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柔去了婴儿房看了看孩子们才回自己的房间,然后静静的躺在床上挺尸。
这一天在办公大楼做再多的决定也不会有着一种感觉。
仿佛天要塌下来了。
没了容艳,仿佛就再也没有人撑起她面前的那片天。
以前她还有滕云,但是后来她发觉,男人根本靠不住。
可是那几个弟弟妹妹又那么小。
温柔看着旁边躺着的手机亮着,看着陈晨两个字,却是躺在那里一动不动。
她心里明白,陈晨肯定没有不愉快的事情,就算有,也只是跟她老公的小打小闹。
然而如今,再也没有人的事情能比她妈妈的事情重要。
她突然对什么也感不了兴趣,就那么静静地躺在床上流着眼泪。
一点声音也没有,那么寂静,寂静的让人心里发慌。
其实容艳也睡不着,只是静静地躺在那里,仿佛是在等待着那一时刻的到来。
温怡跟温情在一个房间里脑袋对着脑袋躺着望着屋顶,温情小声道:要不要过去陪妈妈?
“不要了,妈妈不是说了让我们在各自的房间嘛,何况温良还在客厅,妈妈要是有什么动静他肯定能听到会叫我们。”
谁也睡不着,这个凄凉的夜里。
温良在客厅呆了几分钟之后还是轻轻地推开了容艳房间的门,容艳的眼眸往门口看去,然后浅浅的一笑。
温良轻轻地关上门,然后走上前去坐在她旁边:怎么没睡?
“睡不着,倒数的日子大概都这样。”
她还能开玩笑,温良却是快哭了。
容艳抓住儿子的手:别委屈了人家姑娘,人家是在乎你。
温良也浅笑着:我知道。
他清浅的声音,却是让容艳很不放心:你这孩子,嘴上不说,心里却执拗着呢。
“妈,别说了,好好休息。”他只想多陪着她一会儿,看她憔悴的容颜才发现,前几天她一直都化妆,他还好奇她怎么突然爱美了,原来是为了掩饰自己憔悴的模样。
“妈妈没事,趁着现在还能说,我们娘俩好好聊一会儿。”
容艳说,看着儿子的眼神总是那么柔软。
“给贝儿打电话了吗?”容艳问他。
“还没有!”他回答。
“打一个,给她打一个,那将来绝对是个会过日子的女人,你要是就这么放弃了,肯定会后悔的。”
“如果她不爱我的家人,她再会过日子又如何?还是您希望将来我们姐弟聚会的日子里没有我的身影?”
容艳不说话,却是落泪了。
“我没觉得你那俩姐姐有什么不好,早知道我就该从开始就教她们下厨,现在只是贝儿不喜欢,将来到了婆家万一婆家也嫌弃……”
许久才又说,容艳想到那里就难受。
“妈,你把我们教的都很好,煮饭不是女生的特权,现在男人也很多会煮饭,比如我,还有姐夫,而且大姐的公婆也都带她很好不是吗?”
温良想要宽慰她的心,微微弯下腰反握住她的手给她解释。
容艳想了想温柔的公婆,却又想到滕云。
“只是你姐夫跟你姐姐……小良,答应妈妈,如果妈妈不在了,一定要看着你姐姐,不能让她跟你姐夫离婚。”
“我会,可是如果姐夫真的做了对不起姐姐的事情呢?”
“如果你姐夫赶得回来就好了,我相信他不会骗我这个将死的人。”容艳想再见滕云一遍。
“我让姐姐给他打电话!”
容艳看了温良一眼,然后温良起身去了客厅。
温柔还没睡着,看到是温良的号码才接起来。
“喂?”只是嗓子哑到自己都无法想象,竟然声音微弱到自己刚刚听到。
“姐,你在听吗?妈想见姐夫一面。”
温柔一滞,随后却是立即答应下来:我知道了,我给他打电话。
再也没力气。
温良挂断后还在看着手机,他听得出温柔很疲惫。
温柔躺在床上给滕云打电话,他的手机却是关机状态,她一滞,随后就起了床。
袁教授跟滕教授还在沙发来,看到她急急忙忙的下来便站了起来:怎么了?
“滕云的电话我打不通。”
“我们刚刚也打过,也是不通。”袁教授焦虑的看着温柔。
温柔的心一下子跳的很快,然后立即想到了一个人,拿着手机坐在沙发里给他那边的秘书打电话,没过多久那边接了起来:哈喽。
“我是温柔,滕云跟你在一起吗?”
“老板娘?哦,老板去了偏远的乡下考察,恐怕要三天后才回来。”
温柔只觉得眼前暗了一下,却是硬撑着跟她说:想办法联系到他,就说我妈妈病危,希望他立即回来。
“什么?我马上去乡下找他,您放心,我一找到他立即传达您的话。”
“谢谢了!”温柔说完挂断手机。
“怎么样?”袁教授担心的问。
“他在偏远地区考察,可能是要造旅游业的事情,这件事我们前段时间商议过,他那边的秘书说会立即过去找他。”温柔立即解释。
袁教授这才松了一口气,然后又看着温柔:柔柔,我们一起给你妈妈加油,她一定会没事的。
温柔想笑,却不知道为什么哭了出来,嗓子里干的厉害,后背也酸疼的快要裂开,她眼泪模糊的缓缓趴在婆婆的怀里。
“我感觉天都要塌了。”
那轻轻地,却是肝肠寸断的声音。
“不会的,不会的,天是不会塌的。”
只是等他秘书找到他已经是一天一夜之后。
他正在跟当地的领导商议对策,给当地的人争取最大的利益的同时又能让他们不至于损失太多。
毕竟投资都是有风险。
那个小村庄的天气不错,当他穿着发皱的西装站在那里看到他秘书穿着高跟鞋朝他走来的时候他也一恍。
容艳已经只剩下呼吸,就那么静静地躺在床上,再也不吃东西。
一下子整个人都瘦了下去。
是的,就是在等死。
这一天,他们姐弟几个都守在那里,就连贝儿也在悄悄地擦眼泪。
除了温柔坐在床边硬撑着,别人都站着。
没有去医院,在她自己的房间里离开,这是她的选择。
“妈妈,您是不是看到爸爸跟奶奶了?”
温柔握着那已经僵硬的手,第一次,没有害怕一个人将离开的时候。
容艳不说话,只是呼吸越来越粗。
她默默地落泪,眼前出现那样的一副景象,爸爸跟奶奶都站在一个村子口上等着她妈妈。
容艳有些激动的往前跑,像是那才是她想要去的地方。
“姐,妈妈是不是快要走了?”温怡紧张的问。
“她只是要去见爸爸跟奶奶,她想他们了。”温柔握着妈妈的手,轻轻地握着,不停的抚着。
眼眶里满满的温情。
小时候围在妈妈跟奶奶还有爸爸身边不停的跑来跑去找存在感的她,恍如隔世了那一切。
她再也不可能享受到那样的待遇,被爸爸妈妈当成掌上明珠捧在手心里,在做错事的时候被奶奶护在身后……
“姐,妈妈走了的话,我们要怎么办啊?”
“去墓地,爸爸跟奶奶的旁边,挖坟。”温柔一个字一个字,清清楚楚的说出来。
那一刻温晴跟温怡都吓坏了,但是贝儿却是吓坏的看着温柔。
温柔竟然再说那种话,她分明奄奄一息下一刻就要晕过去的样子,但是她竟然还可以安排妈妈的后事吗?
其实后事,孩子们都该想到,不该是姐姐一个人想。
“我去找人!”温良说,他很明白,妈妈说不定哪一刻就要走。
“不要!不要去找人,如果妈妈真的走了,我们亲自去。”
温柔几度哽咽,嘶哑的嗓音含糊不清却是让人震惊的站在那里。
贝儿震惊的站在那里,看着他们的大姐在这种极具压力跟难过的情况下做这一切。
温良低头看她:你不用震惊,当年爸爸的葬礼也是她主力。
贝儿抬头看温良,只是温良在看着床上躺着的人。
她突然明白了些什么,怪不得他那么相信温柔,怪不得温柔能在大家心中树立那么伟岸的形象。
其实,她只是想亲手送走她的最后一位长辈,她最亲爱的妈妈。
她没等来滕云。
他们在等待着,后来大家都去了客厅里,温柔一个人坐在床边守着,她不想再离开,一秒钟都不想再离开。
她也没力气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