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你告诉我这是他闹着玩的?
这他妈的是什么人间迷惑行为?!
太宰治也被下药了吗?!
丢回去。
什么?
我回身盯着那个成员的眼睛,强忍着怒火一字一顿道,把那个垃圾丢回河里去。现在!马上!
对方露出了为难的表情:那个,京先生,即使是您,这样的命令也实在
太宰像中午酣睡的街头懒汉一样慢悠悠地翻了个身,对我们的对话充耳不闻,哪怕中间被我踢了一脚也毫无反应地装死。
我感觉自己下一秒就要原地爆炸了。
但残余的理智告诉我,对方是归属太宰管理的部下,就算我比他级别要高也不可能听我的话把自己的上司丢进水里,真那样的话港口黑手党不早就乱套了吗。
但是没关系,你不扔是吧,我自己来。
一把抓住太宰的领子把他的上半身从地上拽起来,我扯着他就往河里拖。
拖不动。
再用力拖。
还是拖不动。
噗。
谁在笑?!!!
我恼羞成怒地回头,身后一排黑西装早就察言观色地退出五十米外开始观察蚂蚁,再低头一看,某位自杀未遂的精神患者正弓着腰憋笑,见我看向他,终于不再憋着自己,开心地大声笑了出来。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力气这么小京君你是没吃饭吗
这个人!
我猛地甩开他的领子,可能是没想到我会突然放手,他的脑袋结结实实地撞在河边铺设的石沿上,发出嘣的一声。
太宰制杖的笑声倏然中断,他捂住自己的被撞到的地方,讨人喜欢的漂亮脸蛋皱成一团在地上扭动着:好痛!太粗暴了吧京君,小心我让大姐扣你工资哦!
痛?你还知道痛?!!
?
不知道是不是我吼得太大声了,太宰瞬间收声受到惊吓似地蜷了一下,然后偷偷从臂弯之间的缝隙里看过来,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那眼神似乎有些晦涩又有些茫然,我似乎在哪里见过他露出这样的眼神。
但是现在的我正处于暴怒值顶峰,哪有心思去回忆不知什么时候见过的区区一个眼神,没把这个混蛋眼睛挖出来已经不错了!
你有什么毛病?!到底有什么毛病啊太宰治!我感觉自己的手都在发抖。
自杀是可以闹着玩的东西吗?!
万一真的死了怎么办啊?!
我让你自杀!让你自杀!你他妈的
脑海里是什么,后怕、恐慌、担忧、生濑一瞬间被炸到碎裂的身体
我以为、我以为我即将再一次失去
因为我的优柔寡断、我的犹豫不决、我的疏忽、我的过错、我即将再一次失去我所努力去珍惜守护的东西
是太宰治无伤大雅的玩笑。
你他妈的以为你能死几次啊!!
太宰刚才那副完全不思悔改还在卖蠢搞笑的样子在我眼前反复回放,直接让我我血压极速上升,眼前一片金星乱闪。一口气吼了这么多,弄得我一口气喘不上来咳了老半天,咳得嗓子生疼,咳得我眼泪都出来了。
太宰被我盛怒之下踹了好几脚却一点反应都没有,我踢的时候可是一点力气都没省,他都不觉得疼的吗?
好累。
从身体到内心,都感觉好累。
不知道是不是刚才把火气都发完了,我忽然心灰意冷地觉得整件事都特别没意思。
太宰这个人会犯蠢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只是他犯的蠢比其他人更要命(字面意义)一点。
随他的便。
死了更好。
省得留下来为祸人间。
看到他就烦。
吼得有点累,再加上一惊一怒情绪起伏太大我头晕腿软,干脆就地坐在石沿休息一下,顺手抹一把刚才咳嗽咳出来的眼泪。背后忽然一阵寒意,回头就发现太宰还维持着原来抱头打滚的姿势盯着我看。
看什么看?我没好气道,话一出口才发现自己嗓子都沙哑了,不免有点郁闷。
我管他干什么,他又不是我什么人,他跳河脑子进水,我也跟着进水了吗?
他也不说话,就盯着我看。
我索性不理他。
河畔的吹来的夏风很舒服。
闭上眼歇息片刻,我觉得自己稍微缓过来神了,刚想起身走人,就发现太宰不知道什么时候从地上爬起来,低着头,距离相当接近地蹭到我旁边坐着。
我有点不自在地往旁边挪了一下。
他也不动,双手乖巧地放在膝盖上,绑在发间和手臂上湿答答的绷带甚至还有刚才在地上打滚时沾上的土,白色衬衫上也有几个刚才被我踢的脚印,感觉有点受了委屈的可怜样子。
清醒一点深海京,这个家伙什么时候可怜过了?可怜的从来都是他旁边的人。
我悄悄瞄了他一眼。
不会吧,难道是刚才我把他踢傻了?
呵、呵呵,我一点都不心虚。
现在想跑、不,想离开的原因就是我这周的太宰流量限额都已经用完了,所以现在发自内心地不想理他,甚至不太想看见他这个人而已。
京君。
就在我准备起身把他丢下时,太宰忽然慢慢地发问了。
人活着有什么意思呢?
总比你死了强。
虽然心虚,但并不妨碍我想也不想地杠回去,不如说他又没被我踢傻我心虚什么?
但是死亡也是生命延续的一部分。手上染满鲜血的京君也懂的吧?你的【海底两万里】漂浮着一股散不去的尸臭的味道,在接近死亡上,京君才是我的前辈吧。
太宰用一种我从来没听过的,很客气谦虚的语调说道,这样的话,可不可以稍微教教我呢?
什么鬼问题我扭头看他,正巧和看过来的那双眼睛对视了。
他正凝望着我。
空洞的、无趣的、残忍的、寂寞的
熟悉的眼神。
啊。
是这样啊。
原来是这样啊。
怪不得我会这么讨厌他,我还以为只是单纯的性格不合。
一股极其浓烈的情绪蛮横地支配了我的大脑,我意识到,那是恐惧。
人类最古老而强烈的情绪,便是恐惧*
我有点想哭,但是又对想哭的自己感到异常的可笑。
你是不是准备告诉我,吃到美味的食物也好,看到漂亮的花也好,认识有趣的人也好
我都不敢相信,自己的声音会这么轻柔,甚至在我的听觉里,越来越剧烈的心跳声都比我说话的音量高,仿佛就是在害怕惊吓到什么一样。
比如说,我不堪回首的记忆。
所有的一切都是没有意义的,是游轮舷窗一成不变的风景,是已经被剧透的小说情节,早就看过一遍大结局的电影。
所以你想去探寻死亡的含义。
我也不敢相信,太宰治的双眼竟然会像一个看到了生日蛋糕的小孩子一样,憧憬、渴望、又努力地忍耐着不打断这首讨厌的生日歌。
毕竟当生命里其他的一切都触手可握时,你就会发现唯有死亡是最终无法解答的唯一奥秘,是一方通行的单程票,没有任何人可以解答你的问题,也没有任何人可以知道它的答案。
所以你觉得自己去找找看。
世间最后的、有趣的,谜题。
我停顿了一下,因为嗓子生疼,也因为过度使用的嗓音嘶哑难听,更因为我有点害怕接下来的答案。
我说的对吗?
太宰没有回答我,他只是依旧用那种忍耐着什么的表情,安静地凝视着我。
头好痛。
【这可真是没想到呢。呐,京酱,现在要怎么办啊?】
不知道为什么,从刚才开始世界就一直在抖。
我还以为是地震了。
现在看来,是我在发抖吧。
不是刚才那样因为怒火而手抖。
而是因为过度恐惧,全身上下,甚至牙齿都在战栗。
【但是已经在这里了嘛~有句俗话说得好,来都来了。不可以继续怕下去咯。既然知道对面是个什么样的人了,来来,京酱坚强点,勇敢地去面对他怎么样?】
做不到。
【啊哈哈哈,那、那样的话试试逃跑如何,你看,人家也说过逃避可耻但是有用呀。第一步,先跳到河里去。】
做不到。而且我不会游泳。
【是哦。但是这个答案的确很重要呢,对于这类人来说。这样的话,直接编一个出来骗他就好了,告诉他只要吃完一个集装箱的好吧,看起来骗不过去呢。】
我的第二人格(?)原来这么是恶劣的吗?感觉和旁边这个不相上下。
【真失礼,我可没有这家伙这么奇(hei)怪(ni)。】
那啥,为什么我自己都会吐槽我自己啊?作为一个吐槽役这种时候我是不是也太称职了一点?而且还是区区一个副人格?
【还害怕吗,京酱。】
好多了,谢谢你。
【抱歉。】
?为什么突然道歉??
脑内的第二人格(?)在莫名其妙地道完歉之后就不再说话了,我尝试着戳TA也没反应。
京君还没考虑好吗?
安静了很久的太宰突然出声,吓得我浑身一抖,刚刚被修复好的心理防线他一句话就给我弄垮一半,剩下那一半也在摇摇欲坠。
他盯着我,缓缓地露出了一个似曾相识的甜蜜笑容:
是要我自己猜猜看吗?
我感觉自己屏住了呼吸
你这家伙,任务中居然还敢挂我电话!
与此同时,另一道声音炸雷般地响起。
立刻,我看见太宰从容不迫的脸色变了,他仿佛即将到达午夜被揭露伪装的辛德瑞拉一样匆忙,用一种不带任何感情、纯粹黑暗的眼神死死地盯了我一瞬,眼里纯正无垢的森然杀意看得我如置冰窟。
然后他看向堤岸,微不可闻地啧了一声。
碍事。
下一瞬间,太宰恢复了平日里挑衅的语气,和漫不经心的笑容:
抱歉呐中也,虽然你辛辛苦苦地赶过来,可惜这里没有人需要小型帽子架,小型。
信不信我一秒就碾死你啊!
一辆暗红色的机车直接从堤坝上呼啸而来,一个漂亮的甩尾干净俐落地停在河滨路中央。
脸颊上还带着一道血痕的中也先生直接从车上翻下来,混蛋!那个据点明明多出三倍的火力!提供虚假情报还敢趁机溜走?!看我不弄深海?你怎么在这、喂你干什么!!
我一看到他就扑上去抱住,背上被捶了好几下也不松手,死死地粘着他。刚才缩成一团还不觉得,现在活动起来才发现我浑身都被冷汗浸透了。明明是夏天,一阵风吹过来竟然还觉得有点冷。
中也先生本来还在发脾气,这时也渐渐地软化下来,用手粗暴地推了我两下,烦躁地嘟囔着。
很热啊。喂!别撒娇啊快下来。
一动不动地趴在他肩头装死,现在除了中也先生身边还能给我点安全感以外,我觉得自己走到哪里都会被太宰给弄死。
中也先生推了两下没推动我,似乎也就放任我挂着了。然后我就听见他低声问太宰:怎么回事?深海不是说明天才回来吗?
谁知道呢,可能是看见从天而降的小矮人吓到了吧。然后是太宰的声音,要不我带他去医院检查一下,中也先回总部见森先生怎么样?
我不要!等检查完我就直接进停尸房了!
我立刻将中也先生扒得更紧了。
想扯开我,除非你先扯掉自己的摇滚皮项圈!
中也先生似乎也察觉到了不对劲的地方,我被他往后面扒拉了一下,然后听见他狐疑的声音,喂,你是不是对他做了什么?
我说的话中也肯定也不相信吧。太宰用随意的口气说道,示意不远处候立着的部下们,不如你随便找个人问一下好了。
太宰先生和京先生起了一些拳脚方面的争执。
部下站在我们三个人面前,战战兢兢地回答道。
太宰忽然扯着嘴角对我wink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