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因为想起这个事情，李惜在那一边收拾旧衣服一边笑，被跟进房间李教授的喊声吓了一跳。
她回头看李教授的时候，那笑意还在脸上挂着。
李教授啊，真是哭笑不得。
这女儿啊，真是没心没肺。
他正了正嗓子，说道：“阿惜啊，你今天要去西乡了，是不是心里特别高兴？”
李惜一下子拿不准自己爸爸说这话是什么意思，不过脸上却有点微微发烫。
李教授看了看她，继续说道：“你看你这么高兴，开心，爸爸也是过来人，明白你的心情。”
“什么嘛。”李惜害羞地小声回了一句。
李教授在书桌边的凳子上坐了下来，扶了扶眼镜，说道：“你看你，惜怒形于色。一点都不像我，我这个人呢，情绪稳定，不会大喜大悲，大哭大笑。”
“你也不像你妈妈。你妈妈是那种话能一句说完，绝不说第二句的人。”
“呃，”李教授说完，又想起夫人最近半年的变化，改口说：“虽然现在变了不少。”
“不过，”李教授看李惜认真地听着，继续说道：“她仍然还是那个不怎么会表达自己感情的妈妈。”
“嗯，爸爸，你想说什么呀？”李惜停下了手上的动作。
“我是想说，她今天一个上午喜怒无常，都是因为她关心你，担心你。你以为她不知道西乡没有闹饥荒吗？”
“哈，你也知道啊？爸爸，你不知道妈妈多夸张，就连米都要我背一袋子过去，你说，这么重，怎么背啊？”
还没等李教授说话，李惜又接着笑了起来：“你是不知道，她连青菜都要我背一袋子过去。我怎么拿啊？”
“再说了，西乡什么都不多，就是青菜多。想吃肉还难些。”
说完这句话，李惜走到门边留意听了听客厅的动静，才又回过头来说：“可千万别让妈妈听见，要不然她说不定现在就会去买几斤肉回来，让我背着去西乡。”
李教授听了，严肃地对她说：“阿惜，你说你这么聪明的一个孩子，怎么就看不懂呢？”
“你妈妈那是啰嗦吗？她是不知道西乡没闹饥荒吗？儿行千里母担忧，你不知道这句俗话吗？”
“知道，我当然知道。”
“那你知道下半句是什么吗？”
“呃......不知道。”
“这下半句啊，是母行千里儿不愁。”
李惜听了，一下子语塞。
“你说说你，你在西乡一整年，你知道你妈妈在家里是怎么过的吗？她是怎么的担心你的，你又知道吗？”
李惜一下子愧疚得不行。
她确实没怎么想起过妈妈在家是怎样过来的。
现在李教授这样一说，她仿佛能看见妈妈那每天担忧的脸孔。
“你也不想想，她平时是怎样的人？这一年来，她又变成怎样的人？”
“我不是说她变成现在这样不好。但是你想想，她一个不爱说话的人，为什么变得跟个话痨一样，还经常找晓燕妈妈聊天？”
李惜确实没思考过这个问题。
“不还是因为，你偶尔会写信给晓燕，你妈妈想从晓燕收到的信里面知道一下你的情况？”
“我有给妈妈写信啊。”李惜终于找到了一条她能反驳的罪状。
“你还年轻，你还没有孩子，你不知道孩子是爸爸妈妈的心头肉，一天在外面不回家，她就睡不踏实。”
李惜确实没有这种体会。
“所以啊，一个人突然性情大变，那肯定是有原因的。你怎么就没观察出来呢？我看你的心啊，都不知道去哪了。”
“我......”李惜说不出话来。
“你还是去给妈妈道个歉，快去，快去。”李教授一边说，一边打开门，叫李惜去客厅。
客厅里，李师娘正在收拾李惜不要的那些行李，把那些米啊、面啊、青菜啊，一一放回厨房去。
李惜连忙向前，阻止她，然后说：“妈妈，这些东西我还要呢。”
李师娘一听，低落了一上午的心情好像一下子一扫而光，眼睛发亮地抬头看李惜，说道：“是吧，我就说吧，你在那里能吃上什么好吃的啊？来，妈妈给你捆好，待会让你哥哥帮忙提着去车站。”
她说完，又接着把那些米从米缸里舀出来。
李惜听着她的话，又看着她的动作，想起爸爸说的话，眼泪哗啦地落了下来，她哭泣着说：“妈妈，对不起。”
李师娘听了，沉默了一会，手上的动作也听了。
过了一会，她才抬起头望过去。李惜用她那泪眼婆娑的眼睛看过去，发现妈妈的眼睛也是红红的，心里就更难受了。
不过李师娘却笑了起来，说道：“傻丫头，妈永远是你妈妈，就是你能不能多写信来告诉我你在西乡的情况？”
“妈妈，我一定写，我一定写，我以后好像写日记一样，给你写满满一整本。”
“那我就不用去晓燕妈妈那里等信了。你不知道，晓燕现在一两个月都不回来一趟，有什么事情都不和她妈妈说。”
“真的？不是吧？”李惜弯下腰去，和李师娘一起收拾那些东西。
两人悉悉窣窣地在那里聊了起来，小声讲大声笑。
李教授从房间出来的时候，看到这一幕，心想自己是不是错过了什么？怎么感觉一下子就跳到了下一幕戏里去了？
不过他和李宪作为家里的劳动主力，当扛起李惜的行李的时候，也吃了一惊。
这也太重了吧？
李教授毕竟年纪大了，还是有点吃力的，只能负责两大袋子的旧衣服。
李宪是全家力气最大的那个了，就算不是，他也得是了，谁叫他是男人？
但是扛起两件最大的行李的时候，还没扛上肩，他就已经呲牙咧嘴了。
他叫道：“这里面到底是什么东西啊？这么重？是石头啊？”
李师娘敲了一记他的额头，说道：“这是给你妹妹带过去的米！”
“妈呀，”李宪本来已经好不容易把行李驮到了背上，正要往肩膀上扯，一听这话，好像力气一下子被卸掉了一样，背上的袋子滑了下来。
他叫了起来：“妈呀，米也要带过去，这西乡是闹饥荒吗？”
还没等李师娘说话，李惜就伸手过去一把捂住他的嘴，捂得李宪“呜呜”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