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陈闲拿到奖励回到现实世界之后,古遗迹外的人其实也有所察觉,虽然外界与古遗迹像是两个相隔的世界,共通性非常低,但从古遗迹方向传来的剧烈震动却跨过了空间与空间的间隔……
老骗子是个见多识广的人,他很清楚这种突兀而来的“地震现象”说明什么。
“卧槽!古遗迹真的要塌了!”
老骗子喊出这话的一瞬间,站在他身旁的人纷纷都跟着紧张了起来,因为直到现在陈闲也没有露面,还有那两个西昆仑的炼气士,这三个人自始至终都还待在古遗迹里……
难道真的发生了什么意外?
古遗迹怎么说塌就塌了?
之前虽然也有地震现象出现,但老骗子可没说那是古遗迹塌陷造成的,可是现在……老骗子一开口就是古遗迹要塌了,他可不是一个喜欢在这种节骨眼上开玩笑的人,既然他能够这么说,那么必然代表他发现了什么。
“葛爷爷……陈闲不会有事吧……”许雅南站在老骗子身旁,脸色煞白地望着古遗迹的方向。
“放心吧……他已经取到了最后一座古血池里的古老神明之血……以他现在的实力……天下之大难有能出其右者……”老骗子的话虽然是这么说,但脸上的表情却很困惑,似乎是发现了什么令他难以理解的事。
其实有一点,老骗子没有跟这些年轻人说起……在之前的那一瞬间,陈闲的气息,陈闲的心跳,陈闲的呼吸,所有理应能感应到的一切都消失了。
仿佛它们从未出现过,消失得无影无踪。
这种诡异的现象令老骗子有些心惊肉跳,虽然他很不愿意这么去想,也很不相信自己大脑中冒出来的这个猜想,但是……陈闲难不成真的出事了??
就在这时,站在一旁的诸葛景突然抬起手来,似乎突然发现了什么。
“我……我这是怎么了……”
诸葛景迷茫地摸了摸自己的脸,低头一看,掌中尽是还未干的水迹……
也是在这时候众人才发现诸葛景的异常。
或许他是想到了什么伤心的事。
也可能是被沙尘迷了眼睛。
此刻的诸葛景正在无声无息地流着泪,好像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哭了,直到抬起手擦了擦脸,他才猛然发现自己脸上已满是泪水。
不仅是他。
木禾,诸葛豆豆,她们也是如此。
这三个人似乎是在同一时间流出泪来,而且他们没有一个人察觉到自己正在流泪,都是被他人提醒才发现脸上的泪水。
“你……你们哭什么……”鲁裔生心中隐隐生出了一种不安的情绪,忍不住问道。
“不知道。”诸葛景眉头皱得很紧,虽然他不想莫名其妙地哭下去,但眼泪却自始至终都止不住,越是去擦,泪水就越多。
“到底怎么了……丫头你哭什么……”许雅南拿着纸巾帮木禾擦着脸上的泪水,眼里满是担忧地问道,“你是不是感觉到什么了?是不是陈闲出事了?”
“我……我也不知道……就是感觉好像少了什么东西……”木禾表情呆滞地望着古遗迹的方向,一脸木然地喃喃道,“好像少了什么东西……我不知道是什么……就是空落落的……”
听见木禾的这番描述,一旁的诸葛景猛然醒转,点头说道。
“对!就是这种感觉!我之前好像也有这种感觉!就像是有什么对我很重要的东西消失了!”
“很重要的东西?”
众人面面相觑了一阵,虽然大家都有了一个很不吉利的猜测,但谁也不敢说出口来。
“哥哥死了。”
突然间,诸葛豆豆冷不丁地说了这么一句话,当众人迷茫地向她看去时,只见她紧紧捂住了自己的嘴,似乎不敢放声哭出来。
“我刚才看见他了……我进入过他的记忆……我跟他有一些联系……所以我看见他了绝对不会看错……他消失了……”
老骗子此刻再也沉稳不住,几步走上前去着急地问道。
“到底怎么回事?!你确定陈闲出事了吗?!”
“我看见他怀里抱着一块石碑……他说要送给大家当礼物……大家可以在上面许愿……”
诸葛豆豆眼中尽是难以用语言描述的悲痛,身子剧烈地颤抖着,像是要刻意控制住自己的情绪,但只可惜她做不到……这种悲伤至极的情绪就像是从堤坝里倾泻而出洪水,似乎都能活生生地淹死她。
“他说完那些话的时候他就开始消失了……肚子上出现了一个特别大的洞……然后那个洞越来越大……就像是被橡皮擦掉的人像画……他开始一点点消失……”
此刻,众人已经围在了诸葛豆豆身旁,每个人都是一脸紧张地看着她,因为她现在说出的这些话实在是太过骇人,甚至让众人都有些意想不到……陈闲死了?!这不是开玩笑吗?!他那么强的人怎么可能会死?!
“你看见他的时候,你能跟他双向交流吗??”老骗子急切地问道。
“不能……我说不了话……我只能听着他说……他的意识好像很模糊……一直在道歉……他说他很对不起大家……”
诸葛豆豆喃喃道,悲痛的眼神有些恍惚,似乎正在回忆之前自己看见的画面。
“他说……他很害怕……他害怕以后再也不能照顾我们了……因为我们都很蠢……如果他不在的话……以后就没人能帮我们出头了……”
听见这番话,众人面面相觑了一阵,脸上的表情也变得复杂起来……虽然他们还是很不想相信诸葛豆豆的这些话,但此刻她所说的这些确实就是陈闲的口气,就是陈老大能说出来的话。
“我们进古遗迹看看。”
许雅南勉强保持着平静,但走起路来却已经有些走不稳了,似乎失去了自己的重心,转过身便跌跌撞撞的向悬崖走去,她自始至终都没有流露出半点伤心难过的表情,不,准确的说,她脸上已经什么表情都没了。
她的双手始终都紧紧地握着,哪怕自己的指甲已经无声无息地陷进了肉里,鲜血顺着指间缝隙不断往外流着,滴滴答答地掉在地上却也发不出声音。
“陈闲怎么可能死……他的实力那么强……怎么可能会死……不会的……一定不会的……”
许雅南跌跌撞撞地走着,心里一直在安慰自己,但不知为何,她越是这样自我安慰,她心里就越是难受,仿佛心脏被一股力量猛地捏作一团,那种强烈的收缩感令她都难以喘息,像是溺水的人或是上岸的鱼……
她觉得自己快要死了。
离悬崖越近。
似乎就离那个不可接受的现实越近。
往事开始一幕幕在眼前浮现。
特别是那一天。
来西昆仑的前一个晚上。
那天众人喝得酩酊大醉,连小天师都在客厅里躺下了,更别说刚学会喝酒的小木禾与诸葛豆豆……
那一夜。
还算清醒的人就只有陈闲与许雅南,所以打扫战场的收尾工作也只能靠他们……至今许雅南都还记得,他们俩是如何把那一个个喝醉的人搀回房休息,又是如何耐心地打扫了一遍屋子里的卫生,每一个角落陈闲都不厌其烦地扫了再扫,似乎不想在这个别墅里留下自己的半点印记,足足忙到深夜才算完。
在回房休息之前,许雅南鼓足勇气叫住陈闲,让他陪自己再喝一点。
就一点。
他们是在阳台上喝的酒。
晚风肆意的在山岭里吹动,月光下的陈闲倚在阳台的栏杆上,那张苍白的脸自始至终都挂着一抹好看的笑容,在许雅南眼里更是比夜空还要爽朗。
“喂,你是不是从小就很小心眼啊!”
“我一直都这样。”
“那我原来得罪你的那些事你是不是都还记得??”
“一直没忘。”
“你当初……是不是很讨厌我?”
“有一点。”
“讨厌也正常吧……毕竟我现在都讨厌当初的自己……又蛮横又不讲理……那你现在还讨厌我吗?”
仗着两份醉意,许雅南靠在了陈闲肩上,像是等待大人回应的小孩子一样,忽闪着眼睛望着陈闲,一刻都不曾移开自己的目光。
“不讨厌,你问过很多次了。”陈闲答道。
“问很多次就不能问了么!什么道理!我以后一天就要问你一百次!”许雅南的脸红透了,也许是醉了也可能是羞了,反正说话也是一副撒酒疯的语气,拽着陈闲的衣领说个不停,“我总觉得你不喜欢我!”
“没有。”
陈闲是第一次没有推开许雅南的手,也许他是不想跟一个喝醉酒的人计较,脸上的笑容还是那么好看。
“一直都没有不喜欢你。”
当许雅南与陈闲的目光发生碰触时,她突然间就明白了陈闲在想什么……其实他自始至终都知道,这点啤酒灌不醉她,但他还是装作不知道。
许雅南很明白。
也许只有这样才能让两个人稍微亲近一些,照顾一个醉酒的人对陈闲这种保护欲过于强烈的男人来说再正常不过了,可能只有这样才能说服他……
他懂自己的图谋不轨,他一直都懂。
“其实我一直都觉得自己是个怪物。”
陈闲在那一夜说的话格外得多,或许是面对一个醉酒的对象没什么顾忌,他望着远方的山岭,在许雅南耳边喃喃细语个不停......在他看来这些话平常对人说出口总是过于矫情,但现在不会,因为喝醉酒的人醒了什么都不记得了,至少陈闲是这么认为的。
“我的人格缺失了一部分……尤其是感情……我不懂怎么去面对其他人赋予在我身上的情感……我也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去回应……除了我那几个爷爷之外……这世上好像就没有真心喜欢我的人了……那些异人不是……他们只是敬畏我的实力……我一直都知道……”
“认识你们之后我才懂……不……应该是才学会怎么与人相处……怎么在被别人爱的时候去爱别人……你们虽然跟我没有血缘关系……但每一个都是比我亲人更亲的人……”
“对于你们能走进我的生命里……我一直都抱着感激……我爱你们每一个人……”
听到这里的时候,许雅南不再是醉眼朦胧,那双好看的眼睛比以往都要明亮,但陈闲却觉得她还是醉了,至少现在是。
“那你到底是不是还有点讨厌我?”许雅南问。
“你怎么又问这个……我没有讨厌你。”陈闲无奈地说道。
“那我为什么总感觉你想离我远远的?”许雅南明知故问地拽住了陈闲的衣领,表情很不高兴,“你是不是不喜欢我?”
这一刻。
好像从未拥有过那类情感的陈闲,却已不再是两眼空空。
“我一直都没有不喜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