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在俱乐部之后方陆北足足有一周没见到禾筝,电话打去,她偶尔接,偶尔不接,神神秘秘,不见身影。
不光如此。
就连季平舟也不常现身。
两人连消失的频率都相仿,便难免让人起疑,可方陆北自己还一大堆事没解决,上次去追乔儿的车,被她轻松甩在车后,那是她的专业,就算他车技不错,也没法跟专业的抗衡。
为这事,愣是将他气的两天没睡好。
对禾筝的事,他这个哥哥也只能象征性地询问两句,也没往深了追究。
只是看到季平舟掌心的刀伤,还是问了两句:“拿手术刀也能把自己伤了?”
季平舟没心思解释。
方陆北砸砸嘴,对他比出大拇指,“你真是人才,跟方禾筝天生一对。”
季平舟将手藏进口袋。
轻飘飘地讽刺,“管好你自己吧。”
“我挺好的,天天吃香的喝辣。看着吧,总有一天,乔儿还是得后悔,到时候屁颠屁颠跑回来求我收留她。”
他嘴硬不是一天两天了。
季平舟只能附和他,点点头,又拍拍他的肩,“果然天黑了,开始做梦了。”
“起开。”方陆北斥他,“欠的你。”
虽然有做白日梦的成分,可他觉得自己没错,乔儿跟车队里的人在一起有什么好的。
现在只不过被江珍珠的事气到了。
等气消了,他再试试去道歉,不是不成。
见他这样乐观,季平舟实在不忍心打破他的美好幻想,便应了两句让他开心开心。
跟方陆北分开。
季平舟又折返回餐厅,拿了先前预定好的餐才驱车去贞悦府。
他答应了禾筝要瞒着方陆北受伤的事,就绝不会多说一个字。
听见门开,陈姐刚好关上窗,回过头,笑对着季平舟,“舟舟来了,那我先走了。”
季舒还在家等着吃饭。
陈姐得赶回去。
季平舟放下手上的东西,淡淡点头,“您路上小心,禾筝还在休息吗?”
“嗯。”陈姐拿下包,“她又不能起来,一动就疼,可不就只能睡觉了?”
脊背的伤口一道比一道重。
没痊愈之前连躺下睡觉都是奢侈,便只能趴着,那么躺久了,自然而然便会犯困。
可走进了卧室。
禾筝却是睁着眼睛的,正望着窗外,月亮不在那个位置,她能看到的不过是几颗微微闪烁的星点。
季平舟不在时。
她实在没有任何解闷的方式。
手指也有伤,触碰物品都会疼,连手机都不能碰太久。
“不是在睡觉?”
季平舟熟练地拿过药瓶,看了剩余的剂量便知道今天陈姐有没有给禾筝上药,他扶着她的肩让她坐起来,又垂过面,顺带吻了吻额头。
这枚吻能被夜空的一颗星看见,也能被万物感知。
禾筝的确是刚睡醒,还处在懵神状态。
脸颊都压出了红印,一双瞳好似又回到了初相识的明媚光泽,澄澈纯良,满是无辜神色。
她受了伤,再加上季平舟去找了秦止。
那天不止为了揍他一顿解气。
打人的时候,裴简在旁录了音,秦止说的那些话,那些真正目的,都让禾筝听了,加之上次他们在酒吧相遇,他那些得意忘形的讽刺,骂宋闻的话,一并,进入了禾筝耳朵。
要说之前她对秦止还残留那么一份童年友谊,现在,便是清空的干干净净,不去恨他都是善良的。
算不上全部释怀。
但她绝不会再被秦止的三言两语牵着走。
听完那些,禾筝更无颜面对季平舟,撑着眼泪,用自己带伤的手指去碰他带伤的手背,将这一切都归咎于自己的优柔寡断。
她问他,“还伤到哪儿了?是不是很疼?”
季平舟宽容地摇头,说不疼。
可一周过去,他手心的划痕也只是初见好转,禾筝低头去抓他的手,静静望着,剪刀划过那一下狠而快,就算愈合了,也会有疤痕。
一条生命线也从中间被拦腰截断。
“别看了,抱你出去吃东西?”
季平舟将手收回,那条疤的确惨不忍睹,可禾筝每次都要扒着看,他却以为她是嫌弃,“还是吃过了?”
“吃了苹果。”她最不爱吃苹果的。
“怎么我叫你吃你就是不吃?”
在陈姐面前倒是喜欢装乖孩子。
禾筝气色有被养起来一些,也许是因为浑身是伤,每晚都痛到睡的很沉,又有季平舟陪在一旁,便格外安心。
“陈姐说是你交代让我吃的。”
她不说爱,但字字却又饱含着爱。
季平舟满意此时此刻她的目光,自己也跟着软下心去,绵绵地吻在她的鼻尖,“我让你吃什么就要吃,才能好的快点。”
“真的吗?”
她分明都按他说的做了。
可连手指的伤都还没好,现在已经不包纱布,但拿东西时还是会疼,禾筝举起一双手,放在季平舟眼前,直接质问,“那我该吃的都吃了,怎么还是这样?”
他将她的手摁下去,“疼的时候不是我喂你吃饭的?还贫?”
是啊。
这几天他就差没把她当孩子养了。
一口水也要喂到嘴里才作罢,更别说其他。
禾筝窝起了脖子,将额角贴在他肩颈里,闻着那里干爽的气息,又拱了拱,深深埋进去,不愿离开。
季平舟能察觉到禾筝的依赖症。
很重。
甚至能比的上她精神重创后留下的后遗症,之前不曾发现,这次受伤,她日日都要留在家中,连起身都困难。
第一天还能隐忍。
第二天入夜,眼泪便控制不住地滑进枕面里。
季平舟醒来,轻啄着她酸涩的眼角哄她,需得将她整个抱紧怀里了才行,他在实验室也总担心陈姐能不能照顾得好她。
她那么一个难伺候的人。
就得他亲自来,才能放心。
那些新来的学生问他药剂用法,他脑中想的,却只是禾筝还痛不痛。
思念果然是无形的利器。
把他们两个都架在了刀刃上。
保持那么一个相同姿势几分钟,禾筝窝在季平舟怀里才能睡的安稳,这么一小会儿,就又要睡过去,他手掌轻摆出幅度,拍动她的腰,醇厚音色抵着耳畔,“先去洗澡再睡?”
禾筝蹭了蹭他的肩,“这次我自己去。”
知道她的意思,季平舟却笑的更厉害,“哪儿没看过?”
“那不一样。”
太难为情。
第一次是无可奈何,季平舟也怕水碰到伤口,所以是提心吊胆又谨慎的在做这件事。
可第二次……第三次,伤好了些,这事的目的也不同了。
上次,他竟然直接放掉了浴缸的水,抱着湿淋淋的她,不由分说便吻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