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刚落,她突然跳下树干,昂首道:“你是担心吾会受伤吧?放心,吾身为剑灵,还是有些对付妖兽的办法的。”
宁安闭上眼睛。
叩天门九死一生,她有不得不闯的理由,却不想拉着旁人也进入这盘生死局。
“你不听我的话,总要听姚仙尊的吧?”阿兰见她还在犹豫,内心虽然动容,但依旧提醒道:“总不能违抗师命。”
“而且,吾去也不是单单为你。”
宁安闻言静了一瞬,想到那储灵池的水好像有提升剑灵修为的作用,她沉思半晌,终是弯唇笑道:“如此,便多谢前辈了。”
“这还差不多。”
阿兰见人答应了,果断地化作寒芒没入荡尘剑,以免她变卦。
宁安见此,抬手摩挲着剑柄,继而缓缓抽出半截银锋,垂睫打量。
白刃映照出她鲜明清晰的眉目。
剑修常年习武练剑,身材自然高挑颀长,劲瘦的腰线柔韧流利,似乎无声地散发出一股沉稳成熟的意味。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我们可说定了!”
阿兰的传音隔空入耳。
说完她还嘶了一声,霎有其事道:“对了?如果按你们人界的话本来看......咱这算不算生死与共,情投意合?”
宁安正要从石头上下来,闻言扯了扯僵硬地嘴角,面色如常:“前辈对人界的话本倒是了解的很。”
“当然了!吾之前跟着姚...”
话还没说完,宁安突然低声问了一句:“她还说了什么吗?”
“谁?”阿兰踩在剑内的虚空中,闻言疑惑道。继而她一拍脑袋,迅速反应过来:“你问的是姚仙尊啊——其它的倒是没说什么,只是最后仙尊让我告诉你一句话。”
“什么话?”
“和叩响天门比起来,命更重要...她让你一定要活着回来。”
“......好。”
话说完,只听一声叮咛细响,剑锋铁鞘摩擦间,女人便已利落地收剑入鞘。
回头看了一眼来时崎岖陡峭的山路,她再不犹疑,转身向前走去。
一道颀长的黑影落在地上,光线明灭间,很快消失在阴暗寂静的林里。
周围的冷气森然似乎在提醒着她——
这是一条命定的,不能回头的路。
.
白尘再次来到囚仙台时,中间被玄链困住的女人已经昏迷多日。
她面容冷然地站在荡尘身前,目光似乎透过那脆弱苍白的脸,窥见了无尽的空间以外。
“竟然还有残念留在下界...”
白尘指尖轻捻,了然地勾了勾唇。
她说话的语气不紧不慢,似乎一切尽在掌握的模样。
玉台上,被玄铁囚锢住的仙尊双眸紧闭,丝毫没有察觉到周围发生的一切。
她的手腕早已伤痕累累,随时都会渗出血来。
“怎么还不醒?”
——荡尘被人抬起了下巴。
白尘加重手下的力道,毫不顾忌地用道气冲击她的识海。
良久,她目含笑意,居高临下道:“本座知道你醒了,睁眼。”
手中的皮肤冰冷,沁着寒意。
荡尘神思恍惚之际,只觉得有人在摆弄自己的下巴。
感受到愈加刺痛的力道,她终是忍不住眉头轻蹙,抬眸间望进了一双黑如点漆的眼瞳里。
“你想召回残念补全灵魄...然后回到下界是不是?”
“你想离开本座?”
耳边的话音咄咄逼人,带着些不满。
荡尘意识逐渐回笼,在听清楚这人的话后,心中颇觉好笑。
被囚百年,她从没有一刻觉得白尘那么卑劣可憎。
面前的人说着说着,竟然抬手摘下帷帽,露出了深邃似玉刻的五官。
白尘的眉眼隐藏在暗色里,说出的话字字分明:“痴——心——妄——想——”
拖长的音调带着几分挑衅与散漫。
荡尘这几日用仅存不多的道气寻找下界残念,神识早已虚弱不堪,因此并未理会这番不怀好意的话。
只是眸中清明,仍含半分讽笑之色。
“你困不住我的...”荡尘话音暗哑,敛眸道:“终...呃——”
她被锢住了脖颈。
“杀了我罢——”
涣散的瞳孔望向无尽虚无中的一点,破碎的声音几乎是从喉咙中挤出来,干涩而疼痛:“月圆则缺...水满则溢...你想得到的东西太多,注定...毫无所获。”
“毫无所获?”白尘嗤笑。
说完她冷然松开手,视线落在那咳嗽不止的人身上,垂眸不屑极了:“本座拥有凡人艳羡的无尽寿命和至高修为,你说本座毫无所获?”
“咳咳...无...无尽的寿命是你的么?修为高超...便可以为了一己私利置天下生民于不顾么?白尘,你高高在上太久太久了,久到湮灭了良心。”
“良心是什么东西,本座不需要。”她敛眸:“闭嘴,否则真的杀了你。”
白尘的话带着一些不自知的孩童般的语气,却又夹杂着成人相对粗粝的声线,极为诡异。
“你终会失去所拥有的。”荡尘弯唇,似乎看见了一个人最终的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