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节

白沉柯的声音裹在晚风里,“小时我觉得你爱笑,便时常想着有朝一日要去你原来生活的地方看一看。”

“不过是乡野之地罢了,”白沂柠抬起头,“自是比不上白府的。”

“富贵也好,贫穷也罢,我看重的从来不是这些。这里拥有你幼年的记忆,这对我来说就已经足够珍贵了。”

晚风温柔,不同于城中喧闹嘈杂,白沂柠拉着他的手,往前跑了几步,“我们去大树底下坐一坐好不好?”

“依你。”

“我以前痛恨这里,发誓再也不回来了。”

“那我是不是做错了?”

“对呀。”

“那该如何是好?”

“我便罚你与我白头偕老。”

“好。”

“然后再生几个孩子。”

“好。”

“沉柯。”

“嗯?”

“有你真好。”

岁月漫长,所谓人生幸事,不过得你相伴罢了。

——完——

第46章 番外 一

其实白沉柯第一次见到白沂柠并不是在白府的厅堂里。

过了多年他犹记得那日的春风正盛,阳光无邪。

母亲走的时候是自己是在身边的。

她生了病,脸色蜡黄、身形枯槁,偶尔咳嗽几声,半倚在床头手里缝着未做完的衣裳。

早上他搬了小桌子到母亲房里,安安静静地读书。

“柯儿累了吗?累了就过来陪娘亲说说话吧。”她拍了拍床沿边,白沉柯便放了笔,乖巧地走了过去。

“娘亲素知你懂事,长大了必不用你父亲忧心。”她那双手冰得如冬天的湖水,拂去他额角的细发。

才说一句母亲便有些累,白沉柯端起床边矮凳上的温水,递过去。

“娘亲不求你以后位极人臣,但愿你能做一位谦雅公子,一生平安和顺。”

她又咳了几声,白沉柯拍拍她的背,“母亲生着病,这些话等你好了再说。”

“昨晚我想了许多,但今日却都忘了。”她无力笑笑,躺进衾被中,“总觉得等不到那一日了。”

“母亲定能长命百岁。”白沉柯不过六岁稚童,眼里蒙上泪来,“母亲快快好起来,柯儿还要同你去游园呢。”

母亲侧过身面朝他,与他的双手握在一起,“你去前院瞧瞧你父亲回来了没。”

“我不去,我要陪着母亲。”

他少有任性的时候,母亲哄他,“你父亲回来了好让他快些给我去熬药,去吧。”

“那母亲莫睡着了。”他隐隐不安,踟躇了几步还是走出了房门。

他跑得极快,在宅院大门远远遥望一眼又飞奔回去。

“母亲?”他喊了一声。

他晃了晃床上那只垂落下来的手,“母亲你睡着了吗?”他声音很小,仿佛怕吵醒的床上的人,轻轻地为她掖上衾被,“母亲莫再着凉了。”

那时他们还生活在江南的府邸,父母亲并不喜许多人伺候,那一日他一个人坐在屋外的石阶上,望着早春的梨花白如雪色,等着母亲睡醒叫他。

只是后来,母亲再没有醒来。

年少不知离别苦,等明了时才发现这苦,痛似剜心割血。

过了些时日,白沉柯跟着父亲去山里祭拜,犹记得他当时说,“你母亲为了生你,落下一身伤病,我宁愿不要你。”

“幼年你不懂事便罢了,连她去时,你也能不去请一请大夫,只顾自己在房外发呆么?”

“我怎么养了你这么一个白眼狼……”

不是这样的。

白沉柯拉住父亲的手,摇摇头。

他只是觉得母亲睡着了。

山路婉转,林里的杂草比他的身量还略高些,父亲步子迈得极大,白沉柯跌跌撞撞地拨开枯草,却被地上的石头绊了一脚。

父亲,等等我……

他仰头望了望。

山谷空幽,哪里还见父亲的身影。

是不要自己了吗?

他垂头看了看指尖被枝杈刮出来的血珠,泪就一滴一滴落了下来。

日暮西山,夜渐渐沉下来。

春日的郊外尚凉,林子里很黑,偶尔还能听到几声呜咽的狼嚎。

白沉柯很怕,他躲进一处半腰的洞里,双手抱膝。

身后似有什么腐烂了,袭来一阵又一阵腥臭的味道。

他睁着红肿的双眼回头。

不过离他几丈的距离瘫着一副枯骨,蚊蝇肆意,尸水横流。

他心中惊愕惶恐,几乎是连滚带爬跑出的山洞,衣裤被利石划破了几道口子,他感受不到身上的痛意,只想离开这里。

他一直跑一直跑,跑到一棵大树下,蜷缩成一团。

父亲并未回来寻。

那三天白沉柯呆在树底下一动不动,看着地上的蚂蚁爬过自己的脚背。

或许,再过几日他便像那副枯骨一样了吧。

他闭上眼想。

三天后一个早晨,山里清新爽朗,他感觉到一双小手拍了拍自己的肩膀。

小女童小脑袋上毛茸茸的头发被分成两边,用红色的发绳各扎成一个结,犹如一个小羊角,她背着光,眨巴眨巴眼,“哥哥是不是饿坏了,才走不动了?”

白沉柯看着她,迷茫又无力。

她蹲下来,从鼓鼓的小胸膛里拿出一个小馒头,奶声奶气地说道,“安安和哥哥分。”

说完她用那双还没有馒头大的小手撕了一大半,纠结地看了一眼,把大的那份递了过去。

白沉柯觉得,那是他一生中吃得最好吃的馒头。

缘分有时便是这么奇妙。

彼时,白沂柠的生父还没有死,等十多年后,她成了自己的发妻。

“沉柯,孩子踢我了。”

屋里一声讶异欣喜,白沉柯心头微动。

她腹中那个孩子,是他们生命的延续啊。

第47章 番外二

白御珩一岁的时候就知道如何与父亲争宠了,小嘴一憋,金豆子咕噜咕噜往下掉,嗷嗷奶哭几声,白沂柠便会立刻出现在他面前,屡试不爽。

前些日子白沉柯陪太子出巡不在京中,回来后又碰上白沂柠的小日子,算来已经素了一月有余。

终于等到她身上干净了,晚膳后白沉柯搂着白沂柠的腰凑在她耳边哑声暗示,“今夜早些歇息,好不好?”

即使成亲三年,提起这事儿白沂柠仍旧不大好意思,微微红了脸答道,“好。”

得到她的允许,白沉柯站起来将她小心翼翼地抱上床,拢了帐子翻身伏在她上方。

他一边埋在颈上轻吻,一边伸手解开亵衣扣。不一会儿白沂柠便香肩半露,娇声轻喘,隔着被子还能看到里面暧昧的起伏。

二人肌肤滚烫,都在迫切地渴望着什么。

白沉柯刚要提枪上阵,忽然听到隔壁塌上传来细声细气的哭声。

原本像忠义侯府这般家业的,孩子都由婆子奶娘照看,但白沂柠生的第一胎,又格外疼爱,因而日日亲自带着。

帐内的喘息声停了,白沂柠推了推上方的人,憋笑道,“酪酪哭了。”

“不管他。”白沉柯冷了脸,堵住白沂柠的嘴,继续手里的动作。

“不行,我要去看看。”白沂柠开始摸索起床上的衣裳,想要出去。

“红袖!”白沉柯在被中摁住白沂柠的双手,忍无可忍地冲外面喊了一声。

“侯爷怎么了?”红袖没进来,立在门外问了一句。

“让人把孩子抱出去。”

“不用了,我自己去。”白沂柠终究不舍得,套上外衫急急地下了塌。

娘亲的怀抱又软又香。

白沂柠刚把酪酪抱起,他便不哭了,虎头虎脑地露出两颗小门牙,哪还有半分哭唧唧的可怜样。他小脑袋倚在白沂柠肩上,眼睛乌溜溜地看向白沉柯的位置,把手里的铃铛摇着叮当响,好似在向他老子炫耀打了胜战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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