女子半点武艺,倒是大哥成了外公亲传门人,尽得外公真传。”
上官龙渊闻言不由又发大笑:“想不到叶老前辈的门人,竟成了我上官龙渊的女婿?如此说来,我岂非能同叶老前辈平辈论交了?”
话音方落,忽听屋外上官月窃笑轻起,上官龙渊清嗓提了音声:“唉,常言道: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如今女儿上不曾嫁,只怕我连盆都保不住了!”
他一语羞退女儿,引得众人个个捧腹,笑罢只听林锋道:“上官叔父,小侄应下叶老前辈一事,还请叔父应允。”
“有事便说,你是龙熠堡的少堡主,无需事事与我招呼。”
林锋道:“岳重山当年害了金刀侠与叶老前辈的一双女儿,阴谋夺了听雪山庄,小侄应承叶老前辈之事,便是要取岳重山性命,教听雪山庄重归孟家名下。”
上官龙渊闻言不由问道:“此话怎讲?”
林锋自将当日叶知秋所言从头到尾讲述一次,上官龙渊闻言目底凶光毕露:“当年盟主突然暴毙,我便觉其中大有蹊跷,原是岳重山那厮搞得鬼。如此说来,我龙熠堡也有账同他清算!锋儿,你说罢,什么时候动手,又要几多人马?便是龙熠堡一门上下与他拼个鱼死网破,又有何妨!”
林锋暗自思忖片刻:“小侄以为,此时自然越快越好,且行事需得万分小心谨慎,万不得走漏风声。”
上官龙渊点头道:“正是此理,不妨先派几个探子,往听雪山庄探个虚实。”
林锋道:“小侄也有如此料想,只是听雪山庄门可罗雀,倘派探子断教岳重山发觉。胡老前辈乃听雪山庄管家,明日一早小侄便随他前往听雪山庄,先摸摸岳重山的虚实,再作打算不迟。”
上官龙渊轻击扶手:“好,我便准备英雄帖,待你从听雪山庄回来,便将英雄帖分发中原正道各派掌门手中,请他们前往听雪山庄做个见证。届时高手如云,便是岳重山想走,也要让教他插翅难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