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好久没有一起在家里停留。
陈姐做完了事就会走,不会逗留太久,房间内还留着她打扫过后的馨香,柔和棉软,气味灌进肺腔,能清除所有疲惫。
季平舟的累已经不需要言语证明。
他才躺下,禾筝便体贴地帮他换衣服,倒水,喂他喝下,这时他已经有些昏昏沉沉,身体温度升高,有了因为劳累过度而生病的征兆。
扶着他躺下。
禾筝要离开,手却还被他攥着,轻轻往怀里一掼,她便向前倒了过去,脸颊蹭到了季平舟的脸颊,才发现他的额头这样烫。
心跟着冷了下,忙问:“你是不是发烧了?”
“好像有点。”他奔波了几天,四处找人去帮郑琅,很久没这样不眠不休过,最近又到了换季的时候,会生病也不奇怪。
眼皮沉重到只能耷拉着。
喉咙也跟着涩疼。
一字一句都是硬挤出来的,听着都让人心疼,“不过没事,我身体好,躺一会儿就行了。”
“那怎么行,”禾筝要起身,却又被他拉进怀里,“我去给你拿药,你先放开。”
“不用吃药。”
“你烧傻了吧?”
她以前不知道,季平舟是医生,也会有不把病当回事的时候。
可他今天格外固执。
硬要将禾筝揽在怀里,使两个人都沉溺在温暖的床铺之间,也只有此时此刻,他才敢真的放松下来,这些天精神绷的太紧,就算跟禾筝在一起,也只是匆匆相处便要离开。
连拥抱都减少了许多。
更别说像现在这样,将她抱在怀里,他只要贴过去,就能吻到她的耳朵。
她滚烫到通红的耳朵。
季平舟不睁眼也知道她现在是怎样一副别扭的表情,他虽然乏累,但还有嘲笑她的力气,那丝笑在空气里飘飘荡荡,让耳廓酥痒。
“结婚这么久了,怎么还改不了爱脸红的毛病?”
禾筝没想到他会忽然拆穿。
“……我是热。”
他笑的更厉害,“哪热,我给吹吹。”
“都这样了还治不了你的流氓病?”
“就是生病了才敢耍流氓。”
病好后就能装作什么都不知道,装作还是正人君子的样子。
却只有禾筝知道,季平舟也是男人,男人那点劣性,他也有。
他的手放在腰上,禾筝想躲,她极怕痒,他就抓着她这点,使劲整治她,“别动,就不能好好睡觉?”
“是你吧?”禾筝翘起脚后跟往他腿上踹去,“你别乱动。”
“我没动。”
说着。
却更不规矩起来。
禾筝皮肤痒的像被蚂蚁咬,她忍无可忍,猛地坐起来,委屈的像是小媳妇儿,“季平舟,你的手能不能干净点。”
卧室没开灯。
她压根看不到季平舟幸灾乐祸的表情,只听到他装模作样的一声叹气,“我这手干净的要命,经常消毒,除了你就没碰过别人了,还嫌不干净。”
禾筝才不听这些冠冕堂皇的辩解。
好不容易逃出贼窝,她这就要跑,还没挨到地,脚踝却忽然被季平舟握着,惨叫着他也不罢手,活生生的把人拖了回去,直接用双臂禁锢着她的身子,顺势将脸埋进了她的颈窝里。
“别动,就不能好好躺着?”
“你……”禾筝耳朵又不受控制的烫起来,“你别抱那么紧。”
这让她想起跟季平舟认识不久时,他眼睛看不到,也是这样的霸道,随时随地,只要他想,她就要乖乖给他抱给他吻。
一旦反抗了。
他也有无数让她应接不暇的借口。
现在,他们倒是越活越往前看了。
这一觉睡得沉,好似有上百年没睡过这样的好觉,季平舟睡觉不踏实,除了刚开始抱着禾筝,后来姿势乱变,偶尔还会陷进被褥中,贴着她的心口。
禾筝忍着没踹他。
又得注意他的体温,如果再升就得吃退烧药了。
可季平舟对自己的身体还是有把握的。
他说睡一觉就好,那就不会是骗人。
禾筝伸手将他捞上来,脸颊贴着他的肩膀,手往额头探去,手背被他的发梢缭绕着,又痒又软。
感觉到了额头上的软和手掌。
季平舟半梦半醒的将禾筝的手拿下来,放在唇边,才吻了一下,便抬起眼皮,朦胧昏沉地看了她一眼,这下便看到了她痴迷的眼睛。
“不睡觉,看着我干什么?”
接近凌晨。
窗帘外透过一丝丝微光,静谧而珍贵。
禾筝伸出手指,描绘着他的下巴,“好看。”
季平舟又闭上眼,嘴角掀开一些微不可查的弧度,“挺色的。”
挑衅的话才脱口,脸颊就被狠狠拧了一番。
他只是疼的皱皱眉,攥着了禾筝作怪的手,就算被打了,也还是笑着,“你把我的脸弄坏了,就不好看了。”
“坏了就坏了,看你也不想要了。”
季平舟幽幽叹气,“家有一妻,如有一虎。”
这次不是拧一下那么简单了,整张脸都被掼住,禾筝掰着他的下巴,一声声逼问,“你说谁是虎,谁是?”
“谁是那个妻就是那个虎了。”
禾筝自知说不过他,“不跟你一般见识。”
她跑下床,顺手将季平舟身上的薄被掀开,让一股冷意覆盖住他。
他冷的抽了口冷气。
“我还病着!”
没人回应他。
捣蛋的人早跑了。
季平舟又补了会儿觉,时不时能闻到来自厨房的米粥清香,沸腾的咕嘟声夹杂着迟来的烟火气,有太久,他没吃到禾筝做的东西了。
比原定的时间早起了些。
循着香味走到厨房,能看到的便是在那层渲染开的茫茫白雾间忙碌的身影。
禾筝低头搅弄着软烂的米粥。
太过专注,以至于没防备身后的突袭,腰忽然被抱住,肩膀也被压了下来。
“怎么不多睡会儿?”
“你说呢?”
季平舟还未全部清醒,一半意识还是昏沉的,“怎么不等陈姐来做?”
禾筝竖起胳膊要将他的脸推开,他却死死黏在了肩上,怎么都推不动,她放弃了,蔫了口气,“怎么,大少爷嫌我做的不好吃?”
“嗯。”季平舟坦坦荡荡承认,“害怕你给我下毒。”
“对,有毒,耗子药,一击毙命,你千万别吃。”
热气缭绕在这个不大的空间中,玻璃窗上挂着几串水珠,正蜿蜒着往下滑落,渐渐汇聚到同一处,增添了湿润感。
季平舟将头往下埋,头发柔软的贴着禾筝的脖颈,混沌中,忽然用沙沙的声音问了句:“那我们什么时候去领证,总不能我被你毒死了,身份还不明不白的吧?”
虽然没睁眼。
可他感觉到了禾筝有那么一僵。
正以为她又要含糊不清的拒绝时,她却忽然放下粥勺,强行将勺炳递到了季平舟手里,“你等一下。”
看着咕嘟冒泡的粥。
季平舟清醒了大半,心情也此起彼伏的,“不领就不领,你也不用跑吧?”
重点是,他,也不会看粥,要是糊了可怎么办。
思想斗争还没做完。
禾筝便跑过来,将在手机上查到的拿给季平舟看,“你看,黄历上说今天宜搬家,忌嫁娶,不行不行。”
还以为她收拾行李要跑路了。
季平舟一时蹦不出一个字,忍了忍,“你怎么比我还老古董?”
“不行——”
她特别坚持,“上次我们结婚就是没算好日子,这次一定要挑一个黄道吉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