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如果你不回来,自治区肯定会就地安排你实职了。”王家栋说。
江帆说:“还真被您说着了,书记和主席也是这样跟我谈的。”
王家栋说:“如果不回来,在那边工作几年,再往回调也不是没有可能。”
“有这可能。”江帆点着头说道。
“目前有位子吗?”
“没有也没关系,我先等着。”江帆的目光有了凝重和深邃。
彭长宜又说:“您回锦安吧,那样我也朝里有人了。”
江帆说:“锦安我没有考虑。这次回来后可能会先在省里任个虚职,有机会再等组织安排吧,没有机会就这样虚着也不错,尽管内蒙也不错,但终究心里不踏实。”
彭长宜理解他说的“不踏实”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其实,不踏实的,又何止是江帆一个人?
服务员开始上菜,彭长宜起身倒酒。
酒倒好后,江帆和彭长宜的目光一同看向了王家栋。
王家栋说:“别看我,今天这致酒词我没有资格说。”
江帆说:“老部长,您在我和长宜心目中,是永远的老领导。”说着,向他点了一下头,伸了一下手,意思是请他致词。
这就是江帆的君子风范,这话要是彭长宜这样说还在理,因为王家栋的确当过彭长宜的领导,但是王家栋没有当过江帆的领导,江帆之所以这样说,表示了对王家栋从始至终的尊重。
王家栋不好再推辞,就端起酒杯说:“既然你们不嫌弃,我也就不推辞了,江市长远道回省里述职,紧接着下一步就要大展宏图,我心里非常高兴,这酒,既是给江市长接风洗尘,也有祝愿的意思,希望你们越走越远。”
“谢谢老领导。”江帆说道。
江帆刚放下就杯,彭长宜就立刻又给他和部长满上了酒,最后把自己的杯子也倒满了,他端起酒杯说道:“部长,我先敬远道回来的,一会再敬您。”
王家栋说道:“那么急干嘛,你让他传看口气。”
江帆一听,赶紧放下筷子,端起酒杯,说:“长宜,这样,咱哥俩共同敬老领导吧。”
王家栋赶忙说:“没我的事,这是人家长宜敬你的酒。”
彭长宜说:“市长,部长说的对,这杯我敬您。太不容易了,终于要露出曙光了,真希望您快点回来。”
江帆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说道:“好兄弟,谢谢。”说着,跟彭长宜碰杯,又是一饮而尽。
重新满上酒之后,江帆没有坐下,他说:“长宜,来,咱敬老领导。”
王家栋说:“江市长啊,你太谦逊了,要说我是长宜的领导还行,在亢州的时候,你可一直都是我的领导啊。”
江帆笑了,说道:“您在我的心目中就是领导,这个从来都没改变过。”说着,跟王家栋和彭长宜碰了杯,三人又干了。
他们坐下后边吃边聊,江帆说道:“长宜,我也听到一个好消息,亢州要被纳入省级的计划单列市,那样的话,估计行政级别也会相应提半格。”
王家栋说:“这个事,从去年就开始嚷嚷,锦安市就咱们跟督城两个地方够条件。”
彭长宜说:“这次能是真的吗?”
“是真的,已经有文件了,据说会很快。”江帆说道。
“哦,文件还没有到基层。”彭长宜说。
王家栋说:“这种文件不会很快让基层看到的,你想啊,好的地方都计划单列了,锦安还管谁去?为什么去年没有执行下去,就是地方上消极抵抗。”
计划单列市(县),是从国家的计划单列市演变过来的,国务院有计划单列市,省级也搞了计划单列县,目的就是强县经济,把具有一定经济总量的县提出来,在经济计划方面,有省直管,行政方面还是地方管。目的就是增加县域经济快速发展,减少地级审批环节,在某些方面享有跟地级市享同等的权力。
王家栋说:“这种政策好是好,可以更有利于地方上的发展,但有的时候光计划单列也不行,行政管理不单列,估计计划单列也不好使,县官不如现管啊。”
江帆说:“这个政策实际上就是扩大单列县的权力,行政级别是副厅,无论如何对市委书记来说都是件好事。”
彭长宜“呵呵”地傻笑了两声,说:“真那样就太好了,我也可以坐地提半格了,怎么感觉跟天上掉馅饼一样?”说着,又站起来敬部长和江帆。
王家栋看着他说:“最关键的就是你怎么想办法让这个馅饼砸着你。”
江帆和彭长宜一愣,随后明白过来后“哈哈”大笑。
彭长宜自信地说道:“我保证不犯错误,一扑纳心地等着馅饼自个掉下来。”
“哈哈。”这次王家栋笑了。
饭后,江帆没有在亢州过夜,他要坐第二天凌晨四点的飞机,赶回去参加明天自治区举办的优秀支边干部表彰大会。他作为优秀代表,还要在大会上发言。
按照年初制定的调研计划,这天,彭长宜在吕华的陪同下,来到了南城光荣丝绸厂调研。
这个光荣丝绸厂是一家私人企业,老板是一位三十六七中年女性,南方温州人,姓荣,名曼。荣曼来亢州有些年头了,她有着南方商人的一切典型特征,吃苦耐劳、低调,务实,肯干,一直是默默无闻做生意。
如果说世界最具商业智慧的民族,大家都会想到是犹太族,犹太人是最有生意头脑的民族,在美国,从银行、科技、铁路运输,到房地产、保险等产业,都有犹太人的集团势力,在商场上的影响力已经扩及到全世界,甚至美国的政坛。
但是中国的温州商人,仍然是一支不可小觑的商业力量,他们被人们称为东方的“犹太人”,会做生意,具有超凡的商业智慧,如今在全国各地、哪怕是世界各地,都有中国温州商人的足迹。
刚改革开放,亢州和北方大部分城市一样,最早来这里经商的大部分都是温州商人,荣曼是跟随亲戚来到亢州投资办厂的,他们有个习惯,只要是温州老乡,用几句简单的温州方言对上几句话后,马上就会融入到这个商业圈子,非常的团结。至此,亢州工商联专门为这些温州商人成立了一个温州商会。
当时荣曼的丝绸厂大部分都是订单生产,而且全部出口,当年规模达到二百多人,后来受国际大环境的影响,特别是海湾战争爆发以后,订单锐减,最后全无。厂子的规模也逐渐缩减,只留下了十多名工人,生产着零零星星的小订单,其余的工人全部解散回家,厂子几近倒闭。后来,这个女老板荣曼就把厂子交给了一直跟随她的哥哥和嫂子打理,自己只身去北京闯荡,两年后,她又回到了亢州,成立了荣曼电子元器件股份有限公司,据说这个股份公司有三股,另外两个股东是北京两个老板,成为亢州规模最大的加工制造企业。去年,她又通过关系,争取了一个大项目,那就是她跟京城首运集团搭上关系,想组建客运公司,每天往北京输送旅客。
按说这是个好项目,一来,亢州中直单位人多,离北京近,如果亢州的公交车真的能进入北京,纳入京城的公交系统,不但可以享受到京城政府的公交补贴,还可以实现跟京城零距离的对接,真正使亢州纳入京城经济生活圈,另外还有一个更大的好处就是,可以招来京城一些优良的企业来亢州落户,带动亢州发展,可以说是百利无一害。
据吕华讲,这个项目作为南城一个重点项目,从去年春天就上报到市政府,但是政府反应平平,毕竟,偌大的京城公交集团,是政府的下属机构,是不可能和一个私人企业合作的,必须要政府出面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