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彦均?”闻青步子一顿,吃惊地问。

“嗯。”闻朋点头。

闻青看向闻朋,还是不敢相信地问:“他给咱家割豆子?”

“他给咱家割了三天的豆子。”闻朋说:“割的又多又快?”

闻青里心里一咯噔:“村里人都知道吗?”她和姚世玲刚澄清了婚事说的。

“为啥村里人会知道?”闻青不解。

“他到咱家地里割豆子,村里人怎么会不知道?”闻青反问。

“大姐,你忘了,咱水湾村割豆子都是后半夜割豆子啊。”闻朋说:“天黑的很呢。”

“后半夜割豆子?”闻青问:“因为露水重?”

“对啊,露水重的话,熟了的豆杆不扎手,熟了的豆包也不会炸开包,豆子儿就不会落在地里,等到天亮,正好把豆杆用牛车拉回家,倒在院子里晒。这样每亩地可以多收好几斤豆子儿。”闻朋满脸认真地说:“太阳出来割豆子,豆子儿容易崩地里。”

“所以,纪彦均是后半夜到咱家地里的?”闻青问。

“嗯。”

“他怎么知道咱家的地在哪儿?”闻青又问。

闻朋睁大眼睛看着闻青:“对啊,大姐,他怎么知道咱家的地在哪儿的?不是你告诉他的吗?”

闻青:“……”

“三亩地他都知道!”闻朋说。

闻青不说话,拉着闻朋向菜市场走。

闻朋继续说:“一开始妈不让他割,妈还骂了他,他就不吭声,由着咱妈骂。然后妈把他拉到地头说话,我没听到妈说的啥,二哥也没听到,反正回来之后,妈就让他割豆子了。”

“然后呢?”闻青问。

“然后,他就骑着自行车后半夜来,割到天快亮时就骑着自行车带着镰刀走了。”闻朋笑嘻嘻地说:“他还给我跟二哥带了糖和蛋糕吃,让我们回去睡觉,不用割豆子了。”

闻青听言沉默,他一直是有责任感的男人,上辈子她那么不懂事,他仍旧履行承诺,与她结婚。现在看来,“责任感”有时候未必是好词。

“大姐,咱去哪儿?”闻朋拉住闻青问。

闻青这才发现菜市场走过了,笑着说:“都怪你,你也不提醒我。”

闻朋嘻嘻笑。

“走,去买菜去。”闻青说:“不要告诉妈,我知道纪彦均帮咱家割豆子的事儿,不然以后我不给你买东西吃。”

“好,我一定保密!”闻朋说。

“嗯。”闻青想着,或许纪彦均内疚吧,因为二叔舍身救了他,他就想为闻家做点事儿,所以妈妈才愿意让他割豆子。

闻青不再多想,带着闻朋到菜市场,买了鸡、鱼和肉,又买了些蔬菜,双手都拎的满满的,回了肖姨裁缝店。

肖姨、姚世玲、宝红围着鞋底和鞋面,看看怎么样才能让鞋底和鞋面更契合。

“闻青,你怎么买这么多菜,太浪费了!”姚世玲没说话,肖姨先开口说了。

闻青笑着:“没事儿,好不容易大家一起吃顿饭。”

肖姨要站起来帮忙。

闻青连忙说:“你们忙,你们忙,今天这段饭我来做。下午我就要回学校,如果你们三个做不出来两双鞋子给我看看,我放心不下。”

肖姨、姚世玲、宝红这才没有上前帮忙。

闻青、闻朋拎着菜进后院。

闻朋放下菜说:“大姐,二哥一个人在家,咱们吃了肉,他没吃着。”

闻青笑:“放心,待会儿我留一份,装进白瓷缸里,你带回去给他吃,这不就行了。”

“好。”闻朋笑起来。

肖姨裁缝店后院有个地锅,闻青洗切之后,闻朋坐在地锅前烧柴禾,闻青下厨。

饭菜做好之时,闻青从后院出来,检查一下肖姨、姚世玲、宝红做的鞋子,给予了合理的建议,并且做的示范给三人看,三人才明白地点点头。

“好了,先吃饭,吃过饭再继续做。”闻青说。

“对,先吃饭。”姚世玲附和着,便收拾起饭桌。

闻青又去把修鞋大爷请来,把修鞋大爷和宝红感动的稀里哗啦,主要是这个时代能够吃一顿肉不容易,修鞋大爷不住地和宝红说,让宝红一定要勤快,多多干活。

闻青笑着催促着大家吃饭。

闻朋吃的满嘴油汪汪的。

闻青给几人夹菜。

饭后,闻青洗了碗筷,便一直在肖姨、姚世玲、宝红面前看着,及时纠正三人的不妥之处,反复告诉三人,质量第一,绝对不能投机取巧,这样以后“逢青”的路子,才会越走越宽阔。

直到下午三点,肖姨、姚世玲、宝红,三人才做了一双让闻青满意的鞋子。

闻青看了看,点点头说:“行,就照这样做。做四十双三十八码的鞋子之后,再分别做三十六、三十七、三十九的五双。下星期五我会来拿四十双三十八码的。”

“行。”肖姨说。

闻青看向姚世玲:“妈,你要是忙,就把鞋子带回家做,来回跑县城很辛苦。等这批衣裳、鞋子交了货之后,我会买辆自行车。”

“没事,天天跑县城算啥,你放心吧,鞋子做对了,接下来我们就知道怎么安排时间了,星期五一定能做足四十双鞋子。”

“对啊。”肖姨接话:“又不用纳鞋底,白皮底穿针不费劲儿,放心吧。”

闻青这才点点头,然后与几人告别,收拾东西,准备回南州一中。

姚世玲免不了又叮嘱几句,闻青一一点头,而踏出肖姨裁缝店。

出了肖姨裁缝店,坐上公交车,下车后她没有立刻回绿地花园,而是去了缝纫机售卖中心,看看时下缝纫机多少钱一台。

蝴蝶牌的一百八十块钱一台,长江牌的一百五十块钱一台。

闻青逛了几家店,去了布行,现在天气越来越凉,虽然秋天有两三个月,但是说冷就冷,如果冬季衣裳跟不上,“逢青”品牌会出现断层。

这么想着,闻青去布行特意买了尼子布料、卡其布料、灯芯绒布料,接着回到了绿地花园,一到家就开始看书,复习一周所学,顺便预习一下周一的课程。

傍晚时,她实在太饿了,才下楼买了碗面,花了八分,想想这八分一碗面要是让妈妈知道,妈妈一定会说自己不会节省。

闻青这么想着,就打算等这批衣裳卖完之后,要买锅碗瓢盆外加煤气、自行车,然后把自己的生活条件也提上来。

“嗯,就这么决定了!”闻青说着,捧着一碗面上了楼,开始设想尼子大衣的样式,顺便在夜深人静的时候画出来。

第二天一早,早早起来去上课。

一到教室就听说,这个星期要月考。

学生时代的头等大事就是各种考试,此消息一传出来,就让不少人不安起来,连早自习,上午的课程大家都认真听了许多。

纪宁芝也不再炫富、炫美了,而是埋头读书,去新华书店买了学习资料,向班里成绩好的同学问题目。

纪宁芝不是一个这么认真的,要知道大伙儿都是交了大把学费,嗯,是大把,大伙儿都是交了大把学费来上学的,成绩不好算怎么回事啊?

闻青照常上完课就跑,晚自习不见人。

大家纷纷猜测,闻青可能是故态复萌,又开始学坏了,又开始不学无术了。

纪宁芝、许珊珊在认真看书的同时,不忘埋汰闻青两句。

许珊珊:“还尖子生呢,我看她这次月考能考多少?”

纪宁芝不屑一笑:“说不定会考全年级文科班第一呢。”

“不可能!”许珊珊坚定说:“她还没有你努力,怎么可能第一。再说了,模拟题目你不是都差点做满分吗?说不定你才是全年级文科班第一呢。”

“怎么可能。”纪宁芝笑嘻嘻地说,心里却是美滋滋,静待着考试来临。

闻青对此考试并不是十分重视,她上学的目的是为了学习知识,而不是为了应试考试。所以,她照常复习前一天的内容,预习第二天的内容。然后更多的精力是做衣裳。

距离星期五还有两天,张秀英等人已经来催了闻青两次,说好的是二十套衣裳,现在变成了五十套。

闻青则表明,五十套衣裳没问题,但是只有二十双鞋子。

张秀英也答应了。

星期三的时候,闻青画出了初冬、深冬外套、棉服、大衣的样式。

外套用灯芯绒面料,质地厚实,保暖性好。

棉服用的确良罩子,内里自然是棉花。

大衣则是用尼子布料,成型固定,挡风保暖。

本来闻青是打算在晚上画出裤子样式,可是第二天就要考试了,闻青还是想把书本内容再回顾一遍,于是暂时将裤子放在一边。

第二天早上,南州市第一中学高二年级进入考试状态。

星期四早上考语文、政治,下午考数学、历史。

星期五早上考英语、地理,下午放假。

闻青虽说没有为月考特意准备,但是考试的这两天也是全力以赴。全心全意都扑在考试上。

星期五早上,她拿着笔袋,要去考试时,张秀英又来了。

“闻青,你可答应张姐,今天一定要给我五十套衣裳的喔。”张秀英说。

“好好好。”闻青说:“你别拦路,先让我去考试,下午两点,下午两点,我保证把五十套衣裳,二十双鞋,送到你店门口,行吗?”

“行,我信你。”张秀英笑嘻嘻地说:“好好考试哈,争取全校第一。”

“谢谢,我会加油。”说着闻青就匆匆地走了。

闻青是踩着点进考场,开始考英语,考完了英语考物理。

考物理时,一个教室内如之前五场一样,静悄悄的,偶尔可以听到某个学生,做试卷时没垫草稿纸,用的又是圆珠笔,把桌子戳发出细小的噔噔响。

考试进行到了半个小时后,闻青的凳子发出细小的声响,同时大家的目光都看向闻青。

因为闻青交卷了!

交卷了!

半个小时!

同学们都震惊于闻青做题速度时,纪宁芝不屑地说了一句:“要么是白卷,要么胡蒙,送卷早有什么好稀罕的。”

这一句同学们深觉在理,考的好才是王道,于是大家又低头做试卷。

闻青交了试卷,轻手轻足地从各班级走道走过,出了校门就开始跑起来。

现在是上午十点五十分,她必须回一趟县城拿四十双鞋子,再去一趟汤权制衣拿两百套衣裳,两百套如何拿不下,可先拿一百套。

这么想着闻青几乎是一路跑着,跑到公交车站,上了车之后,半个多小时到了县城,直奔肖姨裁缝店。

肖姨裁缝店内肖姨、姚世玲、宝红还在做鞋子,闻青来不及打招呼,直接问:“四十双鞋子出来了吗?”

“出来了,出来了。出来五十双呢。”肖姨笑着说。

闻青没有问怎么出来这么多,而是:“全部打包,二十五一包,我带走。肖姨,你和一起吧,东西太多,我拿不了。”

“行。”肖姨见闻青着急,去换了身衣裳,和一双舒适的布鞋,便拎起一包鞋子,跟着闻青走。

“闻青。”姚世玲喊一声。

闻青回头:“妈,时间有点赶,我答应别人的要做到,有什么事儿,等交了货,再和你说。”

“好好,你慢点,周末回家吃饭。”姚世玲手扶着门框喊。

“好,我知道了。”

闻青、肖姨一人拎二十五双鞋子上了公交车。闻青发现上辈子和纪彦均住在一起,她没觉得自己这么能干,这辈子发现自己又能吃又有力气,拎着二十五双鞋子不费力似的。

“闻青,还有一百套衣裳是吗?咱们能拎得了吗?”肖姨问。

闻青说:“一会儿到市里了,我们去租辆自行车,把东西都放自行车,我们推着到步行街。”

“租自行车要押三十块钱,交一块钱租车费呢。”肖姨觉得一块钱用一次自行车太贵。

闻青笑:“没关系。”

半个多小时后,闻青、肖姨下公交车,先去租车行租了一辆永久牌自行车,填了资料,交了钱之后,把五十双鞋子搭在自行车前杠上。

闻青推着自行车说:“肖姨,我骑起来以后,你坐上后座。”

“你会骑自行车?”肖姨吃惊。

“会。”她会骑自行车,是纪彦均手把手交的,纪宁芝学自行车摔了几跤,她却一次没摔过,回回要摔倒时,纪彦均都快速跑到她跟前,连车带她都扶住。

“闻青你真厉害啊。”肖姨说。

闻青此时已骑上自行车,永久牌老式笨重自行车,架子也高,闻青踩着脚蹬骑上来时,车把乱晃。等到肖姨猛地一下,跳坐到后座,差车身不稳要摔跤,好在闻青扶稳了,蹬着脚蹬跑起来。

永久牌带前杠自行车的一大好处就是,骑起来省力,跑得又快。

不一会儿,到了汤权制衣厂。

今天汤权不在,朱师傅在,闻青抽检了两百套衣裳,做的很细致,她当下掏出一百块钱手工费给朱师傅,朱师傅推辞,闻青硬塞给他,然后将两百套衣裳绑在车后座。

后座绑了衣裳就没有办法做人,闻青推着自行车,肖姨在车后扶着。

朱师傅说:“闻青你应该下午来取衣裳,汤总都说了,下午回来,开车送你呢。”

闻青笑着:“不用麻烦汤叔叔了,这点事儿,我自己行的。朱师傅再见。”

“再见。”朱师傅看着闻青的背影,暗暗道真是个好姑娘,谁娶谁有福。回头看看自己的亲戚有没有合适的,给这姑娘说个媒。

出了汤权制衣厂,闻青、肖姨直奔南州步行街。

闻青推着自行车走的快,肖姨跟着步子迈的也快。

肖姨问:“闻青,他们一家就要五十套,咱们送两百套过去,卖得掉吗?”

闻青笑:“放心,卖得掉。卖不掉咱再拉回来。”

“嗯。”

闻青、肖姨快速走着,走了大约四十多分钟,终于到达步行街。

“快到两点了吧,闻青,张秀英的店在哪儿?”肖姨问。

闻青说:“就是这家,拐个弯就是店面正门。”

“终于到了。”肖姨松口气。

闻青推着自行车,才刚拐个弯,就见张秀英店里挤满了人。

肖姨疑惑问:“她家生意这么好?”

“上次没这么好啊。”闻青说。

闻青话刚落音,张秀英的声音传过来:“闻青!哎呀,衣裳来了,来了,终于来了!”

张秀英声音未落,一群人从店内涌出,涌向闻青。

闻青、肖姨同时被吓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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