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回回身体猛然一抖,在大斗谷时,见识了刘大猛他们悍不畏死凶悍,十分不情愿与这些营州人正面硬抗,马匪损失颇大,在鄂勒多吉帮助下,花费了无数钱粮,又招募了数百零散马匪,无论白日或是黑夜,不断对刘大猛他们进行骚扰,用他们最喜爱的方式,不断拖垮对手。
可是,猎物就要筋疲力尽,无力躺在地上,任由他们宰割时,当他们无意间回头时,竟然发现他们才是待宰的羔羊,待宰的羔羊一日间竟成了嗜血猛虎!
老回回手臂寒毛炸起,心脏狂跳不已,看着德录葛,惊道:“德录葛,你确信……确信那个无舌之人已经到了近处?”
“为何……为何咱们未有丝毫察觉,周边可是有不少马匪,为何……”
“一阵风!一阵风他们,多久未前来了?”
老回回尚未说完话语,德录葛突然说起“一阵风”这支数十人的悍匪,老回回、鄂勒多吉一愣,随即大惊。
按照他们所出的价码,都是每日一付,这样可以让他们得知最新情报,无论哪支马匪,在骚扰了孟浩、刘大猛后,他们都会第一时间前来讨要他们的钱粮,可是,“一阵风”已经两日未前来讨要他们的钱粮了。
德录葛看向东面山岭沙丘,脸色阴沉,轻声说道:“前日,在一阵风拿回钱粮时,老子特意嘱咐了他们一句,要他们从葫芦岭绕道察探,可是……他们未能前来,本该……”
德录葛眼睛猛然怒睁,手中无意识猛然提力,战马骤然受力,狂嘶仰蹄而起……
“齐齐哈部儿郎,走——”
德录葛人立而起,仰天狂吼,再顾不得其他,手中马鞭猛然抽动,整个人瞬间向西冲出,异变骤起,老回回、鄂勒多吉根本未想到德录葛会突然如此,胯下战马骤然受惊,仰蹄而起,把尚未反应过来的鄂勒多吉摔下马来,老回回骑术精湛,纵然马匹突然受惊,人立而起,却死命拽住马缰,双腿更是死死夹住马腹,整个人紧紧贴在马背。
“轰——”
马蹄顿地,尘烟四起。
老回回一手死命拽住受惊战马,人却惊恐看向东面数十里外漫天尘烟。
“儿郎们,走——”
老回回如德录葛怒吼,调转马头,如箭奔向德录葛。
大地震颤,蹄声如滚滚怒雷,不断冲向无数四散而逃的马匪,领头之人身披铁甲,手持一杆奔腾黑色猛虎大旗,不是秦书瞳又是何人?
数千番骑,嘴里呼喝着毫无意义“呜喝”声,扬着长长马刀,跟随着秦书瞳,如同一柄利剑直指四散而逃马匪。
鄂勒多吉低伏在西域宝马上,手中马鞭不住扬起,心中的恐惧让他不敢回头,不敢去想这究竟是如何成了这般凄惨,只是本能跟随在老回回身后,亡魂大冒向西狂奔,老回回此时更加凄惨,好不容易淘换来的头盔也不知掉落了哪里,稀疏的头发显得是如此狼狈,此时的他哪里还管这些,只顾着低头打马奔逃。
随着黑虎大旗左右摆动,秦书瞳身后利剑猛然左右两分,杨勇、蔡嗣各领一军,成弧形不住向四散而逃的马匪围拢,德录葛狂奔在前,看到身后烟尘突然向左右蔓延,亡魂大冒,更加死命抽打胯下战马,一起绝尘冲在最前,身后数十马匪紧紧跟随。
……
一脸担忧的孟浩,想要帮助刘大猛搬动一根手臂粗的“巨木”,但当他刚碰触到“巨木”,却被刘大猛很不耐烦摆手阻止。
“孟大人还是去安顿好那些秦人,今日若逃不过这一劫,咱们都得死!”
“呸呸……”
“他娘地晦气!”
刘大猛连吐数口,也不知是因提及了“死”字而觉得晦气,还是跟着前来陇右,护送半大孩子使者孟浩晦气。
“刘将军……”
正当孟浩开口,刘大猛大手一摆。
“莫要出声!”
见刘大猛脸色极为严肃,孟浩心中一惊,他终于感受到了脚下的震颤。
“刘将军……”
“刘哥,刘哥……”
狗剩一路狂奔而来,身后跟着数十一身泥土的兄弟。
“刘哥,刘哥……是不是秦将军?”
刘大猛看向身后一群急切的兄弟,却冷声训斥。
“混蛋……都他娘地给老子滚回去!”
“把拒马全给老子立起来!”
刘大猛大吼,狗剩一愣,随即整个人又成了一副萎靡不振模样,叹气一声,看向身后兄弟们,眼睛一瞪。
“都他娘地没听见?”
“准备迎敌!”
大牛牛眼一瞪,骂道:“别他娘地吓唬俺,也就能吓唬一下孟小大人罢了。”
“迎敌?”
“哪来的敌人?”
二秃子点了点头,笑道:“就是么,俺们又不是傻子……”
二秃子还要再说,刘大猛一眼瞪过来,忙捂住嘴巴。
“俺不说了。”
“哼!”
刘大猛冷哼一声,不再理会身后一群混蛋,自己却整理了一下衣襟,尽力让自己显得不是这么狼狈。
孟浩一开始还真以为这次要死在了这里,可是,身后这些营州军卒却毫无丝毫“自觉”,一个个不但神色轻松,更是纷纷调侃起来。
孟浩有些不解,拉了一下狗剩衣角,他身体较矮,只能仰着头看向狗剩。
“狗……狗剩将军,是不是秦将军来了?”
狗剩看了一眼身前身体挺直的刘大猛,轻轻点了点头,低声说道:“十有八九是秦将军,就算不是,也绝不是敌人。”
“哦?这是为何?”
“怎么说呢……孟小大人,您老在军中时日太短,还感觉不出脚下有何不同,俺们这些兄弟却可以,感觉的出来,来人是友非敌。”
“狗剩将军,可不可以说说,你们是如何知道……知道来人是友非敌的?”
“嗯……这么说吧,俺们是从南面前来的,身后一直跟着一群马匪,而脚下震颤是从南面传来的,俺可以感觉出,当有三千骑,只有如此多骑军,奔驰起来才会有如此震动,而且……这种震动是自南面起,不是向北,而是向西蔓延,震动越来越弱,俺觉得,这三千骑应该是向西追杀那些奔逃的马匪。”
孟浩认真思索一下,微微点头,他知道这些人都是营州军精锐军卒,能感受到脚下不同,应该是可信的,可是他有些不解刘大猛为何还要立起拒马?
很小心看了一眼刘大猛后背,又低声问道:“既然是友非敌,为何刘将军还要立起拒马啊?”
狗剩与孟浩一般,很小心看了一眼刘大猛,用更加低的声音。
“大帅身边四大亲卫,刘将军在晋王面前骂死了昭义节度使康君立,敢在晋王面前撒尿,更是指着朱温鼻子大骂,如今……”
“哼!”
一声冷哼,狗剩身子不由一抖,一脸正色,大声说道:“俺们是大唐军!俺们是大唐最精锐的营州军!”
“无论是敌是友,都要严阵以待,不落我营州军军纪严明之威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