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日一晃而过,新入门弟子的门派大比即将开始了。
这几日李若烽都异常安静,仿佛是在偷偷准备着搞个大新闻,明忍和明矾两兄弟小手段不断,都被他凭借着熟知剧情躲过了。而沈寄他有徐南柯牌保护罩在,当然他并不知道就是了。
晌午,日头正烈。
所有的弟子前去厅堂,厨房早就烧好了野竹笋,一人一大碗。清元派中大部分弟子尚未辟谷,因此厅堂中人潮挤挤。
沈寄先前从侯府来清元派的一路,风餐露宿长达半年,这段时间待在清元派,几乎每顿都饥不择食,吃起来像饿狼扑虎,一步会儿就将一碗白米饭吃完了。毕竟他正在长身体。
山上众弟子初见他身上气质不俗,又听说他出身侯门,还以为他是什么贵公子。现在见他这种乞丐似的吃法,眼里都纷纷流露出不屑。
但沈寄习以为常,全然没将这些人放在眼里。
过了会儿,明忍明矾互相搭着肩膀的弟子走进来,一进来就暗搓搓地瞥了眼沈寄,上次在千重峰结下了梁子,这几日更是与沈寄矛盾不断,暗地里做过好几次诸如替换沈寄的校服、故意打翻沈寄的饭菜的事情了。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总是被他轻而易举地化解了。两个兄弟甚至怀疑他背后是不是有鬼在帮他。
沈寄假装没看到他们的小动作,不动声色地嚼着嘴里的饭。
他本来是为了那个人上山的,后来上了山,却发现这里和侯府根本没有什么区别。区别只在于,侯府的人是明目张胆地轻侮他,而这里的弟子则是暗地里耍手段。
无论去了哪里,他根本就不能轻松地度过哪怕一天。
沈寄深知,他现在力量太过薄弱,所以不能自保,必须尽快强大起来,才能将这些人踩在脚下。而且必须早日找到解开体内的毒的方法,恢复水系天灵根。
他几日以来几乎日日夜夜地修炼,片刻不松懈。说起来也很奇怪,自从那天在清元派后山迷路,醒过来后,就觉得原先体内凝滞的那道槛已经不见了,体内筋脉就好像被打通一样,真气忽然运转起来。
沈寄几乎要以为那晚自己梦见的那个人真的来过了
但是怎么可能呢他苦笑一下。
于是这段日子,他就着这股运转的真气,抓紧修炼。先前整整一年都没能引气入体,这几日却仿佛像打通了任督六脉一样,一下子就引气入体了。
听说明日的笔试题目和水有关,不知道能不能借机修炼沈寄正漫不经心地想着,就见派中下人将一碗野竹笋放上自己的桌子。
他波澜不惊地垂下眼睫,吃了一小口竹笋,余光瞥见那两兄弟不怀好意地看向自己这边。
果然。
沈寄吃完后,忽然捂住了肚子,像是不舒服一样,匆匆冲出了厅堂。
明忍大笑着狂拍桌子:“他是不是蠢呐这么好骗我把他的菜换过了他都不知道”
“你给我的泻药我足足放了五包,看这回拉不死他”明矾大仇得报,得意洋洋地扒了口饭,然后夹了筷子菜,大快朵颐起来。
两个人正吃着,忽然觉得不对劲。
“哥,你有没有觉得肚子有点”明忍面色难看地凑近明矾的脑袋。
两个人对视一眼,突然同时面色惨白,朝着厅堂外面的茅厕跑去。
然而哪里还有沈寄的影子,茅厕里根本没有人,拉肚子的是他们
两个人蹲在茅厕里拉得死去活来,都快把肠子拉下来了,在这里足足待了一下午,直到傍晚时分才回到自己山头去,回了山上肚子又呱呱直叫,又想拉了。
卧槽,伤害直肠之仇怎么能忍
可以说和那臭小子的仇已经不共戴天了
沈寄回到自己山头开始修炼。
这点小伎俩,以前的沈寄或许还会上当,但从侯府逃出来后的半年里,他在外面风餐露宿、有上顿没下顿、靠偷靠抢了那么久,一切从前不擅长的生存技能都学会了,怎么还会上当受骗
他调换了菜色,动作快得只怕那两兄弟根本看不清。
抛除心里的一切杂念,他开始专心致志地修炼,无论如何,一定要迅速强大起来。他来到溪水边,将自己浸泡在水里,彻底窒息掉呼吸,用尽一切办法来找到和水元素的联系。虽然现在灵根被压制了,但事在人为。
沈寄睁着一双黑白分明的眸子,澄澈的水逐渐淹没过他的头顶
第二日。
上虚真人对众弟子道:“今日的比试题目是打水,能够在规定时间内从山下提最多水到山上的弟子,就算胜利,时间结束时我与你们诸师兄会来检查。”
玄六站在人群里,懒洋洋地举手:“师父,若是这一场比试赢了,会有何奖励”
闻言,徐南柯不动声色地站在原地。
原剧情里这一场比试中,李若烽必定会赢,而沈寄非常不甘心地落败了。这一场比试中,胜利的人获得了前往清元派藏书峰的机会,而就是在那里,李若烽无意中获得了绛云剑,这把剑虽然比不上他后期用的那把清晖,但在前期也非常厉害了。
这就是主角光环,去逛个藏书峰都能得到宝器。
人群中李若烽也暗暗捏紧了双拳,是的,就在第一场门派大比中,他就大放异彩,狠狠地打了明忍明矾和徐真的脸他们万万没想到吧就算上次错过了上虚真人的那段剧情,这次他也依然能够令上虚真人注意到自己,从而顺理成章地拿到绛云剑,拿到剑谱,拜入上虚真人门下
上虚真人也十分疼爱玄六,因此没有怪罪他胡乱打断自己的话,于是道:“此次是所有新内门弟子一同比试,获胜者将由大师兄带领,前往藏书峰。”
宣布完比试规则后,这些弟子便被带领着去了千重峰,而众亲传弟子和内门弟子们在这里等,徐南柯正犹豫着要不要偷偷开溜,一个着紫色长袍,头戴白玉冠的少年朝他走过来。
正是玄六,他手上还拿着枝沾雪的腊梅,在掌心有一下没一下地拍击着,挑衅地抬起下巴望向徐南柯:“徐师弟,你猜这些弟子里谁会赢,我和你赌一百块上等灵石。”
这个玄六出身不错,母亲乃第一仙派的女眷,因此在这清元派中,说话向来口无遮拦,嘲讽起人来不偿命。
一见到这个人,徐南柯就有些头疼,因为原来的徐真和他是死对头,虽然非常不对盘,但两人可谓竹马一起长大,应该是对彼此最了解的人了。
在他面前,最容易露出破绽。
“我赌李若烽。”徐南柯不遗余力地给冒牌货拉仇恨。
玄六立刻蹙起眉头道:“谁”
“我山上一个火系天灵根的小子。”徐南柯面上波澜不惊,眸中却有异色,仿佛在竭力掩饰眸色中的嫉妒,他这般演技,简直可以给自己封百花影帝奖了。
玄六了然道:“你又双叒叕嫉妒人家啦”
“闭嘴。”这小子不懂什么叫做看破不说破的道理吗
“哈哈,我与你相识十多年,还不知道你那副德行。”玄六嗤笑道:“来我山上的有个小弟子,倒是资质也相当不错,不过体质虚弱,这次没有参加门派大比。”
“名字”徐南柯神色一动,按照原剧情的尿性,一般情况下只要资质不错的,都是个什么重要人物。
“周丹青。”没想到在这个时候,会听到这个名字,徐南柯只觉头疼,预感不妙。
沈寄每只手分别提着两桶水,飞快地往山上走去,奇怪的是,他这几日被徐真师兄惩罚来回打水,或许是习惯了这些重量,此刻四桶水的重量对他而言,居然不算什么。因此一会儿就甩掉一大批体力不支的弟子。
只是来回十几趟后,沈寄的额头上逐渐开始冒出汗来,双腿也开始变得沉重,他咬了咬牙,保持原来的速度朝山上走。
李若烽自然提得飞快,几乎是毫不费吹灰之力,甚至在其他弟子还没开始时,就已经上下山了两三趟。他嘴角挂着轻蔑的笑容,睨向其他的弟子,都是一群废柴,只是为什么没有找到那个沈寄
想到上次大出风头的变成了他,李若烽心里就有些不舒服,还有些忌惮,不由自主地在人群中找寻沈寄,打算一探究竟他到底提了多少。不过并没有找到,他们这些弟子被分到了好几十拨里。
不过也不用看了,用脚趾头想想就知道,那个沈寄现在只是凡灵根,相当于一个凡人,短短三炷香的时间内能提多少按照原剧情,三场比试中拔得头筹的都只会是他一个人
此时,沈寄不紧不慢地继续提着自己的水,他所在的这一队里并没有什么人,因为大多数已经掉队在山脚下了。他一定要赢。
若是他能赢,等待了两年的那个人是否会出现
水桶上的木刺几乎刺进他的手心里,但他察觉不到,双眼紧紧盯着眼前的路,闷着脑袋往上爬。
到了山顶,沈寄刚放下手上的四桶水,就发现自己之前打好的放在这里的几十桶水都不见了
水桶里的水全被泼在了地上,地上湿漉漉一片,而他的那几十只水桶全是空的
沈寄一下子就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死死捏住拳头,眼神猛地钉向明忍明矾两兄弟。
明忍笑嘻嘻地说:“怎么样啊,看我们干什么,有何贵干”
明矾吐了吐舌头:“小鬼,在规定时间连及格线的桶数都没打到的话,可是要受真人惩罚的哦。”
沈寄死死盯着他们,眼神像要杀人,明忍和明矾心里都有点生怯,俗话说兔子被逼急了也会咬人,更何况沈寄这小子怎么看也不像兔子,反而像老虎幼崽,上次一言不合就揍人的事情已经证明了。
明矾磕磕巴巴道:“你你你,你想干什么啊,山上禁止斗殴,你想被赶下去吗”
明忍退后一步,道:“反正我们有徐真师兄罩着,他可不会听你的,你还是断了打小报告这个念头吧。”
沈寄拳头倒是极慢地松开了,却一言不发走过来,猛地将他们的水桶也掀翻在地,水流泼了一地。他们两个人加起来,也打了有十几桶水。
并且,缓缓地将他们的水桶踩烂。
“这是最后一次,下一次我不会这样放过你们。”沈寄缓缓道,眼神冷冽,有种与他年龄完全不符的残忍阴沉:“山上只有你我三人,没人看见你们作恶,自然也就没人看见我的报复。如果你们断手断脚,也没人看见,怎么办”
两兄弟哆嗦一下,目瞪口呆地看着沈寄,没想到这兔崽子还真不肯吃半点亏。
沈寄不再施舍两人任何一个眼神,将自己的水桶绑在一起,去了山上另外一个地方,然后飞速跑下山打水。
只是体力已经用了大半了,现在的他浑身都是汗水,真的快虚脱了。
沈寄面色苍白地看了眼快要下山的太阳,咬着牙加快了脚下的步程。
他不能认输。
沈寄双腿发虚,脑子里忍不住出现曾经被他叫过师父的那个人,他甚至不知道那个人到底长什么样子,声音如何,因为上虚真人的样子只是他用了易容术而已。可是,他为什么要给自己那样的承诺。既然给了承诺,为何又不履行逗自己很好玩吗
又或者是把自己当成需要同情怜悯的什么流浪猫狗,随意施舍一点同情后,便高枕无忧地抛诸脑后。
沈寄心中对他似乎只剩下恨意
若一开始就没有希冀过,后来也不会那么绝望了。
他抹了把脸上的汗水,强打起精神,反复来回了三四趟,开始觉得不对劲。
他明明一趟只能打四桶水,为什么来回了四趟,这里居然就已经有了三十几桶打满的水
怎么回事沈寄第一反应是有人在刻意捣乱。
这回他飞快地跑下山,又飞快地跑回山上,手里只拎了两只水桶,刻意缩短了一半的时间,想要抓住那个捣乱的人却立刻呆住了。
空荡荡的山上,树木已经被砍掉了,平地上整整齐齐地码着一排排一列列打满了的水,足足有一百二十来只。罗列在他面前,颇为壮观。
突然传来几声杀猪般的叫声,沈寄一抬头,就见遥遥几里开外的山峰最顶端,离地面约有几百米高的树上,吊着两个人。
明忍和明矾被蒙着眼罩,吊在竹林最上方,裤裆吓得湿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