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卢林先生效力,陆某责无旁贷!”
能为卢林工作,正是陆行严所求,他踌躇满志,空有一腔热情一身抱负,却无人赏识,心里正怨天尤人,面对这么一个千载难逢的良机,他岂肯放过?于是乔霏一说完,他便把胸脯一拍,毫不犹豫地答应了。
“你须要知道这工作相当要紧机密,又是卢林先生特地嘱我留心的,旁人并不晓得,你须得万分保密,否则便是违反了党的纪律,当然若是有风声走漏了,我也是不会承认的。”乔霏的神色是少有的严厉。
陆行严被她的疾言厉色震住了,连忙低眉以表忠心,“行严明白。”
“我会给你安排一个普通的工作,一来掩人耳目,帮助你进行情报的搜集工作,二来你也有个正式的工作,生活才有着落。”乔霏略一沉吟。
“这些都无关紧要,为了革命工作,我什么都愿意!”
就如同这个时代大部分的青年人一样,陆行严对卢林也是崇拜之至的,特别是近年来卢林认为只有通过武力战争,建立一个统一的政权,结束封建军阀割据的局面,更引起他心底的共鸣。
方才又经乔霏一番煽动,将他心底的情绪燃到了最高点,此刻他所说的话倒是句句发自内心,没有一丝作伪。
“好!那你先回去,明天我们再具体谈谈。”乔霏说完就与他握手而别。
这时,陆行严的兴奋难以言状,这几年漂泊的苦楚一扫而空,在他看来,在将来的某一天革命事业定会取得成功的。
而这乔霏是什么人?她可是党首卢林的妻侄女儿,谁都知道她在卢林身边受宠的程度甚至还要超过他的亲子,她年纪小小,卢林就交给她这么重要的任务,可见对她有多信任,与她接触了几次,她的才华与处世的确让人不得不佩服。
跟着这样的一个人干,只要搞好了情报工作,日后还愁得不到赏识吗?他越想越兴奋,觉得眼下生活虽然贫苦,但前途总算是有望了。
乔霏给陆行严布置的任务很简单,但执行起来却是不容易,他负责收集各方情报,交给乔霏,由她来归纳、汇总,寄给卢林。
要知道陆行严孤身一人来北平不久,基本是处于举目无亲的状况,没有任何亲戚、朋友、同学,简直就是不可能的任务。
不过乔霏却不这么想,陆行严这个人本就不能以常人度之,何况落魄小混混方大凯都能在上海滩混出名堂来,陆行严这个情报天才又怎么可能做不到,她倒是有心见识他的手段。
而所谓卢林交给她的任务,自然是子虚乌有的,陆行严不会有机会当面与卢林对质,而这样其他人自然不会知道这样的绝密任务,情报机关的诱惑太大了,没有人不想把它抓在手里。
陆行严一心想博得她的赏识,就算这任务再难也咬牙应下了,乔霏给他在同乡会里安排了一个工作,工作量不大,每月能领到十几元钱的生活费,还能利用工作之便,广交在京同乡,探听各方情报。
个人吃饭问题解决了,乔霏又支给他一笔工作经费,陆行严的情报工作便这么展开了。
士为知己者死,知己这玩意儿,说白了就是理解别人。而理解别人的最终体现就是,给人一块舞台,放手让他去表演,而乔霏将这份信任和理解发挥到了极致。
乔霏的演讲一出,立刻震惊了全国,尤其是革命党人,虽然绝大部分都支持她关于革命党改革的论述,但是还是有部分人觉得将权力集于一人之手,未免有失民主,有集权专制之嫌。
做这篇演讲,她自然不是心血来潮擅做主张,早在演讲之前,她便与卢林和乔绍曾探讨过多次关于党内改革的问题,当日所述种种也都得到了两人的认可,只是这第一枪由谁来发?
以卢、乔二人的身份地位,自然是不好第一个说,否则反对者便会将专权的名声冠在卢林身上,他们所需要的就是乔霏这个年轻气盛,资历尚浅的枪手来试探各界反应。
乔霏毕竟还是个十几岁的年轻人,她所作的演讲不需要有太大的顾虑,可以更加直接尖锐,大家往往会以年轻气盛来包容她,能够将他们所不能说的话说个明白。
当然这篇演讲不仅极得卢林的欢心,更为她赢来了一批有志青年的支持。
国家乱了太久,人民太需要一个强有力的领袖带着他们走出泥淖,卢林德高望重,无疑是最好的人选。
“霏霏,你这篇演讲写得极好!极好!”
乔霏的小舅姚立言是个瘦高的中年人,戴着一副眼镜,十分斯文,但脸色有些发青,由于自幼缺乏运动的关系,身体一向不好,动辄生病。
此时他正坐在沙发上满眼赞许地看着报上所刊的演讲稿,嘴里不住地赞道,这篇文章他读过不下十遍了,还是掩不住满脸的欣喜。
“你说的对极了!个人不可太过自由,现在党内那一小部分人把自由民主喊得太滥了,事必言自由,……”他扶了扶眼镜。
“自由固然是好的,但自由必须要有限度,极端自由化和无政府主义我们必须坚决反对,不过我们也必须保护人民应该享有的权利和自由,这也是宪法所赋予每个人的权利……”
“霏霏,你的学问做得很深很透,很扎实,……”姚立言赞不绝口,“我与卢林先生通了电话,他也看了你的演讲文章,他非常高兴。”
“舅舅和大姑父通了电话?!”乔霏兴奋地站了起来,“他已经离开海上了吗?”
“不错!”姚立言也高兴非常,“他已经在上海上岸了,这会儿应该到家了吧!”
“太好了!太好了!”乔霏长长地松了一口气,却在突然之间有些忧愁,“如今的上海是张志炎的地盘,他——”
“不碍事,那混世魔王,好打发得很,”姚立言轻蔑地笑道,“他在上海天天花天酒地,眠花宿柳,也亏得上海滩那几位大亨义气,日日陪着他玩,将他伺候得极好,他自家玩够了,耳根子软得很,哪里还管什么革命党,何况卢林先生和倭人关系也不错,上海的革命氛围竟是比过去还要宽松上不少,有些张志炎的军士还参加了革命党咧。”
这一点也是他们万万没有想到的,怎么都觉得有些因祸得福的味道,这个时候的革命根本无法完全摆脱和军阀们的关系,他们时而称兄道弟,时而反目相向,关系错综复杂,没有什么是非黑白,虽然嘴上喊着打倒军阀,实际上根本做不到。
“那就好!不知道大姑父如今有什么打算。”乔霏松了口气。
“想来当务之急便是开办军校,招募新生,此次多亏了国瑛帮了大忙,不仅一路护送先生至上海,还答应留下来负责军校。”姚立言感慨道,“锦上添花常有,雪中送炭难得啊,国瑛这个人始终是个侠胆义气的君子!”
乔霏笑了笑,也不言语。
“倒是你,马上就要入学考试了,应该都准备停当了吧?”姚立言问道,“你功底扎实,又家学渊源,想来报考经济系是十拿九稳的。”
“只怕学校看了我那些文章,觉得我是个刺头儿,还未考就不想要我了。”乔霏愁眉苦脸道,她这几天才突然想到她那些言辞激烈的文字,字字都得罪当权者,学校会容得下她这个挑事儿的人么?
“你这丫头,如今再来担心这些,不觉得太迟了么?”姚立言指着她哈哈大笑起来,“不过你这担心,却是多余的,别人我不敢说,只是这北平大学的龚校长人品却是信得过的。”
“我自然也知道龚校长的为人,不是堪称‘学界泰斗,人世楷模’么。”乔霏扁扁嘴,“只是我那些文字净是些得罪当权者的,若是给学校惹来什么麻烦……”
“麻烦?能有什么麻烦?你当初在女中时不也爱写这些激昂文字么,难道你觉得龚校长还比不上你那小小女中的校长?”姚立言摇头笑道,“你尽可放心,龚校长向来主张思想自由,兼容并包,对学生也是极尽爱护,之前有几个学生一时激动在元首府前扔臭鸡蛋,被抓进警察局去,还是他亲自去保出来的。和他们比起来,你算是什么刺头儿?”
龚子清是真正有风骨有气节的教育者,别说乔霏、姚立言了,就连这些大大小小的军阀都对这位泰斗敬服钦佩。
“他读过你的文章,很是赞许,还同我说过极欢迎你报考北平大学。你若是实在担心,不如改日我便带你去拜会龚校长?”
乔霏面露喜色,但还是微微犹豫了一下便摇头拒绝,“如今我尚未考取,贸然前去拜访,就算龚校长不觉得我有拉拢奉承之嫌,也难免某些有心人日后在此事上大做文章,反污龚校长徇私舞弊,无端累及龚校长清名,倒是不美。”
“你这孩子果然识大体,虑事周全,”姚立言频频点头,一脸赞许,“绍曾有女如此,夫复何求啊。”(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qidian.com)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