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8章 推开的门
禁字威力果然巨大。
靳文和阿朗几乎没拦住，诏时直接闯了出去，连门框都颤了三颤。
“他以前就这么爱拆房么？”阿朗还看着窗外，人影已经不见了。
“老大，我要是因此而死……你记得追封我个烈士称号。”
阿来哭丧着脸，承担的何止舆论上的风口浪尖，整个行动都快成他一手承包的了。
“辛苦了。”靳文无奈地笑笑，也只能这么安慰，“希望有效就好。”
“你们在策划什么？”阿朗一愣，难道将季心然放出去是靳文的主意？
“希望能制造些契机。”靳文没直接承认，“要是大门……能因此推开些就好了。”
阿朗和阿来对望一眼，谁都听得似懂非懂。
而当事者本人也在咖啡店里坐着，处于一种迷雾交织的状态下。
说是要被严加看管，但奇怪的是今天看门的人只有阿来，而且看得一点都不严。
不严到什么程度呢……大约就是不但送来了午饭、药，还递来了背包，里面装满了周兴准备的零食和一只温水瓶，当然还有足够出趟院门用的钱。
“你们……是要将我放逐出去吗？”季心然愣愣地看着这只背包，声音有些颤抖，生怕又做错了什么。
“不不，完全不是。硬要说的话今天天气不错，对吧。”阿来一副斯文有礼的样子，咳了声，“阳光和煦，适合聚会。”
“……也适合写作业？”季心然和阿来相处得还算熟悉，所以直接苦笑回应，快开学了，暑假作业还没怎么动过。
“作业这种事，人多力量大，不用担心。”阿来语出惊人，“相比之下，邀请错过了挺可惜的，尤其是大家聚在一起继续上次的讨论，还有大发现。相信我，这种力量不常见。”
“你会帮忙抄……不对。”季心然整个人都震惊了，虽说林鸟知道异能者们聚会是肯定的，但上次去的时候不是被诏时强行拽了回来……
“我什么都没说，而且也什么都不会做，老大和老板也不在，打算偷懒去睡个午觉。”阿来只将“大发现”留给季心然，保持微笑，“祝你好运，小然。”
季心然望着门口呆了好久，对于这忽如其来的放风机会不知所措。
但最终还是走出了屋门，因为虽然对不起阿来和看守的消息员……但也实在在意那个“发现”。
林鸟的大家应该也在关注，所以才悄悄将她放出来的吧，得早点结束快回去才行。
季心然从背包的记事本里翻出地址，还写明了第二次聚会的时间。不愧是林鸟的人，事无巨细地列出了一切，甚至还配有地图和咖啡店的诸多情报。
虽说用不上，全程都是专车接送的，所以季心然坐在聚会地点等人时还有些不安，担心开车护送的阿泰他们也会跟着受罚。
等待的时间，季心然先看了些资料。这些描述是阿来他们整理的其他人记忆丢失前后的报告。
记忆丢失……那段时间在做什么呢。
季心然眼神黯然了下，展开笔和本，虽然不愿意回忆，还是强迫动笔写下些东西。
六、七岁时的回忆基本都模糊了，只记得曾经追逐着母亲的幼小身影奔跑在原野上，天空蓝得不真实。
从小的时候开始，母亲的神情似乎一直和正常人不太一样，时喜时悲，平静的时候看起来也很是忧伤。
是因为没有父亲在身边的缘故吗。季心然不敢叫这个称呼，提起时母亲会大哭，后来会大发雷霆，吓得她瑟瑟发抖。
“太像了……你和他太像了……”
季心然不懂为什么母亲总在重复这句话。是说哪里像极了父亲吗？她也很想知道答案。
虽然眉眼、长相都更像妈妈多一些，但她的妈妈……似乎并不认同这一点。
“如果可以，我好想从头改过来……”深夜，也经常能听到母亲的哭泣声。
现在想来，可能她说的“像”……是指性格，或者其他方面？
季心然苦笑了下，忽然想起小的时候也经常莫名站在某个地方发呆，完全不记得做过什么，可周围孩子却用一种惊恐的眼神看着她。
可能这两人的结合……一开始就是个错误。不然父亲不会失踪，母亲也不会总是重复那句话，想过一段无拘无束、重新开始的人生。
她做到了。
季心然的笔尖有些颤抖，终于要描述这段失忆前后，却想了太多的往事。
失忆……是个导火索。
还模糊地记得那天在田地里，母亲忽然飞一样奔跑出去，吓得她呆站在地里很久，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你的爸爸回来了，小然。
好心的村民提示，才让她醒过神来，茫然无措的情绪掘紧了整颗心。
爸爸……回来了？在哪里？
好像从天而降一块巨石、一只雄鹰，正在哪里孤冷地看她，这个称呼更多像是个禁忌的代号，完全不知道该怎么相连。
但季心然知道一件事，要去先把妈妈找回来。
他们大概在进山口那里，你去看看吧。
好心人同时提供了路线，季心然一路飞奔，心跳得很快。
能见到这两人相聚的样子吗？得快一些，再快一些……
季心然平时被管教得很严，几乎从不出村，即使顺着路跑，反应过来时，也跑错了岔路口。
发现周围环境越来越陌生时已经太晚，季心然满眼望去，只看到全是树，全是山，连村子的位置都找不到了。
从太阳悬挂得很高，一直到日落西山。天色越来越暗，靠哭是找不到出路的。
但即使如此，还是停不下来哭泣。季心然感觉每一棵树都有可能会扑下来吃人，还能在黑暗中听见虫子发出的沙沙爬行声和远处的嚎叫，像极了大人提过的狼叫。
精疲力尽，没吃饭又哭得头晕，季心然只记得走到了某个地方，腿一软，倒了下去。
那个地方……看起来像是个山洞。
应该是有人凑近了的。迷迷糊糊之间好像被抱起，被扔在了哪里的潮湿地面上。有人在说话，孩子、大人的声音……还有很多。
之后的记忆……一片模糊。
要说还有什么能想起来的，只有光芒。此生从未见过的绚烂光芒，着火一样，映亮了全部的视线。
极光。之后只有在书上见过的这种图片，才和那次见到的渺然光芒相近。
幼小的女孩呆站着，身影都像要被光芒吞噬，但像是听到有人在光芒外喊叫了什么，向那飘动的光线伸出了手。
随后的事情又不知道了。是谁在呼唤，为什么看到这光……统统回忆不起来，只是莫名其妙回到了家中。
那是母亲哭得最凶的一次，也是最发狠的一次，将她狠狠教训了一顿后，好像下定了什么决心。
“我不想再看到你……你果然和他太像了，一模一样……”
“短命的死了，你也跟着死吧……死活，都和我没关了……”
“认识他开始，就没有一天安稳，不是追兵就是逃难……这种担惊受怕的生活，我过够了，过够了……”
有什么线，断开在痛哭的那天。
小然，妈妈累了。那位母亲容颜憔悴，收拾了行李，一个人踏上旅程。
从今以后，不要再找妈妈了。
季心然呆在空屋子里，呆了三天，再也没看到母亲的身影，只看到自称是父亲好友、以前受过他恩情所以来接她的“小叔”。
世界何其之大，大到十年的时光，不足以挽回任何一个背影。
“小然？你怎么会在……不是说联系诏时吗？”
赶到的艾美看到季心然出场，感到十分震惊。
“你……你没事吧？”小霞依然跟着洪尚，注意到季心然的眼神有些黯淡。
“没事。”季心然忙站起来，将笔记本交给林轩辰，“抱歉……交得有些晚了。先别联系诏时，我……”
“知道了，你是偷跑出来的。”楚洋的信息一向灵通，拍了下她的肩膀，“这样可不行啊，你要能管得住他才行，而不是被他管住你。要掌握家庭核心地位啊。”
“何况他得给我们留联系方式才行。”林轩辰不满地叹了声，“先集合，说下分析结果。”
林轩辰也在整理资料，并且确实从大家的描述中发现了新的共同点。
无一例外，大家的描述都谈到了“山”。所有人失忆的地方，都是在荒山之中。
难道哪处的荒山里存在什么神秘力量，让所有人消失了记忆？
“八成是那个异能者吧，就是酒会之后让人都失忆的那个？X组织的人。”洪尚发言。
确实X组织内部似乎有那么个人具有让人消散记忆的本事，但看起来又好像不一样。最大的区别是那些人的记忆消失得比较彻底，比如见到阿朗是真的当成陌生人，只有莫名其妙的熟悉感。
而大家的记忆消失得没那么全，还能想到一些东西。灯光，人，说话声，甚至还有某些近乎于痛苦的体验。
“除了小然之外，全员都写了经历过痛苦。”林轩辰将资料放下，“你不记得了吗？”
“不应该会忘记的吧？”洪尚继续插言，看来这人虽然染发面恶，却属于一旦熟了就停不下话的类型，“那罪可不是人遭的。叫什么来着，隙间？”
经历过似要将灵魂撕裂的痛苦的人，都记得这个名字，隙间。赐予力量的噩梦之处。
每个人交上去的资料中都写了这记忆深刻的一段疼痛，唯独季心然关于这里只字未提。
“我……想不太起来了。”季心然心里也有些打鼓，不太确认他们说的撕裂灵魂的痛是什么感觉，如果要是经历过确实不应该忘记才对。
林轩辰和楚洋看着她，对望了一眼，好像都觉得她有些特殊。
“你的力量也是，我很好奇。”楚洋直言不讳，回忆起那天在庄园里见到的样子，季心然能直接能以飘忽的身姿穿越人群却让人捕捉不到，而且更是在之后消除了诏时的杀意，让人惊叹。
“莫非你和我们真的不一样？”林轩辰也看不懂她是怎么操作的，也很感兴趣，“之后能详细给我们描述下用力量的感觉吗。”
“嗯……今天先……”季心然尴尬笑笑，回忆了太多，头有些疼，身体状况似乎不太允许她再写一段文字。
“今天先聊会儿天好了，正事先到这里。”林轩辰一如既往地请客，知道这些已经算是很有收获。
下一步需要知道的，就是去哪里的荒山野岭去寻找能力的发源地。无一例外，大家都曾经去过那个发源地。
会不会也跟X组织相关？这也是心照不宣的疑问。去看一圈，肯定有更多收获。
要想赢得先机，也只有组织这次荒山之行了。今天的任务是回去之后，大家仔细回忆那山区的特点，因为大家小时候都是住在这城市附近的乡下走丢，所以看看能不能从白桦城周边找到这个地方。
诏时以前……也住在乡下吗？
季心然一边走出门，一边想着，心事重重地向专车走去。
但还没等靠近，街道前方忽然出现一个身影，夺走了视线。
那是身材纤细、长发垂下，一袭白裙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