铳子射穿薄皮棺材的瞬间,包裹在牛皮纸内的颗粒火药瞬间就被引燃,然后爆发出猛烈的爆炸声,紧挨在一起的四口棺材依次被炸开。
铁战根本没来得及回头,就被一股灼热的气浪吞没。
“嘭、嘭……!”
就在山海关城门楼上的吴三桂等人得意洋洋地认为靖北军的地道破城之法已经彻底瓦解的时候,突然之间两声巨响传来,铜墙铁壁般的山海关城墙猛然抖动起来。
“嘭、嘭……!”
关城上的关宁军还没有明白是怎么回事,紧接着又是两声巨响,城墙抖的更厉害了,这次甚至有一段城墙已经倾斜,而那城墙下面则弥漫起一团团浓密的黑烟。
关上的吴军被一连串的爆破声吓傻了,一个个脸色苍白,这刻他们根本不明白到底发生的什么情况,他们只觉得大地都在颤抖。
“嘭、嘭、嘭……!”
与此同时,关城左右两侧的城墙同样爆发出一连串的爆炸声,中间那段已经炸的倾斜的城墙终于倒塌下来,整个爆炸的区段到处的震飞的砖石,土屑还有木方,加上那滚滚的浓烟,直如世界末日一般,中间城墙上吴军前营参将吴应麒和数百名守军也瞬间被无数的砖石活埋。
“不好了,地龙翻身了,快逃啊!”
“不好了,这是地龙翻身,快快,再不逃就来不及了。”
在这个时代人对未知事物的恐惧是无限大的,尤其是对于地震和洪水等自然灾害,这刻山海关内的关宁军无一不以为是天罚降世,数不清的吴军士兵哭爹喊娘地夺路向关下逃去,这时候再也没有人敢有呆在城墙上的勇气了,他们只想远离这令人恐怖的城门楼子。
宽不过一丈半的城墙上彻底乱了套,到处是夺命狂奔的关宁军,人挤着人,人压着人,不断地有关宁军士兵被人流挤落下了城墙,那些被挤落下城的士卒无一不发出绝望的哀嚎,那凄厉的惨叫声,更令城上的关宁军心慌,为了逃跑,有的关宁军士兵甚至向自己的同袍挥出了刀子,浑不在意几个时辰之前大家还在一个马勺捞饭吃。
吴三桂这会也是脸色大变,他不明白灌了这么多水,山东军的火药为什么还能爆炸,就算是你对火药做了防水处理,可是这引线如何燃烧,当然这个时候根本容不得吴三桂多想,因为关下数千名山东军已经平端着火铳,扛着云梯向那被火药炸开的豁口冲来。
“吴之茂,张国柱你们快组织人手堵住那道口子,要不然,咱们就全完了。”
惊慌之中,吴三桂已经失去了平时的沉稳,火急火燎地看向中营副将吴之茂和前营参将张国柱。
“大帅,局势已经不可收拾,咱们还是退到北关吧。”
吴之茂放眼望去,这会城头上除了无数四散溃逃的士兵外,再无其他,甚至杨朝栋等吴军将佐这会都被乱军裹挟着看不到了身影,这个时候还想收拢住军马是根本不可能的事。
“本镇……本镇不甘心啊!”
吴三桂看着那被爆破轰塌的近两丈宽的城墙,还有那豁口处满目疮痍的残桓断壁,心中仍有不甘,这段城墙看似被炸开,但是倒塌下来的墙体还是能够掩护已方弓箭手和火铳手射击的,只要军心不乱,守住城关问题并不大。
“大帅,将士们已经丧胆,就是咱们的家丁也跑了大半,剩下的多半也已经被吓破了胆,再不走,山东军就要冲到城下了。”
吴之茂和张国柱对视一眼,抢步上前一把架住面色不定的吴三桂,指挥着亲兵就往下城的台阶方向冲去。
“等等我们……!”
杨坤、郭壮图几个谋士,也被这崩乱的局势骇的不轻,见吴三桂被一众关宁将佐护持着下了城,一个个不迭地跟了上去,不走不行啊,李兴之那狗日的可是说了“不开城,就屠城。”只有谢四新犹豫了一下,看了吴三桂和郭壮图下城的背影,一头钻进了城门楼子里。
“破了山海关,活捉吴三桂!”
“大都督均旨,勾连东虏者,吴三桂也,其余诸将不过是为吴贼裹挟,今大军破城,凡缴械投降者免死,敢负隅顽抗者杀无赦。”
城头上乱成一团,城下的靖北军却是士气如虹,一架架云梯被推到了山海关城下,然后被官兵们重重地搭挂上了城墙,紧跟在后的靖北军士兵则是纵身跃上云梯,挥舞着长刀,高喊着李兴之刚刚下达的军令,往城楼上扑去。
“儿郎们跟本将冲上去。”
因为大雪退回山海关大营的满绿旗和蒙军旗旗主安巴和阿兰柴以及扎克和阿克马一个个纵马舞刀,在新四镇冲到城下时,亦是率军紧跟着冲了上来,他们的目标正是被火药爆破开的那段近两丈豁口。
这次他们本意是到口外抓一些蒙古丁口补充入军的,谁知道刚抢掠了丰宁地区的一个小部落,就遇上了大雪,以至于此次出关根本是徒劳无功,安巴等人无不憋了一口恶气,这会山海关城墙被炸塌,他们是卯足了劲,要将这口气发泄到敢于抵抗的关宁军头上。
“投者生,站者死……!”
“大都督均旨,勾连东虏者,吴三桂也,其余诸将不过是为吴贼裹挟,今大军破城,凡缴械投降者免死,敢负隅顽抗者杀无赦
新四镇官兵根本没有遇到任何抵抗就爬上了山海关那四丈半高的城墙,然后在镇将刘文秀、副将马三德和郑谦的率领下冲向了混乱不堪的关宁军。
“不要杀我们,我们降了。”
“我们愿奉大都督号令。”
一大片,一大片,兵找不到将,将找不到兵的关宁军将士在看到靖北军上城的那刻,却仿佛找到了主心骨一般,纷纷跪倒在涌上城头的靖北军面前。
“杨将军,咱们怎么办?”
被乱兵挤压在城楼一角的数十个关宁士卒皆是转头看向被亲兵护卫着的吴军右营参将杨朝栋。
“怎么办?凉拌!大帅都他娘的不知道去了哪里,咱们还要反抗的话,岂不是找死,唉……咱就是不知道今生还能不能见到宁远的妻儿。”
杨朝栋无奈地放下了刀子,学着前面跪地求饶的关宁军人群,颓然地往地上一跪,他知道,在山海关失守的情况下,吴三桂唯一的出路就是投降辽东的建州女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