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甜听了围在广济堂门口瞧热闹的百姓的谈话,无心再去看铺面。
出来时乘坐的马车被酒爷坐了,郝甜带着胖牛又租了辆马车,直奔大将军王府。
郝甜感念大将军王在她式微之时的帮助,所以这一趟来昱京城,她有准备礼物,准备上门拜访致谢。
刚来的第一天又是进宫领赏,又是参加宫宴,所以,郝甜是第二天请红缨去大将军王府送的拜帖。
却被婉拒了。
郝甜就只得请红缨带着胖牛把准备的礼物送去。
礼物倒是收了。
红缨和胖牛带回来的消息是大将军王病情反复,不便见客。
关于大将军王的病情,郝甜这几年一直留意着。
但是昱京城的消息传到花醴县,路上耽搁一阵,都不是即时消息了。
郝甜感念大将军王的帮助,但她却也是实在帮不上忙。
大将军王的伤病,除了宫里的一众太医,还有民间圣手治疗着。
圣文帝还张了皇榜,广招天下圣手,为大将军王治病。
关于人脉资源,谁也不及皇帝陛下啊!
“老大,到了。”胖牛喊醒走神的郝甜。
郝甜同胖牛下了马车。
站在雄伟霸气的大将军王府外,郝甜和胖牛都是一阵唏嘘。
确实如百姓们所说,泼天的恩赏,大将军王却享受不了。
胖牛前去找门房说明来意,却依然被婉拒了。
“老大,还是说不方便见客。”胖牛耸拉着脸。
“嗯,回去吧!”郝甜也不坚持。
“啊?”胖牛以为自己听错了,“就这样?”
“嗯,就这样,不打扰了。”郝甜转身上了马车。
白天人多眼杂,只得晚上再来看看了。
“哦……”胖牛感觉自家老大做事虎头蛇尾。
……
深更半夜,月黑风高。
三个黑色的影子“唰唰唰……”地在夜空里一闪一现。
郝甜跟在江湖和胖牛身后,气喘吁吁。
本以为自己的轻功很不错了,哪知连胖牛这个胖子都追不上!
呜呜呜……
小心心受到了一万点暴击。
其实,胖牛只是身形壮了点,肥肉多了点,但是,他是个柔软的胖子,也是个轻盈的胖子啊!
微胖的他还是很健康的,四肢也是很发达的。
不像郝甜,就俩字——虚弱!
江湖在前边开路,飞檐走壁,胖牛紧随其后。
虚弱甜被二人落在后面,隔了一大截的距离。
等江湖和胖牛飞到了大将军王府的外围,二人停在一颗歪脖子樟树上,等着后面的郝甜。
“你……你们……”实在累得慌,郝甜干脆先喘完气,再说话。
“老大,我就说咱先坐马车出来,把马车停远点就是了嘛!”
郝甜幽怨地看了胖牛一眼,能不揭短不?
镇国公府和大将军王府,一个在城东,一个在城南。
郝甜是想着顺便锻炼锻炼她的轻功,才弃了马车。
她哪知昱京城的城东到城南有这么远啊!
郝甜的轻功,只适合短程。
好比她是一个短跑健将,如她以前从县主府飞到县衙后院,就像一次短跑赛程,那是轻轻松松,没有一点压力。
但是,跨越四分之一的昱京城,就好比马拉松了。
短跑健将跑马拉松,没几个能依然做到毫不费力,游刃有余。
“郡主,你们现在此等候,小的先去探路。”江湖轻声说道。
郝甜点了点头。
江湖是目前三人里武功最高的,必须得派他打头阵。
“唰——”地一声,江湖飞走了。
郝甜扯紧了蒙头和蒙脸的黑布,把一张小脸遮挡得更加严实。
嗯,希望今晚别再丢脸。
胖牛见自家老大这番掩耳盗铃的动作,只得把脸别开,看向别处。
嗯,我什么都不知道,我是个忠实的小弟。
江湖很快飞了回来,“郡主,北面防守颇松,可以从那处进。”
“好,你在前边带路。”
话落,江湖飞出去,郝甜跟上,胖牛断后。
三人一路小心翼翼地避开守卫,潜入到了大将军王府的正院主屋。
刚到这个院子,三人就闻到了一股浓烈的药味。
郝甜皱了皱眉。
凭着她这几年又是喝药、又是泡药浴经历,知道这股药味绝对是极为大量的汤药积聚而来,可见大将军王这几年的病情实在不容乐观。
江湖和胖牛分工,放倒了守在主屋门口的两个小厮。
郝甜推门而入,在屋内两个守在床前的小丫鬟反应过来之前,点了她们的睡穴。
倒是挺顺利!
郝甜拍了拍手。
江湖和胖牛把门口的两个小厮靠着柱子放下,做成睡着的假象,二人也进了屋。
胖牛走向郝甜,江湖守在门边。
郝甜已经掀开床前的纱帐。
看到躺在床上的人,郝甜的呼吸一窒。
那个在千军万马前神色凛然,勇猛无双的虎将,如今已如耄耋老者一般风烛残年。
郝甜的胸腔里冒出一股陌生的悲怆。
那是属于原主残留的意念情感。
郝甜解开了蒙面的黑布,蹲下身子,半跪在床前。
床上的人似有所感,紧闭的双眼颤巍巍地睁开来,因着武者特有的敏锐与勇武,就算是病重,眸光依然带着锐利。
“将军,是我,郝甜。”郝甜连忙道出姓名,怕病中的大将军王记忆混乱,想不起来。
“郝……千户?”大将军王已经有许久不开嗓,又因着身体虚弱,所以声音沙哑细微,他拼着全身的力气,才说出这三个字。
“对,是我。多谢将军赐药,我已经大好,那晚遇袭之事,我重伤忘却,将军可记得那晚去庆王府赴宴之后发生的事情?”
原主的记忆,停留在大将军王让她陪同去庆王府赴宴这里,二人一同进了庆王府的大门,之后的事情就不记得了。
那一晚的记忆就像是被人从脑袋里挖走,空白了一段之后,再连起来的就是苏醒发现身受重伤,武功尽废。
对于郝甜的问题,大将军王艰难地摇了摇头。
郝甜目露失望。
难道大将军王也同原主一般,失去了那一晚的记忆?
“那将军可知是何人暗害你我?”郝甜继续追问。
关于那一晚的事情,郝甜想着如果别人都不知情,那大将军王至少还是会知道一些的。
那一晚发生的未知事件导致了后来一系列的连锁事件,比如莫名其妙而来的小崽儿和婚书。
这些事如果不搞清楚,郝甜实在难安。
大将军王在郝甜希冀的目光中,几次蠕动苍白的嘴唇,才终于说出两个字:“徐……家……”
郝甜神色一暗。
又是徐家!
“将军,有什么需要我做的,请尽管吩咐。”郝甜此行,就是为了探知大将军王病情的虚实,再问大将军王是否知晓那一晚的真。
虽然大将军王在那一晚之后,也受了伤,但官方说法是说大将军王受的小伤,不碍事。
在那之后,大将军王还回京面圣,接受了封赏,还为郝甜争取来县主之位,虽然说那是拖着病体上的朝,但能够上朝,说明病情还算乐观的啊!
还有,大将军王还在百里羡来花醴县上任的时候,拖他带来礼物给郝甜与三只小崽儿。
所以,郝甜一直不相信大将军王是真的病重,她一定要亲自来确认一番。
如果大将军王是装病,那不管其中缘由,至少郝甜能够安心。
如果大将军王是真病,郝甜也希望自己能帮他做点什么的,以回报他的恩情。
“好好……活着……”大将军王给出一个命令,他那还算清明澄澈的眼睛,认真地看了郝甜一眼,眼里有愧疚,有遗憾,有不舍……
有很多复杂的情绪。
郝甜坦然与之对视,心里却有一处隐隐作痛,那是原主残留的情感,也是原主深埋心底的情感。
因为,原主是爱慕着大将军王的。
原主一直知道自己的女子身份,所以她的取向正常。
大将军王意气勃发,轩昂英姿,骁勇善战。
情窦初开的原主对大将军王一见钟情。
原主发觉敌军偷袭那几次,都曾与大将军王并肩作战,配合得异常默契。
后来,原主还意外救过一次大将军王。
情愫就这么慢慢地萌生,再慢慢地累积起来。
可是,原主因着女扮男装,不得不把这一份爱慕的情愫深埋于心底。
而大将军王,也十分赏识原主,所以进京领赏的队伍走到长丰郡庆王的封地时,庆王设宴邀请大将军王,当时,大将军王都没带随从或是其余部下去赴宴,直接点的原主的名。
二人曾是相见恨晚、惺惺相惜的战友,曾为彼此抵挡刀枪剑戟,以命护命。
只可惜……命运弄人!
一个早已香消玉殒,另一个缠绵病榻,奄奄一息。
想到“香消玉殒”,郝甜的脑中灵光乍现。
香消之毒!
大将军王会不会也是中了香消之毒?
如果如大将军王所说,那一晚暗害袭击的人是徐家派来的。
那么……
既然徐家对徐冉的父母还有冉老夫人都能用香消之毒,用在大将军王身上也就不奇怪了。
结合大将军王目前形容枯槁,奄奄一息的病态,郝甜越想越觉得自己的推断是正确的。
“将军,您可知香消之毒?”郝甜急切地问道。
大将军王艰难地摇了摇头。
“香消之毒是一种无色无味难以察觉的毒药,中毒后会虚败身体,普通的验毒之法查验不出来,需要用特殊的查验方法,您让人去找能验出香消之毒的大夫来,我也去找大夫,若将军您真是中了此毒,那倒是好解,因为解毒配方传遍医家。”
“将军,刻不容缓,我先去找大夫,您务必按我说的做,并且请您多多保重。”
郝甜说完,郑重地看了大将军王一眼。
大将军王在郝甜的注视下,也是郑重地、有无比艰难地点了点头。
郝甜带着胖牛和江湖匆匆离开了大将军王府,直奔百里羡所在客栈。
圣文帝赐了坐宅子给百里羡,但宅子不是拎包袱即住的那种。
那坐宅子是前朝旧臣的宅院,荒废已久,还需要修缮一番。
所以,百里羡暂时住在客栈里。
那个客栈叫福来客栈,百里羡告知过郝甜,说是她有事就去那找他。
三人找到地方,翻墙而入。
因着已经是深更半夜,客栈的住客几乎都已经睡下。
三人潜入客栈,找到天字号甲房。
房间里已经熄灯,郝甜敲了敲门。
很快,房间里亮起了灯,一个人影走到门边,开了门。
百里羡睁着一双睡意朦胧的眸子,看着身穿夜行衣的郝甜三人,眼角抽了抽,好看的眉头也皱了起来。
“先进来。”百里羡把三人让进屋。
实在是三人身穿黑色夜行衣太扎眼,被外人瞧见,免不得要被当成是贼闹一场。
百里羡等郝甜三人进屋,立马把门关上。
郝甜没有解释为何这么晚还找来,她急忙忙地开了口,直奔重点“先前你府里的那位大夫,可有往昱京这边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