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时候，穆如酒会疑惑。
世人是什么呢？
世人传颂着她的功德伟绩，鞭笞着她的祸国殃民。
世人心如同海水，水能载舟，亦能覆舟。
当阎归单膝跪地，双手抱拳向她行礼后，他身后的万千世人同他一起跪拜在地上的时候，穆如酒突然就明白了。
世人呐，是将她高高举起又崇敬着她的人。
他们要的不多，朴实无华，谁能够满足他们的愿望，他们就会拥护谁。
而如今，他们跪在了穆如酒面前，眼中满是敬佩与崇敬。
有霞光照在少女的脸上，照在那跪拜的世人身上。
“磐山上下五千百姓，谢过千秋将军——”
“磐山上下五千百姓，谢过千秋将军——”
“磐山上下五千百姓，谢过千秋将军——”
声声真切，带着无比的真诚，高高地将她举起。
门外。
祁君羡倚在门框上，听着房间里以及楼下的声音，双手环胸，嘴角带着几分笑意。
他想让所有人都看到她的。
穆如酒，是那位万岁千秋。
江舟和江青就站在自家主子跟前，看着自家主子笑着，自己的脸上也多了几分柔和。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主子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让小姐再回到那个荣耀满身的时候。
他们今晚其实不必在磐山住下的，但是主子大抵是存了一些私心，才在今晚入住磐山。
要的，大概就是如今的场面。
主子为小姐打点好一些，让她安安心心地站在世人中央，接受世人的跪拜。
但愿，此次去临阳，小姐也能帮助主子解开他的心结。
两人要一直平平安安的才好。
穆如酒和祁君羡在第二天离开的时候，起得很早，没有惊动任何人。
走出黄沙漫天的磐山城，穆如酒再回头看去，也觉得壮观。
马车上，穆如酒看了看坐在她一旁的祁君羡。
男人姿容俊美，身姿端方，一双眉眼说不出的优雅矜贵，只是坐在那里，也是令人无法忽视的存在。
穆如酒挑眉看着祁君羡，一手托着下巴，嘴角带着几分清浅的笑意。
注意到少女的目光，祁君羡的眼神终于从别处落在了少女身上。
他看着少女，勾唇笑笑：“怎么了？”
穆如酒嘴角的笑意不减：“祁君羡，你是故意让我们在磐山住了一晚吗？”
祁君羡扬了扬眉，面不改色心不跳：“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只是觉得那里方便，就住下了。”
见眼前的人不承认，穆如酒也没再追问，只是垂着眸，低声笑道：“祁君羡，谢谢你。”
其实她有很多话想要对他说的。
从她暴露身份，或者说，从他知道她的身份以来，祁君羡似乎为她做了很多很多事情。
她知道的，不知道的，很多很多，祁君羡就像是早就为她铺平了一条康庄大道，不管她遇到什么艰难，他都要她有退路。
在祁君羡之前，所有的退路，所有的谋划，都是穆如酒自己来考虑的。
但是自从有了祁君羡之后，这些事情她从来都不需要再费心去想了。
她想要对祁君羡说很多很多的话，但是话到嘴边，就只剩下一句“谢谢你”。
祁君羡闻言，闷笑一声，垂眸看着眼前的少女，眉眼中的温柔像是要将她淹没。
“穆如酒，我不需要你的感谢，”男人这样说，语气低沉，说不出的好听，“我要你。”
祁君羡是精明的商人，是狡猾的狐狸，他做这一切，从来都不是毫无条件的。
他要她。
他的目的很明确，自始至终，都是要她。
不管是人还是心，都必须属于他。
霸道得不讲道理。
穆如酒听了，微微抿唇，耳尖泛红，她鼓起勇气看向祁君羡，一双黝黑的眸子像是被水洗过一般。
她有些怯生生地看向祁君羡，半晌才缓缓开口：“你……你给我点时间。”
她想解决祁君羡的心结，她也想帮助祁君羡做些事情。
“等……等这里的事情解决了，祁君羡，你就娶我吧。”
穆如酒看着祁君羡，神情有些窘迫，眼神自始至终却没有躲闪。
马车里有一瞬间的寂静。
祁君羡显然没有料到穆如酒会这样说。
他愣了半晌，才有些沉沉地开口：“穆如酒。”
“嗯？”
“我突然觉得，来临阳不是一个明智的选择。”
少女现在分明一身男装，但是在他看来，她漂亮得近乎耀眼。
“什么？”穆如酒皱皱眉，满眼疑惑。
“如果我不答应来临阳，现在我们已经成婚了。”
他就已经吃到她了。
穆如酒瞪大了眼睛，黝黑的眸子直直地看着祁君羡，半晌没回过神来。
祁君羡却是自顾自地轻笑一声，眼中闪过一抹狡黠。
“不过现在嘛……”祁君羡的身体贴近少女，一把握住少女的手腕，阻止她的后退，“先要些报酬总是可以的吧？”
穆如酒看着男人那张俊美得近乎神刻似的脸，鬼使神差地，穆如酒傻傻地点了点头。
下一秒，穆如酒就看到祁君羡那双银黑色的眸子闪过一抹隐晦。
……
马车外的江青似乎听到了自家主子沉沉的笑。
反应迟钝的江青挠了挠头，一边驾驶着马车，一边高声问道：“主子，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吗？”
“没事……你闭嘴。”
主子的声音听上去有些哑，江青没多想，自顾自地点了点头：“属下遵命。”
奇怪了，怎么一直没听到小姐的声音啊？
难道是今天起得太早了，小姐在马车上睡着了？
过了大概一炷香的时间，江青听到马车里，自家主子的声音：“江青，找个地方停车休整一下。”
“是。”
江青应下之后，在前面的一个小树林里停了下来。
自家小姐下马车的时候，让主子搀着，不知道为什么，主子看上去表情十分愉悦。
只是小姐应该是没睡醒，看上去脸红红的，应该是闷得慌。
江青看到自家主子拿了水壶，带着小姐离开了，还要他跟江舟不要跟过来，说是要给小姐去洗洗手。
江青闻言，倒也不担心，就停在原地，看着两人的背影消失在了远处。
他来到江舟面前，挠了挠头，疑惑地开口问道：“小姐是不是又用手抓糕点吃了，不然主子为什么要给小姐洗手啊？”
一旁的江舟一副看傻子的眼神看着江青：“你闭嘴吧，小孩儿什么也不懂！”
小姐那手哪里是拿了糕点啊？
自家主子……太禽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