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铭，这次不一样。”沈昙犹豫着要不要告诉他真相，见他态度如此坚决，最终还是说道：“伯母她这次之所以回国，是因为身体出现了问题。”
果然一听到母亲的身体有问题，陆季铭那张帅脸终于不那么冷冰冰的了。
“她怎么了？”
“伯母她被查出……肺癌。”
“……”陆季铭瞬间失去了声音。
虽然他一直以来都很恨那个女人，但毕竟是自己的亲生母亲，又突然得了这种不治之症，他心里肯定会在意的。
半晌，他才问出一句：“什么阶段了？”
“中晚期。”沈昙道：“肺癌到了中晚期，至死率是百分之九十五以上的，伯母也知道这一点，所以她连化疗都放弃了，打算用中药调养。”
“她为什么不化疗，癌症不化疗很快会扩散。”
沈昙笑了笑，有些同情道：“伯母说她这辈子活得太失败了，多拖那一两年也没啥意义，就不去受化疗的苦了。”
“她也知道自己活得很失败？”陆季铭冷笑。
“季铭，其实伯母这些年一直都挺后悔的。”
“后悔什么？后悔离开她前夫嫁给父亲，还是后悔离开我父亲？”
“应该都有吧，所以才会觉得自己这一辈子都活得很失败。”
“呵！”陆季铭冷笑一声，不再吱声。
沈昙接着说：“季铭，中药保守治疗效果好的话，也能活个一两年，但万一不好，那就是一两个月的事情，所以……我希望你能趁她还活着的时候放下仇恨，原谅她吧。”
“你让我原谅她？她之前怎么抛弃我的你忘了吗？”
陆季铭打小什么都不缺，唯一缺的就是母爱。
而他从小就认定了母亲抛弃他的理由是因为他的身体原因，因为他患有怪病。
这一点沈昙自然知道。
只是熟是熟非，只有当事人才最清楚。
“季铭，伯母跟我说过，她当初离开你是有不得已的苦衷，不是因为你的病，她也从来没有嫌弃过你。”
“是吗？”陆季铭冷涩地笑了：“那她有没有告诉过你，她某天夜里突然掐着我的脖子，将我从睡梦中拽醒，歇斯底里质问为什么偏偏就我生成了怪胎，问我是不是上天派来折磨她的。”
沈昙：“……”
“她肯定也没有告诉过你，她离开那天我是怎么冒着大雨哭着喊着让她不要走，激动得犯了病也不见她回头的。”
这些沈昙确实都没有听容夫人说过。
未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劝。
这个道理她懂，可是……
她幽幽地吸了口气道：“季铭，我不知道你和伯母当初是怎么分别的，但这些年来我一直陪在伯母身边，却可以清楚地感觉到她对你的愧疚和牵挂。”
“回去告诉她，我不需要。”
“母亲就只有一个，走了就没了。”沈昙道：“伯母这些年一直都很后悔，也没脸再见你，如果不是因为知道自己时日无多，她今天也不会回来见你的。”
“季铭，伯母她只是希望能在最后的日子里和自己的孩子在一起，这个要求好像也没那么过分啊。”
“她不是还有一个儿子么，让她跟她前夫的儿子过去。”陆季铭的态度仍旧淡淡的。
“你呢？应该也有五年没见过她了吧？”
“不止。”
“难道你就一点都不想见她？”
“不想。”
“那假如伯母下个月就走了呢？”
“……”陆季铭沉默了。
“你看，其实你也并非嘴上表现得那么冷漠。”沈昙笑了笑：“季铭，假如伯母下个月就没了，你确定不会遗憾一辈子么？”
陆季铭不说话了。
沈昙：“季铭，我话已经带到，这周六是伯母的生日，有可能是她最后一个生日，要不要去见她一面你自己看着办吧。”
说完，她看着陆季铭。
见他仍旧不搭话，转移话题道：“对了，我在慈善晚宴上见到顾心阳了，她和秦蕴在一起。”
“嗯。”
“怎么把她搞丢的？”
“说来话长。”陆季铭明显不想多说。
沈昙无语地叹了口气：“没想到我当初那么大度地转身离开，换来的却是这种下场，早知道我当时就直接嫁给你了。”
陆季铭抬眸扫了她一眼：“虽然败给了现实，但曾经拥有过也是一种幸福。”
“意思是，我当初的退出还是很值的？”
“是。”
“那我心里就舒服点了。”沈昙又问：“那天你也去了宴会现场，没见到她？还是不知道她在？”
“知道，不过没见到。”
“不敢？”
“嗯。”他没有否认。
他看到她的时候，她只留了他一抹天蓝色的背影。
她在躲他，他又何必为难她？
所以他早早就走了。
半晌，沈昙才摇头轻叹一声：“照你们这种情形，恐怕还得藕断丝连好几年。
……
顾心阳跟秦蕴认识了那么久，也在一起生活了那么久，却还是头一回听他主动提起家人。
之前他不提，她也不问，秉着尊重他的原则。
如今他突然向她提了，她反倒有些不自在了。
好半晌，她才迟疑着问了句：“除了母亲，您还有别的家人么？”
“没有了。”秦蕴轻轻地啜了口咖啡：“我父亲去世早，也没有别的亲戚姐妹。”
“噢，那这次我和小离要见的，是你母亲一个人？”
“嗯。”
“好，我知道了，我会好好准备的。”
秦蕴道：“你不需要准备什么。”
“你不是说这周六是你母亲的生日吗，生日又是头一回见面，礼物总得备一份的啊。”
“无所谓，我和她之间早就不需要维系感情了。”
“什么意思？”顾心阳微讶：“你跟你母亲感情不好？”
“要是感情好，我还会等那么久才带你和小离去见她？”
“……”顾心阳突然觉得有些紧张了。
秦蕴跟她感情都不好的话，那自己跟她岂不是更不好相处？
“不过你也别担心，你是我的妻子，是跟我一起过日子的，只要咱俩感情好就行了，其她人都不重要。”
顾心阳更尴尬了。
毕竟，她和他的感情也不好啊！
“我知道了。”走一步算一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