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节

小说:奴家不从良 作者:吃青梅酱呀

话刚落,就有一个伙计模样的男人从客栈里迎了出来,一脸热情地道:“几位客官可是住店?都请里面走!”

步羡音点了点头,与蔺影两人从车上搀下玉绯珏。

伙计一路领着众人往里走,一边道:“诸位舟车劳顿,晚膳已经备好,用完膳便可以回屋洗漱沐浴了,今晚夜凉,诸位还请早些休息。”

听这话中的意思,这家店竟然早知道他们会来?

步羡音眼里诧异的神色一闪而过,问道:“这些都是谁人安排的?”

伙计笑盈盈回道:“对方只说是诸位的朋友,其他的话,我可不便说。”

步羡音点了点头没再问什么,却似是想起什么来,回眸意味深长地看了苏青一眼。

坐在桌前,看着一道道显然是按自己口味来点的菜肴,苏青脸色难免有些不定了起来,头也感觉有些隐隐作痛。

——几乎可以断定,这位安排好一切的朋友,到底是哪位仁兄了。

她伸手拦住了伙计,问道:“这位小哥,不知可否透露一下,安排这些东西的人现在何处”

伙计面色犹豫,苦着一张脸道:“姑娘,那位公子特地交待,小的真的不便透露啊。”

公子?苏青挑眉。

不待她追问,顾渊已经取了一张银票搁在桌上,淡声道:“现在可以说了。”

伙计的视线瞥过银票上的面额,眼睛顿时亮了亮,一把将银票藏进怀里,讨好地顿时露了底,笑道:“那位公子,现在就在二楼的祥云间里,可需要小的带路?”

“不用,我自己去。”话未落,苏青已经嗖地站了起来,径直冲上了楼去。

柳芳华微微蹙眉看了眼顾渊顿时沉下的神色,眼里的眸色隐隐晃了晃,也缓缓站了起来:“回头送几个菜进我房里,我先休息了。”

蔺影看着两人离开,有些哑然:“那我们……”

顾渊沉声道:“吃饭。”

餐桌旁的氛围顿时一片寂静,蔺影与步羡音交换了个视线,作未见顾渊低沉的脸色一般,安静地吃着饭菜,轻巧地几乎没发出半点声响。

苏青找到祥云间门口,一抬手,直接推了进去。

屋里的人正站在窗前看着外面的夜色出神,闻声转过头来,眼里神色微微一晃,唤道:“阿青,你怎么来了。”

他面色间没有惶恐,没有诧异,甚至连语调都平淡如水,一如眸色间的空灵无痕。

苏青被他这么一噎,到了嘴边的话莫名就堵在了那里。

随着眉心越拧越紧,她终于憋出一句话来:“这句话应该是我问你才对吧!不是听我的回姑射城去了吗,怎么又平白无故出现在了这里?”

荀月楼道:“本是准备回去,途中遇到了琴心派来的人,便又回来了。”

陆琴心居然会放任荀月楼留下来跟她同行?苏青闻言,心里越发有些局促不安了起来:“这样有意让你暂时别回去,你就不担心姑射城里发生了什么大事?”

荀月楼摇头:“应该没有,姑射城最近在准备万壑典。”

苏青明白他话里的意思。这种天下瞩目的盛会,若有发生了什么大事,肯定天下皆知,绝对不会这样风平浪静。

但若不是姑射城的缘故,那就说明与她有关了。

苏青狐疑地问道:“难道是因为,我们转道图州的途中,莫非又会遇到什么匪夷所思的事?”

荀月楼依旧摇头:“琴心未说。”

他既然说不知道,那肯定就是真的不清楚了。

苏青一时间就真的捉摸不透了,只能无语地看了他一眼:“那你现在是准备继续跟着我们呢,还是直接表明身份,干脆与我们一道走?”

其实现在的情况,与表明身份也已经没什么差别了。

荀月楼道:“跟你们一起。”

苏青点头:“也好。”但看他略有沉思的神情,不由问:“还有什么事?”

荀月楼抬起头来,面无表情地纠正道:“之前我没有跟着你们,是你们在跟着我。”

“……”

苏青不想再和他说话了。

这时,一个唯唯诺诺的声音从身后响了起来:“这位姑娘,你们这是准备,去图州吗?”

苏青一转头,瞥见端着水盆站在廊道上的客栈伙计。

留意到他脸色上有些惶恐的迟疑,她心头有些异样地一跳,问道:“我们是要去图州没错,这位小哥,可是有什么不妥的地方?”

“其实,也没什么不妥……”伙计显得有些犹豫,视线有些飘忽地晃了晃,道,“不过你们最好听我一句劝,图州啊,还是能不去就别去了。”

果然有问题!苏青眼里的神色一闪,拐弯抹角地问道:“图州的水患不是已经在朝廷的赈灾措施下已经受到控制了吗?原先的疫情听说也已缓解,莫非,现在还存在着一些没有得到根治的疫症?”

伙计的脸色微微一白,似是不想提及这个话题,犹豫了很久,才道:“疫症确实得到了控制不错,朝廷已经找到了根治的药剂,即便有人新染上都不是什么大事。只是……”

他顿了顿,暗暗吞了一口口水:“只是最近图州邪门得很,四起的流言很甚,说是,城里不少家里的死人一个个都——诈尸了。”

☆、第31章 诡事

听到这样的话语,苏青的第一个念头是感到荒唐,但也在转念之间,莫名又有一种说不清楚的怪异感。她没心思搭理荀月楼,一把拉起伙计就往外走去:“还知道一些什么消息,待会跟我们老爷老老实实交待清楚,报偿绝对不会少你。”

伙计被她突如其来的一唬间,手里的盆子里洒出了不少水来。待听说有钱可收,他本来下意识挣扎的动作便也顿在了那里,顺顺当当地由着她拖去,一脸赔笑道:“姑娘尽管放心,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到顾渊房门前,苏青因心下急切,一时下忘了敲门,就这样径直推了进去。

屋里的人闻声看来,两人四目相对,刚解开衣襟的姿势就这样顿在了那里。

一头青丝没有束起,而是散乱地落在身侧,如水的月色落在他的身上,冲散了不少平日里的难以逼近的冷然,平添让人一眼无法移开视线的魅惑。

仿似水墨卷轴中走出的画中人,蓦然回首,深邃的眸色足以将任何人顷刻吸入。

苏青的视线顺着那下颌慢慢落过锁骨,最后停在肌肤微露的胸前,默默咽了口口水。

手上的力量一松,伙计在诧异下正欲扭过身在,就这样径直跌坐在了地上,水盆坠在地上“咣当”一声巨大的响声,隐隐在一片寂静的楼层中久久回荡。

“何事。”顾渊眼里的神色片刻间已经收起,仿似未查地将衣衫拉回,不紧不慢地将衣带系上。

苏青咽下了嘴边的口水,将地上的伙计一把推进了屋里,道:“老爷,图州郡里好像发生了一些怪事,我觉得蹊跷,就带这位小哥一起过来了。他知道的应该更清楚些。”

顾渊淡淡道:“可是诈尸一事。”

苏青愣然:“老爷你知道?”

“知道一些。”顾渊在桌边坐下,抬眸看向被推到跟前来的伙计,道,“细说听听。”

视线淡淡地落在身上,伙计觉得全身一凉,话语如汩汩流出的泉水,顿时滔滔不绝地倾涌而出:“要从最早说起的话,那该属半年前的事了。当时附近水患极重,死尸遍野,不多时日,城西先有人患上了疫症,渐渐就开始往其他地方蔓延。要知道,当时的物资十分紧缺,一时间又找不到解救时疫的办法,李大人当机立断,就把患病的人都送进了西面泉柏山上的忘尘庵。”

疫症极易蔓延,那位李大人这样的举动虽说是万不得已,却也等同是断了那些人最后的生路。

原本烧香供佛的一座庵庙,就这样成了修罗场,难免让人感到有些唏嘘。

苏青的眉心微微拧起,问道:“当时那些上了山的人,都死了吗?”

伙计道:“怪就怪在这里!要知道山上一庵的病人,又根本没人照料,这不是摆明都死定了吗?谁料大概过了七天左右,当朝廷再派人上去送粮食的时候,居然发现那些人——全部又突然间病症全无了!”

“不会吧,病都好了?”苏青有些不相信了。

“可不是,还真是一个都没死!”伙计挺了挺胸,摆出一副绝对没有撒谎的耿直神情来,却是越说越兴奋,“那些人被接回城后就真的再没了半点病态,甚至比没病时候还要虎上许多。可是,只要一问到在庵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却是个个一问三不知。当时这奇事到处都传遍了,都说是庵堂里的佛祖显灵了。”

看他始终没有停下来的意思,苏青忍不住打断他的话,道:“这又跟诈尸有什么关系?”

“急什么,我不正说着呢。”伙计白了她一眼,道,“后来郡里就又送了一些疫症的患者去忘尘庵,过了几天都是病症全消地回了郡里,除了不记得那些天的事,简直个个生龙活虎。这样的情形持续了好长一段时间,直到有一天,忽然开始死人。”

苏青道:“不是说都药到病除了吗,怎么会死人?是疫症病死的?”

“倒不是疫症,但死的都是从庵里回来的人。”伙计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语调忽然诡异地凉了起来,“最先死的是猪肉铺的茅屠夫,据说当天在炕上还好好的,第二天婆娘醒来的时候,忽然就发现没气了。而且啊,死的样子那叫个慘,全身爬满了蛆虫,仵作来验尸的时候据说里面都已经烂透了,哪像是才死一天的尸体,简直就已经死了快个把月一样。”

在他凉飕飕的话语下,苏青下意识想象了一下当时的场景,忍不住有些作呕:“那然后呢?”

“然后?”伙计扯了扯嘴角,仿佛想起了不好的回忆,脸色也微微白了起来,“然后就是个把月前的事了。像是中了什么邪一样,当初庵庙里回来的那些人就一个接一个地都死了,就连死状都是如出一辙。人人都觉得邪门,就上山把那忘尘庵给彻底拆了,再后来仔细一琢磨这事,从仵作推断的时间算,不正对上当时把他们送上山的时间吗?这样一来,那些人从山上下来的时候就已经都是死人了。这……不是诈尸还能是什么。”

“真的是……很邪门啊。”苏青讷讷道,“那些尸体,你可有亲眼看过?”

伙计摇头道:“哪能啊,光听别人说就感到渗人,谁还能赶着去看。”

苏青抬头看向顾渊,却见他脸上依旧没有什么过多的神情,忍不住问,“老爷,这些你也都,知道吗?”

“不知道。”顾渊捻着桌上的杯盏上下掂量着,曼声道,“不过,很有意思。”

他淡淡地瞥了伙计一眼,道:“你先出去。该打赏的,明天不会少你。”

伙计一听真有赏钱,两道这些人来时的阔绰,顿时笑逐颜开地退了出去。

顾渊看着苏青关上房门,抬眸看着她,道:“荀月楼来了?”

“是。”苏青有些无语了,本以为顾渊有什么要事要说,没想到居然是想起来追问这事来了。

顾渊道:“明日我们会进图州郡,让他一起吧。”

苏青原本也在犹豫该怎么提荀月楼的事,没想到顾渊居然主动开口,不由有些惊喜。还没来得及回答,只觉一道清冷的视线从身上掠过,那人的语调莫名低沉起来:“你很高兴。”

“有荀月楼的帮助,老爷如虎添翼,自然是值得高兴的事。”苏青顺口之际地拍下了一句马屁,心里却是有些犯嘀咕。

最近顾渊的举动着实有些怪,怪得让她不得不作出一些——匪夷所思的猜测。

她暗暗地打量这他的神色,脑海里却莫名地浮现出那一晚荒郊野外的情景来,虽然称不上孤男寡女,却免不得双颊微热、脸红心跳。

以前触碰过那么多的男人,这无疑是最反常的一次,她不知道是不是喜欢,却无法否认自己对顾渊有一种异样的感觉,这种感觉很微妙,却也因为太过于难以把握,而让她有些惶恐。

如果这样的感觉称之为喜欢,那么——顾渊呢?

“老爷,如果我和柳姑娘同时掉进水里,你先救谁?”苏青满脑子混沌之间,在一片沉默中忽然说出这样一句话来。

顾渊刚送到唇边的杯盏微微一顿,抬头看来。

这个问题很蠢,而且很幼稚。

被深沉清冷的视线瞥过,苏青回应过来自己刚说了些什么,脸上不由泛起了一片红霞,顿时有些口不择言:“那,那个……我的意思是说,图州的水患虽然受了控制,但谁能保证不会再次……不对,其实我想说的是……”

“救你。”低沉地透着磁性,很好听的两个吐音。

顾渊眼睫微垂,打断了她有些絮叨的辩解,掩下唇角极浅的那道弧度。

苏青愣住:“为什么要……救我?”

顾渊道:“芳华水性很好。”

苏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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