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长的时空长河上,混元道主猛地挣脱出去,瞧着子受道:“虚张声势,我为大道,天地便亡,我亦长存。
子受眼光冰冷如刀,说道:“你不是大道,你是执尸,东皇太一的执念之尸。”
混元道主忽然狂笑了起来,目光如电:“那你倒是说说,恶尸善尸却又是谁?”
“我知道你为执尸,便知道善恶两尸了。”子受伸手一挥,时空长河中忽然撕开一道巨大的缺口,在缺口的另一边,赫然映出一个深坑的模糊轮廓。
混元道主眼睛一眯,说道:“你要做什么?”
话刚说出口,子受猱身直上,一掌拍出。
混元道主伸手便挡,双掌相接,顿时感觉身如飞箭,朝着那个深坑摔了进去。
轰!
猛地一声剧响。
混元道主摔在了一个巨大的天坑当中。
天坑中遍地是森白的尸骨,位于正中还有一块巨碑,仿佛是无数尸骨的墓碑。
此处正是西昆仑山下的巨大天坑!
天坑当中埋葬着不知多少世界圣人、混元的尸骨,只因天坑连通之理,在此显现出来。
“千尸神窟……”混元道主眼睛一眯,从地上站起来瞪视着子受,短暂的交手已经让他察觉出子受的修为比自己尚要高上一层。
但他虽然吃了个亏,毕竟是大道级圣人,即便子受强过他一些,想要杀他绝无可能,至于封印他也没有那么容易。
“这里是千尸神窟……”
子受说道:“你用来埋葬圣人的地方,今天用来埋葬你。”
混元道主忍不住开口大笑,千尸神窟之所以能够埋葬圣人,那是因为千尸神窟中一来有镇压圣人的灵宝杀阵,二来有无数的凶兽日夜啃食圣人的尸骨。
但这两层对他而言丝毫不起作用,镇压他简直就是一个笑话。
子受道:“执念深到一定程度,便不容易消亡,甚至能够发挥出强大到难以想象的力量,执尸的强大程度一来取决于主人的自我执念,二来便取决于善恶两面。善恶执三尸同在,相互制约,执尸的实力便会大大降低,想要封印你所付出的代价便会小得多。”
混元道主道:“笑话!我善恶二尸不在此处,你如何对付我?”
“是吗?”子受一抹须弥戒,从戒指当中取出一个人来。
此人全身上下被钉了三口枪,正好钉死了上中下三个丹田,浑身死气寂寂,不是别人,却是罗睺。
混元道主的脸色已经变了。
子受说道:“当年我一直有个问题想不通,那便是罗睺是如何结交上你的,甚至从你那里得到了证得大道的方法。他是魔道圣人,既属于圣人,你就不可能放过他,然而你不仅放过了他,甚至允许他在你灭亡孔雀洪荒之前,血屠万里,炼就魔躯。”
混元道主脸色阴沉不定,极为难看。
子受伸手将罗睺小腹上的长枪拔出,接着说道:“还有一点令我想不通,当时罗睺在被我钉死之前,他说了一句话。”
“什么话?”混元道主道。
子受将罗睺元神上的第二根枪拔出,罗睺元神开始颤抖了起来,体中的生机逐渐复苏。
子受说道:“他当时说:帝辛,你会在千尸神窟中忏悔。这句话当时我没有想明白,为什么我要到千尸神窟中忏悔?我忏悔什么?后来我知道千尸神窟便是昆仑山天坑,是你所布置的针对圣人的禁地。那么岂不是可以理解为,一旦我封印了他,你就会将我封在千尸神窟当中,令我为自己的行为忏悔?”
说话间,他已经拔出罗睺身上最后一根枪。
罗睺身上魔气翻涌,魔炎复燃,忽然之间,他双眼睁开,道:“帝辛!”
他猛然间向后跳开,待看清面前的所在之地后也不禁面露茫然之色。
“是你……怎么回事?”罗睺瞪视着道主:“你救了我?”
混元道主脸色阴沉,冷冷地瞪视着子受。
“谁能想得到罗睺竟会是东皇太一的恶尸?这分明是两个不同的神,你也想不到有人会猜出来吧?”子受继续说道:“但当出现九个平行洪荒后,再多的不可能也会成为可能。”
混元道主阴瘆瘆道:“那又如何?即便你猜到了又能如何?你放出恶尸,无异于自寻死路!”
罗睺满脸凶光,眼中折射出怨毒的光芒:“帝辛,你早便该死了!”
混元道主又道:“恶尸你猜出来了,善尸你也猜出来了?”
子受点了点头,说道:“是啊!谁能猜得到善尸竟然是道祖鸿钧,谁能想得到争斗了千载的道祖,魔祖竟会是善恶两尸,可阴阳善恶,便不是如此吗?”
他伸手一拍,大道之力催动,一扇巨门从地下缓缓出现。
“你又是怎么猜出鸿钧是善尸的?”混元道主冷冷道。
子受道:“起先我也猜不到,但鸿钧向你臣服这件事我无论如何也想不通,谁都有可能背叛洪荒,便只有他不可能,何况亦如我之前所说,你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圣人,即便是通天元始老子,也是化身为大道,不属于圣人的存在。但你却放过了鸿钧……”
混元道主冷冷道:“仅凭这些,你又如何确定?”
子受说道:“当然不止这些,还有鸿钧的暗示。”
混元道主忍不住问:“他暗示了什么?”
子受说道:“当日他甘愿被封印,却把造化玉碟给了我,在造化玉碟当中,我看到了鸿钧留下来的东西,是一些倒影。倒影中有一个巨大的帝皇,我从他吟唱的诗歌中得知他是东皇太一。当时东皇太一说万物所出,造于太一,化于阴阳……不可为形,不可为名,强为之,谓之太一……相济得之永恒……又说天下太平,大道之世,唯有……以一……三者……”
子受摇了摇头:“这番话缺少了很多东西,听不清楚,但我却见到东皇太一头顶的三花忽然飘飘落下,到了人间,竟然落地生根。”
他想起当时所见的景象,叹了一口气:“再到后来,我遇上了真正的东皇太一,他说起了他的执念。我便知道了。东皇太一想要一个天下太平,大道之世,却不知如何让天下变成大道之世,于是他将三花削落,让其落地生根,也便是让善恶执三尸各自去寻找大道之世。”
“其中善尸到了洪荒,成为洪荒的生灵,也许他已经忘却了曾经善尸的身份,以为自己就是洪荒上的生灵,仍是成为了道祖,在紫霄宫讲学,为把天下改造为大道之世。到后来,他已经不是东皇的善尸,而是另一个人,从他再斩善恶执便能看得出来。虽然刚开始他相助于你,后来却自动被封,甚至暗中助我,因为他毕竟是洪荒的道祖。”
“恶尸不知为何也到了洪荒,化作罗睺,与善尸相争万载。而恶尸所认为的大道之世,也必定是邪恶的,因此有了罗睺立魔族,祸苍生。”
子受一边说,一边将鬼门关打开,目光落在混元道主身上:“而你作为东皇太一的执尸,在失去善恶的制约后,便放大了内心的执、妄,因为东皇太一错误的念头,导致你认为灭掉所有圣人才能达到真正的平衡。”
轰!
鬼门关已经敞开,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头逐渐出现在鬼门关中。
子受说道:“从罗睺被封印,再到鸿钧进鬼门关,其中都有迹可循,我却至今才想通这点……善恶被封印,你作为执尸,再无人能够限制,自然不死不灭,但如今呢?”
“唉。”
鬼门关内,一个老者缓缓走出,长叹一声,说道:“当罗睺被你彻底钉死时,我便知道了一切。这善恶倘若不能平衡,善便会转化为恶,曾经我亦不止一次想要毁了你。”
混元道主脸色难看,目光死死盯着子受,道:“帝辛,你想通这些,用了多少年?”
子受道:“你发现了?在轮回里待了许久,我也忘了多少年了。”
他嗓音低沉,神情萧索,含有无限伤心。
“混元道主,结束了。”
他伸出右手,轻轻地向上一抬,一口口长剑自天外飞来,到了他的掌心,化作剑阵。
混元道主不怒反笑道:“我的善恶二尸在此,我们三人一体,你能奈我?”
然而动作神情却有些失控了。
因为他发现善恶二尸竟然朝着自己走来。
“执尸,该结束了,他要我们探索的大道之世,并非如此。你走歪了。”鸿钧叹了一口气道。
“虽然我恨不得把帝辛撕成粉碎,但你所要做的,的确不是他想让你做的。”罗睺伸手一抓,一根弑神枪回到他掌心。
混元道主惊怒交集,厉声道:“你们要做什么?我们三位一体,你们……你们敢叛我?”
子受说道:“并非他们叛你,而是你自取灭亡!”
……
这一战的胜负几无悬念,修为虽高,却处处受到克制的道主很快便被弑神枪捅进胸口。
三千大道化作锁链,将其缠死。
在道主不甘的神情中,子受一剑斩去他的脑袋,钉在巨碑上。
鸿钧,罗睺神色转为凄凉,沉思许久,似在为道主默哀。
子受并没有对两人动手,善尸互相依存,世界才会达到平衡。
一旦封印了某个,都会出现问题。
这一战结束过后,他想返回家乡,去见见那些想见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