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6章 哪怕之后那么多年,他

齐飞月回到家,洗完澡窝在床上却是怎么也睡不着。

她又不傻,当然知道刚在包厢里,卜锦城和她说的话都被电话那端的男人听了去,他除了对她还没睡觉有些不满外,别的什么情绪都没有,这也太奇怪了!

虽然她认识他那么多年,从没见他发过脾气,但,这种事,他不介意吗?

那他,到底是什么意思?

她很想打个电话过去解释解释,可时间这么晚了,打过去肯定又要挨他一顿教训,再说了,她越解释,是不是越显得欲盖弥彰?

就在这反反复复的胡思乱想中,不知不觉也渐渐瞌上了眼。

再次醒来,已经是第二天了。

她从被中清醒,认命地找出手机看了看,没有信息,没有未接来电,也就是说,昨天的事,压根是她一个人的自我折磨。

她咬住唇,突然就有些委屈。

真是的,明明听到了,却一点儿反应都没有。

她把手机丟一边,起床收拾。

直到下楼她才发现,齐虹今天没去上班。

“姐。”她喊了一声,踏着拖鞋走过来,在看到夏青筱时不免一愣,“夏秘书也在?”

“二小姐。”夏青筱对着她笑了笑,然后又跟齐虹说,“那我先去公司了。”

“恩,去吧。”齐虹对她摆摆手。

齐飞月虽然常年不在国内,但也知道夏青筱是齐虹的秘书,出现在这里并不奇怪,所以她也没有多想,走过去抱住齐虹的手臂撒娇,“姐今天是不去公司了吗?”

“怎么?看你这样就知道你在打姐的坏主意,说吧。”齐虹宠溺的看着她。

齐飞月吐吐舌,“哪是坏主意啊,你如果不去公司的话就陪我去个地方呗?”

“什么地方?”

“去了你就知道了。”

直到下车,齐虹才知道她口中说的地方原来是远黛山。并不是很出名的地方,但却是那个人住的地方。

齐虹不知道该说她这个妹妹是聪明还是笨,带她到这里来,是纯粹看看他的意思么?

“姐,你这几年是不是一直没来看过他?”

“你觉得姐该来?”

“我只是觉得,你的身边该有人了。”

齐虹看着她为自己操心的样子,满心欣慰,“你长大了,姐很高兴。”

但也只止于此。

山脚下,齐虹插兜负在阶前,却是没再跨一个台阶,“你想去看他,姐不拦你,但姐不会去,我在车里等你,你早点下来。”

齐飞月想喊她,她已关上了车门,一并封住的,也是她的心。

无奈,真无奈。齐飞月暗想,又失败了。

她伸出手臂撑在额头往上瞧去,长长的石阶直通天顶,这么爬上去,累都累死了。

左右看看,没有揽车没有捷径,连个人影都没有。这么多年过去,这座山还是一如继往的冷清。

齐飞月拿出早就准备好的遮阳帽戴上,认命地爬山。

虽然她也不见得有多想去看他,但这建议是自己提的,怎么着她也必须爬这么一趟。

花了大半个小时到达山顶,视野瞬间开阔,远远地她就看到那幢房子,脚步往那边迈去。

离房子还有一米多距离的时候她倏地顿住,眸底有着不可置信。

卜锦城,他怎么会来?

或者说,他为什么会来找他?

从她这个角度看过去,两个人一左一右地坐着,各自手中拿着一根钓竿,可明明,那里根本没有湖,连一片水渍都没有,只有万里波涛的一片云烟。

呵,钓什么?

脸上的神色慢慢的冷了下来,她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但她知道,卜锦城出现在这里绝对不是巧和。

从他们两个人的神情来看,也并不是陌生的,反倒是很熟稔。

可是,为什么?

齐飞月攥紧了双拳,虽然当年她很小,可她也知道,在暮南倾称霸丰城的时候,卜锦城根本不在国内。

那么,他们的熟稔因何而来?

父母的死,姐姐不让她过问,也让她别管,是不是,那件事真与暮南倾有关?曾经在丰城呼风唤雨般的人物,为何要销声匿迹?

齐飞月能想到的就是他们两人之间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

齐家与卜家的恩怨,就是从几年前她父母双亡开始的,而暮南倾隐退丰城,也是从那个时候开始的。她从来没想过,那个她早视作姐夫的人,那个一年四季都穿着中山装满脸正气温质彬彬的男人,有一天,会那般狠心的离开。

在她姐姐最艰难的时候,在齐家最需要他的时候,他选择了离开。

也许他骨子里就是冷漠无情的。

齐飞月想到这里,突然就觉得自己很可笑,她竟然……她竟然还希望姐姐原谅他,与他复合!

而她今天来这里的行为又是什么?

简直愚蠢之极。

她冷笑一声,掉头就走。

而原本在低头垂钓的男人,这个时候却倏然转过头来,正看到她急步离开的背影。

卜锦城也看到了她,微微眯了眯眼,他丢下钓杆,双手撑着下巴,遥遥地笑着,“哎呀,这下可真是说不清了。她来应该是找你的,可是齐大小姐似乎没来呢。”

暮南倾面无表情地收回视线,一身沉冷的中山装把他浑身的线条都修饰的格外的剑拔,他扔下钓杆站起来,步子缓沉有力,站在峭崖之上,垂眸看着底下那辆熟悉的轿车。

卜锦城淡淡扫了一眼他的背影,站起来走了。

齐飞月在前,他在后,两人之间隔着十层台阶的距离,他不紧不慢,目光锁住前面女人瘦弱的肩背,下这么高的台阶,腰挺那么直做什么。

他笑了下,长腿一迈就缩短了两人之间的距离。

“又生气了?”他捉住她的一只胳膊,轻笑着在她耳边低喃。

齐飞月扬起眉头看过来,“卜公子真是阴魂不散,到哪儿都能看到你,远黛山远不闻名,近无风景,你来这里做什么?”

卜锦城盯着她唇畔讽刺的笑看了一会儿,又微微抬高视线看向她的眼睛,吐出两个字,“看故友。”

“那可真是巧了,我也是来看故友的。”

“所以这就是缘份。”

见鬼的缘份!

齐飞月嗤笑,拽回自己的手,不再理他,一步一步迈着台阶,他跟在她的后面,也不再说话,安静地踏着步子。

到了下面,齐飞月很快就上了车,关上门。

直到她的轿车离开,卜锦城才缓缓抬头往山上望一眼,风清日朗,那个人影如山岳一般泰然不动。

卜锦城没爱过。

哪怕他现在对齐飞月有意思,也还没到爱的地步,所以,他无法理解山上那人的心情,一如他没法理解,多年前,他做下的那个决定。

但是,路是自己选择的,该怎么走,都不由别人说了算。

抽回目光,他也上了车,一路平稳驶离。

而车上,齐虹打着方向盘,等红绿灯的空档,她侧脸看着从下山后就一直安静地坐在副驾驶座上盯着窗外风景出神的妹妹,关心地问,“在山上发生了什么事?”

她当然也看到了卜锦城,但她一直以为卜锦城是不认识齐飞月的,所以,对他们两人一前一后的出现并不意外。

可是,自己妹妹这突然反常的情绪又是为何?

“见到他了?说话了?”见她转眸看过来,她又问。

齐飞月闷闷地道,“姐,你老实说,爸妈的死跟他有没有关系?”

齐虹眼中一痛,眸底瞬间晃过一丝慌乱,但她很快镇定,伸出手揉着她的头发说,“姐不是跟你说了,爸妈的死我会查的,你不要管这些事,你只要开开心心的就行了。”

“可是,姐。”她看着前方直通天边的路,眉心缓缓地蹙起,“这么多年过去了,你也没能查出来,以现在齐家的情况,你又能查出多少 ?”

“小月。”

“我知道,你不想让我担心,也不想让我活在仇恨里,可是,我也是齐家的骨血,是爸妈最疼爱的女儿,他们出了事,我哪能任由凶手逍遥法外?”

绿灯转亮,齐虹便没再接她的话,发动油门拐向路口,到家后,她把车停在大门口,齐飞月解开安全带下去,等她站稳,轿车又奔啸着离开。

齐飞月站在那里,看着扬长而去的车尾,脸色终究还是变了。

她在门口站了很久,直到透体的热浪扑过来,她才动了动身子,转身打开别墅的门,她没回卧室,而是推开了三楼的主卧房。

房间的摆设没有任何变化,一如多年前一样,她每次回来都要进这个房间呆上一呆,可从没有一次是像今天这般沉重和窝火。

她走到书桌前,打开其中一个抽屉,从里面拿出那张不知道被人来回摸过多少遍的全家照,眼内一点一点聚了一层湿意。

爸,妈,姐为什么要骗我?

你们的死真的与暮南倾有关么?

没有人回答她。

她略带哭腔的嗓音在空荡的房间里透着无助的哀伤。

她一遍一遍来回摩挲着,镜框里的音容笑貌被定格在了当年,而她,却再也回不去当年了。

扣上相框,遥望窗外的远天,她的眼神格外的深邃和坚毅,是从未有过的冰冷。

一个下午她都呆在这里没有出去。

而齐虹到了公司,看到夏青筱一脸凝色的等在总裁办公室门口,眉色一沉,她走过来问,“怎么了?”

“齐总,这次真的有麻烦了。”

直到晚上齐飞月才知道出了事。

她急匆匆地赶到公司,还没等她走近,就看到她那个最疼爱她的姐姐被众多记者堵在门口,闪光灯交替着打在她疲惫湛白的脸上。

夏青筱眼尖,一下子就看到了她,她轻轻扯了一下齐虹的衣袖,低声道,“是二小姐。”

齐虹眉头一皱,抬头看向齐飞月。

原本面对记者的咄咄逼问她是无动于衷的,此刻她似是再也没有了耐心,侧身交待夏青筱,“这里你来处理。”

在警卫的保护下她安全离开,走到齐飞月面前,不等她发问,一把将她塞进车里,她压着眉心满脸不悦地看着她,“这么晚了不睡觉,出来瞎晃什么?”

“你不也没回去?”

“我在工作。”

“你还想骗我到什么时候!”齐飞月的眸子霎时就渗进了雾气,“爸妈的死你不让我管,这次公司出事你又想一个人死撑?”

齐虹原本略为不悦的脸一下子阴沉起来,“谁告诉你公司有事?”

片场出事也就下午的时候,虽然她没封锁消息,但也不至于这么快就传到她耳朵里。

齐飞月怔怔道,“也就是说,公司真出事了。”

既然瞒不住,齐虹索性坦言道,“是出了事,不过姐姐会处理好。马上就到爸妈的忌日了,我怕到时候没时间,你要把我的那份孝心一并带去,知道吗?”

总之,她还是不想让自己插手公司的事。

齐飞月低低地哦了一声,忍不住又问,“很棘手吗?”

“小月!”

她每次这么喊她,齐飞月就知道她是真的生气了,委屈地撇了撇嘴,她蹭着她的手臂说,“好了好了,我不问了。”

“嗯,那你回去睡。”

齐飞月开车离开,她并没有回家,而是去了景豪别墅。

门被敲响的时候,卜锦城刚洗完澡,披着睡衣准备去书房处理一些临时文件,听到敲门音,他脚步就顿住了,想到霍尊那家伙刚刚的样子,直觉得这个时候敲他门的肯定是他。

他存心不想给他开,慢腾腾地挪到门边,解开锁控,之后怔住!

哪怕之后那么多年,他得到过她,也失去过她,他都忘不掉这一刻,她出现在门口的样子像

待宰的糕羊。

他一下子就笑了,身体逼近眼前,俯耳在她脸侧呵着肆魅的气息一脸欠揍的表情,“你这算是主动送上门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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