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明那副健康的身躯到底是皇帝所羡慕的,他咄然相逼地看着清池:“你还有什么话说?诬陷当朝国师,你可知罪?”
此时,又是几道轰鸣的雷声落下,伴随着劈天斩地的闪电。
不得不承认,这雷电来得真不是时候。因为没有任何人会把这雷电看成是吉祥平和的象征。
况且在北衡,电闪雷鸣通常是在盛夏才会有的,冬日里萧索冷清,降雨的次数都很少,更别说雷电,除了彰显着某种寓意以外,又怎会在冬日里凭空降临呢?
北里疏纹丝不动,洁白无尘的衣衫在这样阴沉的天气下更加显得晃眼。他见玄明如有神助,便露出了似笑非笑的神态,一个眼神投到参加宴会的某些官员们身上去。
便有官员在宴会上东倒西歪地站起来,大声禀道:“启禀皇上,这定是触犯天威,惹了天怒了啊!”
皇帝神色一正。玄明穿好了道袍,回头直指清池:“陛下,看样子此妖女不仅是妖言惑众,还是不祥祸根之征兆。今日若是不除她,只怕难以平息天怒,还会给北衡带来灾难!”
北长衍面带怒气道:“皇上是真龙天子,龙吟九天之际本该呼风唤雨、电掣雷鸣,这区区几道惊雷闪电又有何稀奇?国师硬将此说成是天怒,未免太危言耸听了!”
皇帝是北衡主宰、真命天子,最是崇敬天命。在这样的情况下,他当然更愿意相信是有人犯了天怒了。他伸手指着下面,玄明和清池是站在同一方向,因而也不知到底是在指玄明还是在指清池,脸上表情晦暗难测。北九渊无声地把清池护在身后,抬眼直视着北衡皇帝,毫无半分畏惧。
国师和战王之间的对峙平衡,今天必须要被打破了。皇帝决不能容许任何灾星祸害在他眼前继续胡作非为。
是以皇帝开口,对着那个方向一字一句抑扬顿挫道:“禁卫军何在?把这个妖……”
隐藏在不远处廊柱后的楼画月讥诮地“嘁”了一声,眨眼便欲飘出去。怎想这时,袖摆一顿,他回头一看,目色生出几分寒。
出现在他面前的,正是一脸郑重而忧虑的判官,并且拉住了他的袖摆。
楼画月语气不善道:“你来干什么?我不说叫你待在冥界哪里也不要去?你竟敢违抗我的命令!”
判官没有血色的脸前所未有的肃穆,盯了一眼廊外的天雷滚滚,道:“这天雷明显是冲主上来的,主上不能够出去。真要动手,就彻底躲不过去了。”
楼画月眯着冷眸,眼底里呈现出透红的色泽,他道:“这与你又有何干,识相的赶紧滚回去!”
“我不能让主上去冒险。”判官面色隐忍道,“主上若是不来,也就不会引来天雷,也就不会对那位姑娘不利。主上跟我回去吧,相信主上一走,天雷随之也会散的,人间的事主上不能再插手了!”
判官说得对,今天要是他不来,那个玄明就无法拿天雷大做文章,眼下清池就不会恁的受制于人。既然这是他引起他,他怎么可能撒手离开?这貌似给了楼画月一个理由,一个让他心安理得的理由。
他费了心思去改变北衡皇帝的心境以操控玄明命盘,要的是让北衡皇帝处理了玄明,而不是让这皇帝去处理清池。眼下形势与他所预想的有些差距,但是只要有他在,又怎会允许他们把矛头全部对准清池?
玄明今日必须死,否则他白忙活一场了。
思及此,楼画月回头便释放强大的鬼压,逼得判官连站也站不稳,连连踉跄后退,脑海里还残存着楼画月对他一声咆哮:“滚开!”震得他头痛欲裂。
随后判官便无能为力地眼睁睁看着楼画月犹如一捧火焰一样,飘了出去。顿时天空中雷鸣和闪电大作。
谁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震耳欲聋的雷声下,北九渊身影岿然如山,挡在清池的身前,他衣角清冷如霜,三千黑发如泼墨,他不悲不喜地跟清池道:“今日过后,我们可能真要亡命天涯了。”
清池听闻此言,忽然感到心里安定,仰着头望着他的背影道:“你真的不做战王了吗?”
北九渊轻声道:“不做了,我只做你的九渊。”
她眯着眼睛笑:“好啊。”
然而,这突如其来的连续不停的雷声,也阻断了皇帝的话。他迟迟没有发号施令,禁卫军也迟迟没有朝清池拥过来。
百官们这下真真是张皇不已,可又不能贸然逃跑,他们的皇帝都还没有撤退,身为臣子又怎么能先撤呢?
此刻皇帝坐在龙椅上,眦着双眼定定朝前面看着。身边太监劝他先避一避,他也无动于衷。
他似看着清池,但玄明目色一沉,知道皇帝在看着自己。
眨眼的瞬间,楼画月已然定入了玄明的身,与玄明的身形完美地融合在了一起。
他到底还是出手了。不计后果。
楼画月更是特许,只有皇帝才能看得见他。他已幻化成玄明的模样,叫人辨不出真假。
他一挥手间,重回了皇帝的梦魇之中。皇帝当即害怕得浑身直颤。
楼画月勾起嘴角冲皇帝诡异地笑了起来,露出森森白牙,脸色发青,眸子血红,模样万分可怖。
皇帝手颤颤地扶住龙椅手把,拼命想要站起来逃跑,奈何他浑身无一丝力气,只能身体一个劲地往后缩,紧紧地靠在龙椅的椅背上。
他又看见了那个可怕的玄明了!想要置他于死地的玄明!
紧接着楼画月伸出尖长的指甲,突然扒开了自己的肚皮,肚皮里鲜血淋漓,肠子流了一地,却衬得他脸上的笑意更加诡异。
皇帝不是没见过死人,但是他没见过如此肠穿肚烂却还笑得这般阴森的人,当即吓得想大叫却又叫不出来。忽然楼画月在他眼前便幻化成了青面獠牙的样子,与皇帝梦境里的光景如出一辙。那青面獠牙的怪兽倏地就朝皇帝扑过来,直要把他撕碎了吞进腹中的凶狠模样,口中喝出来的呼啸之声如狂风大作。
皇帝哪里禁得住吓,几乎魂都要丢了半条。他双腿因为想要逃跑却没有力气而抽搐着,胸口极尽起伏,脸色也一阵青白交加。
太监见此情形,连忙去搀扶,询问道:“皇上,皇上您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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