受伤这事总归是没能瞒太久。
除却陈姐外,第二个知道的人是季舒,她是被迫知道,并非情愿,只因季平舟得使唤她,裴简不在,有些事他没时间去做,就得找季舒。
还言辞凿凿说她闲得慌。
站在马路边儿打车,季舒冷的直打哆嗦,她哪时候受过这份罪,以往出门,不是裴简车接车送,就是家里的老司机送。
现在裴简忙的不见人影。
司机也因为家里有事告了假,季平舟还得来消遣她,让她千里迢迢去买了小春楼的鱼汤,只为禾筝想吃。
这条路太过偏僻。
来的人都是开车,只有她,傻傻的等车。
裹了裹衣领,她提着打包盒,手一直暴露在冷风中,已经冻红了,僵疼难忍,忍不住蜷缩起来。
等到麻木时。
忽然被对面一闪而过的人影吸引了目光,对面也是一家酒楼,只是相对要平价很多,季舒直愣愣地看过去,看到方陆北从里面跑出来,追着前面的女人,追到了车边,才从后面拦腰将她抱住。
乔儿穿着平底鞋,比他足足矮了一个头,他这么冲撞过来,几乎将她整个围困。
动弹不得。
就连手肘都竖不起来。
两人的拥抱之间密不透风,也看得出,方陆北是在有心留她。
可乔儿太倔强,原则也不容打破。
就算是方陆北都不行。
深秋了,入了夜后的燕京风声烈烈,冷是浮于表面,能粘在皮肤上的。
季舒看的出了神。
连出租车路过,也忘了招手。
他们就在那台二手车旁拉扯,争吵,吵到面红耳赤,虽然距离太远,但她却仿佛能听到方陆北因为烦躁而剧烈起伏的气息声,粗而重。
印象中他一直自由浪荡,没遇到过什么困境。
可眼下,却是推翻了季舒往日对他的认知,她倒是听说了方陆北跟乔儿分手的事。
本没往心里去。
他能跟一个女人在一起半年之久,本就出乎意料,会分手,也在情理之中。
可现在看来。
好像不是他跟乔儿分手。
而是乔儿不要他了。
他们吵的激烈,隔着一条街,方陆北的吼声扩散,将远处的季舒都吓得心口一抖,远远望去,乔儿却面容不改,她真的受够了跟他撕扯,怎么样都说不清楚。
要说他在悔过,可她前两天还听惠柔说在某个甜品赏鉴会看到了方陆北陪着江珍珠出席。
那种不过就是小网红们吃吃喝喝拍照的活动。
惠柔受邀参加,她在禾筝那里拍过广告,意外见过方陆北,也认识乔儿,见他陪别的女人,难免要提一嘴。
却也是随口之言。
偏是这种随意的话,才最真实。
乔儿身心疲惫,一时竟不明白自己有什么可让方陆北留恋的,她甩开他的手,“你先弄清楚自己到底想要什么行吗?”
她去拉车门,方陆北又抱过来。
他在酒楼里喝了白酒,气味辛辣滚烫,被冷风卷带着,成了温和的气息,“你先跟我回去住不行吗?你不回去,你养的仙人掌都死了。”
“你总拿这种小事说话烦不烦?!”
乔儿蓦然回身推开他,仰头瞪了一眼,“你自己要去跟别人睡觉的,有人逼你吗?”
“我跟谁睡觉了?”
她笑的极冷,“你要是大大方方承认我还看得起你,这样畏畏缩缩的,算什么男人?”
方陆北被彻底激怒。
“你好意思说我,你不也是转头就跟别人在一起了,天天住在一起,你敢说你没睡?成年人了,非要把这一套挂嘴上?”
“成年人难道就不用讲究礼义廉耻了吗?”
“这怎么又跟礼义廉耻有关系了?”
一句话也跟他聊不下去。
乔儿拉开车门就往里钻,方陆北却从后伸过手,还企图将她拽到怀里,她早有防备,抬起一脚,重重踩在方陆北脚背。
他吃痛一声,忙往后腿,痛的五官紧皱。
乔儿轻松将车退出去,提了速,开的极快,等方陆北反应过来去追,也只能拍到车尾。
他哪时候这样丢过面子。
好话坏话说尽了,软硬兼施,求也求了,毒誓都发了好几个,可乔儿就是不开窍,说什么也不肯和好。
动了动疼到发麻的脚,方陆北暗自骂了两句脏话。
刚站直。
就看到了站在马路对面,望着他发愣的季舒。
比被女人打骂更丢人的是被打时,还被另一个女人看见了。
丢人丢到姥姥家。
努力调整心态,方陆北架出一抹笑走过去,近看了,格外僵硬,“小舒怎么在这儿?”
毫不夸张的说。
季舒觉得自己有被杀人灭口的危险。
“我……我来买吃的。”
“跑这么远?”
能有什么办法。
还不是被季平舟逼的。
这些话她放在心中,始终低垂着眉眼,不敢去看方陆北的脸,“……嗯。”
“怎么不回去,在这站挺久了吧?”
方陆北觉得自己的关心足够流利了。
可季舒显然没那么适应他,并且有些惶恐,“没,没车。”
“我刚好去市里,送你。”
她心底更凉,换了以前坐方陆北的车,可是要高兴好几天的,可现在,怎么也高兴不起来,开口便是拒绝,“……不用了,也不顺路,我自己打车就好了。”
“怎么不顺路?”方陆北另有所图,“你不是要回商园吗?”
季舒没了借口。
被方陆北缜密的一言一语逼上了车,头皮发紧,半句不敢多说,生怕提到刚才他被女人打的一幕,会让他不高兴。
走到市里。
距离商园还远,季舒便急着要下车,“陆北哥……我刚好去找同学,在这停就可以了……”
方陆北将信将疑,“你带着吃的去?”
“嗯……去跟她一起吃。”
车停在路边。
季舒总算松了口气,正开门想逃,方陆北却从后叫住她,语气掺杂着些许心酸。
“小舒,你刚才看到的,可别跟你哥哥说。”
季舒侧回眸,没作声。
方陆北抿直了唇线,头一次觉得难为情,“不然怪没面子的。”
“我……我没看到什么。”
“那就行。”
要不是害怕季舒乱说。
他也不会费时费力的送她一程,这是在下车时季舒才想明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