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录葛一手指向东方,看着一脸惨白的鄂勒多吉,冷声道:“大唐突然冒出一个什么北地王李悍虎,这人的确厉害啊……不但数次击败了晋军、宣武军等大唐强藩,如今更是击败了你们番人万骑!”
“凤翔军李茂贞不敌那李悍虎,请兵你们吐蕃……”
“哼!”
“还真是狂妄自大啊!真当自己还是百年前的你们吗?就算是当年的你们,又岂敢轻视大唐最强之军?”
“当年你们应该很清楚唐军的厉害,尤其是大唐最强的西军。”
德录葛对鄂勒多吉很是不屑,不屑眼前这个鄂勒家族的雄鹰,冷声说道:“大唐西军是边军,是与白衣大食争雄之人,营州军又是什么?”
“看起来是突然冒出来的,可你们别忘了,他们同样是边军,是北方苦寒之地,与秃头蛮厮杀了百年的边军!”
“同样是边军,你们竟然如此愚蠢,竟然如此轻视你们曾经的强敌,兵败被辱,理所当然!”
德录葛不屑道:“近身之侧出现了一个强大敌人,大唐此时又如此混乱,凤翔节度使李茂贞请兵于你们,本应是最好灭掉这个强敌的机会,可是,你们还真他娘地愚蠢、贪婪!”
“与营州军交战,万余番骑被困,凤翔军却畏惧不敢前,致使你们大败而逃,真的是如此简单?”
德录葛看向老回回,问道:“老回回,你他娘地会信吗?”
“你若是势弱的李茂贞,当你面对强敌时,不得不求助于我,在我被困之时,你他娘地会临阵不前?”
“前有猛虎,又得罪背后雄狮,最弱的你夹在中间,若无其他原因,你他娘地除非想找死,会在此时背弃身后的盟友?”
老回回看着须发怒张的德录葛,听着他的质问,自己突然发觉,还真他娘地是这么回事,换做自己,就算畏惧营州李悍虎,那也得拼死上前救援,也只有如此,身后的吐蕃人才会加大支持力度,让自己可以挡住李悍虎,也只有如此,吐蕃人才不用直面强大的营州军。
听着德录葛话语,他有些不解看向鄂勒多吉。见他犹疑,鄂勒多吉心下不由苦笑一声,却无法说明缘由。
秦州、凤翔,乃至泾原,这些地域之民多受吐蕃、草蛮之苦,对这些胡人并不怎么信任,当听到李茂贞竟然引吐蕃人入了秦州、凤翔,百姓们恐慌,纷纷逃入山中躲藏。
若吐蕃人足够的聪明,足够的谨慎,面对这种情况,他们就该足够的谨慎,严格约束军卒,也只有如此,才能让两军相互信任,共同应对关中突然出现的强敌。
可是,吐蕃人太过自大了,以为李茂贞低姿态请兵,他们就应该高高在上,把凤翔军当做奴从军,任由他们欺辱。
两军之前本是敌对,父兄子弟皆有死于吐蕃人之手,当吐蕃人把手伸进了他们的家眷时,怒火如同临爆的火药桶,李茂贞也不得不在愤怒的军卒前低头,否则,他只会被暴怒的军卒乱刀砍死。
德录葛不知道具体情形,但他不蠢,反而极为精明,虽不知根由,却可猜测出一二。老回回看到张嘴欲要反驳,却什么话语都无的鄂勒多吉,他就知道,德录葛是对的,可他还是不解,不解这些与他们当前之事有何关联?
老回回犹豫问道:“就算如此,可……可又与眼下有何干碍?”
德录葛有些失望,对这个多年兄弟有些失望,叹气道:“老回回,你他娘地难道还看不出来么?”
“吐蕃人欲要砍杀唐使,以报兵败被辱之仇,却他娘地也不想想,杀了那些人又能如何?”
“让营州军恼怒?还是让此时恐慌不安的李茂贞更加惊惧,迫使数万凤翔兵卒全部陈兵秦州以防吐蕃?”
“李茂贞惊惧吐蕃人的报复,只能被迫应对,对那李悍虎也只能卑躬屈膝。”
“老回回,你他娘地也不想想,那个无舌奴隶就算领兵前来,他又是如何前来的?是如何通过的泾原之地?”
“是!”
“邠州王行约与那李悍虎有些交情,或是根本就畏惧李悍虎,不敢阻拦无舌奴隶通过,可是,泾原之地呢?他们又是如何通过的?要知道,泾原节度使张球可是被李茂贞斩杀了,此时的泾原之地已经成了他李茂贞手中之物,没有李茂贞的默许,那个无舌奴隶、葛尔家族余孽,他如何能轻易通过?”
德录葛无奈叹息一声。
“换做是老子,老子也会默许这些人通过泾原之地,没有其他原因,只因为那该死的李悍虎在武功县立了一杆大旗,却他娘地转身回了长安!”
“不管这头北地悍虎会不会吃人,至少当下没想着吃人,反而曾经的盟友却不住磨刀欲要杀我,若老子是李茂贞,老子情愿不要了泾原之地,老子情愿把泾原让给了营州李悍虎!”
德录葛指着鄂勒多吉。
“老子把泾原全给了李悍虎,让他跟你们死磕,曾经的你们就是死敌,厮杀了百年,正是棋逢对手、势均力敌!”
“杀吧!”
“你们最好能流尽最后一滴血,你们杀成尸山血海那才妙呢,至少老子安全了,也他娘地能睡安稳些,或许……你们筋疲力尽之时,老子可以给你们刺上最后一刀,把你们全都干掉,成了秦王也不一定呢!”
“哼!”
德录葛对一脸惨白的鄂勒多吉很是不屑,冷哼一声,不再理会,看向老回回,同样也给了个重重冷哼。
“哼!”
“泾原成了李悍虎之地,会州就成了三家之心。”
“会州之北是党项,以南则是吐蕃,若泾原依然是李茂贞之土,会州自然是南北夹击之势,会州那些人必不敢轻易帮助唐人,可是……泾原若被李悍虎吞了,东面可就成了那些人最好的退路,了不起,他们全都退入泾原之地。”
“数日前的流言,你们应该很清楚,成了李悍虎入门弟子的无舌奴隶,虽无舌,却是会州那些人最大的希望!”
“凭着这个身份,他们可以毫无顾忌的退入泾原,老回回,你来告诉老子,你说,如今的那些奔逃的唐人,他们是待宰的羔羊,还是咱们是那个自动上前送死的蠢货?”
德录葛一脸阴沉,看着北方。
“老子敢肯定,无舌奴隶就在近侧,正等着咱们上前送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