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7)

收拾一下,去赴宴。李泯看着手里的报纸说。

?什么,赴什么宴?

像是感受到了景予的迷茫,李泯继续解释道:朋友间的小聚,本来不打算去的,带你去适应角色。

景予即将饰演的欧文家境普通,哪来的去宴会上适应什么角色。

他依旧很茫然,但训练有素的听话还是让他拿起旁边纸袋里的衣服,去洗手间换了出来。

一身白色的正装,太洁净了,跟结婚似的,并不是他喜欢的风格。

景予在袋子里翻了翻,发现了一条蓝色条纹领带。

好极了,他喜欢。

李泯也没有多交代,开车带他上路。

虽然坐过了不少豪车,但李泯这辆的星空顶还是让他很惊艳。

他好喜欢星空啊!

等到了宴会之后,景予才想通是要自己适应什么角色。

那些人看着他的目光

赤/裸/裸的,带着冷意、质疑、漠视和排斥。

代入感极强,他感觉自己已经被霸凌了。

景予情不自禁地往李泯身后躲了躲。

李泯淡淡道:别怕,先适应适应。

景予用力点点头,手却死死拽住他的衣角。

李泯微怔,低头瞥了眼攥住衣角的那只手。

骨节是清晰的,修长而节节匀称,很漂亮,也很小心。

他又默不作声地移开了视线。

景予没想到还能碰见熟人。

其实也是有迹可循的,谢知安和李泯认识,那谢知安的好友出现在李泯参加的宴会上也不奇怪。

周度就挺傻眼的。

他刚刚还在外面碰上谢知安,他带着林承来的,周度和他们打了打招呼。

周度的脾气不太好,说话也不客气,他家里从前和林承家就没什么交集,所以对林承也没留丝毫情面。

谢哥,景予呢?他开门见山地问,景予留给他的印象还蛮好的,听话懂事,乖巧事儿少又好看,礼仪什么的都不错,带出门也体面。

他上下打量着林承,明明认识他,却还是露出一副挑剔打量的样子,这谁?

谢知安求婚成功的事还没有外传,也没有正式的订婚仪式,知道的人没几个。

看见周度刻薄林承,他有点不太高兴,淡淡道:我未婚夫。

周度夸张地瞪大了眼,不是吧谢哥,他哪儿比得上小金鱼儿啊,他又拿什么给你灌了迷魂药了?

周度,你!林承气急败坏,他今天试镜失败就够扫兴了,这人还来膈应他。林承最见不得有人拿自己和景予比较,他觉得景予不配,一个处处模仿自己的替身,怎么能和他放在一起比?

可是这是他今天第二次被别人告知,景予比他好,不管他有多优秀,就是觉得景予比他好。

林承差点就想跟他动手,但今非昔比,他只是谢知安的未婚夫,这个圈子里的外来者,而不是他们之中的一员。

哪怕谢知安一心保护他,周度也不会让他太好过的。

林承咬咬牙,怨恨地盯着周度。

周度耸耸肩,谢哥,你怎么非把鱼目当珍珠啊?小金鱼你不要,我要了啊。

周度!谢知安冷喝道,这话过界了,哪怕是他的好友,也不能这样公然觊觎他的人。

等等,他的人

谢知安恍惚了一瞬间。

他和景予已经分手了啊。

从那天游艇道别之后,他就没有再见过景予,都是助理在和他交接。

景予的手机号码都已经换了,再也没法打进他的内线了。

虽然他知道景予住在哪里,甚至也能猜测到他每天的活动路线、生活规律,可是景予却已经和他是两个世界的人了。

他这边的灯火辉煌,早就和景予的平平淡淡划开了界限。

谢知安掠过这个让他不舒服的念头,想要再占着理教训周度几句,但对方早就没影了。

周度吹着口哨进宴会厅,打眼就看见了站在李泯身后的身影。

明明也不矮,可站在李泯身边,就是格外的显得娇小了些似的。

那身影还攥着李泯的衣角。

景予?

第9章 还在当替身吗?

周度都不清楚自己不敢置信的到底是什么。

是因为李泯吗?

他确实是他们这个圈子里最特殊的一个,虽然背景与他们相差悬殊,但从不倨傲,有宴会邀请他,他有时间都会来不过也称不上友好就是了。

而且他十分的挑剔。

不管是对自己,还是对别人,都有着近乎刻薄的挑剔。仿佛在他眼里,就没有什么完美的东西。

所以他不太允许别人靠近自己。

并不是洁癖,或者傲慢

他真的只是单纯的觉得,这些美学上的畸形品会刺到自己的眼睛罢了。

能接近他的,从某种程度上来说都有着异乎常人的优异之处,或者是才华横溢,或者是美得让人屏息。

而他现在和景予站在一起,并且,没有排斥他抓住自己的衣角。

这说明了什么?

周度不愿细想。

或者是因为景予吗?

这个小替身出现在他们的圈子里,从来都是柔弱畏怯的模样,永远都深情而仰慕地望着谢知安,极大地满足了谢知安的自尊心。

他们都笃信不疑景予对谢知安的深情,周度也曾经很羡慕。

他有钱,跟他玩玩的人是多,图他家世和大手笔的也多,甚至图他长相的也不少。

可就是没有一个人像景予对谢知安那样,不论好坏照单全收,全身心地爱着他。

他都还忍不住想过,要是景予喜欢自己多好,谢知安那个渣渣算什么。

可是周度现在就有种梦境破碎的感觉。

景予居然跟李泯在一起。

哪怕他不喜欢谢知安了,选择的也不是他。

景予并没有注意到他,直到李泯被人邀请去小厅里密谈,他独自一人尴尬而不失礼貌地微笑着站在长桌边,努力地扎蛋糕和水果吃,周度才走到了他身边。

周先生?景予一愣,送到嘴边的车厘子突然不香了。但他坚决不浪费,塞进嘴里嚼吧嚼吧,鼓着一边脸颊说:你好。

周度本欲出口的质问突然就被堵回了肚子里。

说实话,虽然景予个子不矮,但他脸嫩,皮肤光滑,肩又偏窄,整体就显得很年轻、很娇小。

不熟悉的人,可能会以为他还是个在上高中的小孩儿。

可能是因为喝了点酒,周度觉得景予热得发红的脸,还有沾着蛋糕屑的嘴唇,以及鼓鼓囊囊松鼠似的腮帮子,都格外的动人心弦。

连他都有些热起来了。

周度不由分说,抓住了景予的手腕。

这一抓他才发现景予有多瘦,腕骨伶仃得像还未长成的少年。

随着他的动作,景予的袖口往上捋起了一截,露出一截同样细瘦的小臂。

他拽着景予往人少的地方走,景予有点懵。

怎么怎么,带他去见谢知安吗?

他不是很想啊喂!

分手就要断干净是替身的职业修养,藕断丝连这样是违背职业道德的!

但是周度有点出乎他意料,都走到了花园尽头了,还是没有看到谢知安。

谢知安放鸽子了?

景予乱七八糟迷惑地想着,然后周度松开了他的手,背过身去,松开西服外套,扯了扯领带,像是在冷静情绪。

更像是穿勒着了在透气。

景予。周度语气沉沉地开口,目光幽深地望着已经被墨色染了半边的紫蓝天际。

有些话我早就想要对你说。

我不相信你不知道不,或许你真的不知道,毕竟你那么爱他,爱得眼里都看不见别人。

这是什么糟糕的开头,景予直觉不太妙,试图跑路。

然而这个男人的背影死死拦住他的去路,还一边痛苦而自嘲地笑着,对他发出噪音污染,做着各种离奇的解读。

一开始谢知安带你来的时候,兄弟们都起哄要你喝酒,你喝不了酒,急得眼眶都红了。

谢知安说要代你喝,你心疼地把酒抢过来,忍着泪小口小口地喝光,然后强笑着对谢知安说没事的,你喝一点没事的。

那个时候我就觉得,谢知安走了什么狗屎运,能遇上一个这么心疼他的人。

啊,这,那其实是因为他很喜欢喝酒来着

那时景予为了把持人设戒了半年的酒,好不容易有机会喝一口还要被谢知安蹭,他都快气哭了。

其实景予酒量很好的,红的白的啤的气泡的,乃至超市门口打折批发的果味酒他都能来一点,爸爸曾说过他有行走商场的天赋。

不过喝酒对健康不好,再加上他穷,又做了谢知安的替身

林承是不喝酒的。

于是他就顺理成章地没有再碰过。

周度抒情的时候,景予还能分神去胡想着这些。

周度的情绪渐渐走到了高潮。

他猛地一甩外套,转过身,眼睛赤红。

为什么不是我?周度声音太急切,他抓着景予的手,胸膛都跟着震动。

是,我是不如李泯,可我也比谢知安好不知道多少倍吧?他吃着碗里看着锅里的,美其名曰把你当替身,其实就是找个泄/欲工具,我不会啊!我要是喜欢你就只喜欢你一个,你缺钱我也有,你要红我也捧,为什么你找谢知安都不找我?

景予被他晃得有点懵,忍不住小声道:你,你慢点说我没听清。

周度:

他妈的,情绪过去了,再吼一遍状态都不对了。

他捏着鼻梁清醒了一下,告诉自己冷静。

好半天终于缓过来,周度再重复了一遍,谢知安到底哪里比我好,你选他都不愿意选我?

这是个伪命题。

他在选择谢知安的时候,根本就没有同时存在过周度这个选项。

事后诸葛有意思吗?

景予努力地咽着最后一口蛋糕,他突然觉得这蛋糕有点干,卡嗓子,于是艰难地鼓着腮帮子道:

啊,这可能是因为谢总不馋我身子。

周度突然寂静了。

也可能是因为我最需要的时候,他在,周先生不在。

景予诚恳地说。

不是替谢知安说好话,而是在陈述现实。

如果当时谢知安对他的要求不止是那一纸合约里的模仿林承,而是对他的肉/体有更进一步的想法的话,他今天就不会出现在这里了。

正因为清楚谢知安心有所属,所以他可以放心地躺在谢知安身旁,和他深情款款地说话。

因为反正他们俩都不会真的用心。

他由衷地希望解释清楚之后,周度能够放下执念,不要再缠着他制造精神污染了。

可很显然,在周度耳中,景予的话就犹如放屁,他听到的是自己自动转化后的谢总不会强迫我可你会你就是馋我身子而谢总和我是灵魂伴侣精神恋爱之类的内容。

周度显然更阴郁了。

景予快被噎死了,他急需进去喝口饮料缓缓,但眼前这人明显还不打算放过自己。

手还攥得更紧了。

景予抽了抽,没抽动,遂放弃。

是吗周度眼神空洞地喃喃,勾出一抹自嘲的笑容,是我的错吗

怎么感觉他马上要大喊古娜拉黑暗之神了。

这好像是黑化的序幕啊。

景予从未如此渴望过有人来捞一把自己。

这个人很快来了。

身形高大,衣着冷洁,面孔干净淡漠的李泯抓住了周度的后领,轻而易举地把他往后拽了半米。

不然呢?

李泯说。

第10章 还在当替身吗?

周度只觉得锋利的衣领楔住了自己的脖子,让他有一瞬间呼吸非常困难。

明明也不瘦弱的他居然就毫无反抗力地被人拎起来往后拖,姿态十分狼狈,周度哪被这么对待过,不禁心头火起,这才后知后觉将两句话衔接在一起

难道是我的错吗?

不然呢?

李泯,永远的矫情怪杀手。

周度恼羞成怒,还没来得及辨别这个声音是谁,就挥着拳头转过身去。

呼啸生风的拳头转到一半,景予感激而艰难地出声:咳咳李导,我咳咳咳得回去喝咳咳咳口水,谢谢咳咳咳您。

周度一瞬放成了慢动作,拳头顿了顿,动作轻柔放下去,和善地拍了拍李泯肩上不存在的灰尘。

泯哥,好久不见,您还是这么帅气。他诚恳地说。

李泯目光微微下移,声音没什么起伏:回去吧。

周度松了口气,抬脚就要溜,又被李泯拽着后领拉了回去。

啊哎哎哎诶,泯哥,还有什么指教?周度一秒变脸,喜气洋洋地堆起假笑。

李泯面无表情:没让你回去。

周度:好的,他再也不动了。

景予感激地冲李泯点点头,压着喉咙小跑回了宴会厅里。

他的背影消失之后,李泯这才松开衣领,习惯般的要把手插进裤袋里,转瞬又顿住了,空握了握拳,又慢慢放下去。

周度极有眼色地掏出一块没用过的手巾,递给他。

李泯没接,只是垂眼冷漠地看着周度的手巾,远远斜下的夕阳给他的长眉打下深浓的阴影,遮住了眼窝,就好像是孤儿怨里给女主打的光恐怖反派专属。

他嘴角紧抿着,绷出冰块一样冷冽的弧度,不说话也透着极其强烈的嫌弃,总感觉下一秒就会将人灭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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