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次不是辆闷骚紫吗?
“学校人多,太扎眼。”
温九儒垂头又看了眼手机,微微皱眉。
好像是有人打他电话,震都没震囫囵一下,被他直接按了。
怀央晃了晃手腕上的钥匙,瞥他一眼。
心想这黑的也没比上次那紫的低调多少。
两人并肩往和校门相反的方向走。
怀央因为回夏琳消息,落了温九儒半步。
“存一下号码。”走在斜前方的男人突然道,“温九儒,九儒十丐的九儒。”
怀央在屏幕上敲字的手指微微一顿。
下意识怔了一下。
她抬头,眨了两下眼睛,目光在男人的背影上落了落。
这词并不大好,哪有父母这样起名字的。
不过只是两秒,怀央又低头接着回夏琳消息。
毕竟也不管她的事。
察觉到身后的女人没跟上来。
温九儒停了脚步,回头看过来。
“怎么了?”他淡声问道。
“没什么。”怀央摇了下头,点进通讯录把温九儒的电话号码调出来。
温九儒等她走上前,才转了身子继续往前走。
他一手还拿着怀央的帽子和饮料。
倒真像一个二十四孝男友。
通讯录上的备注怀央刚打了两个字,突然停住,想到刚刚支付宝上那一万六。
然后把“温九”两个字删掉。
换成了——“冤大头”。
“名字打好了?”温九儒转过来头问她,“温是哪个温你应该知道。”
怀央目光再次在“冤大头”那三个字上落了落,然后按灭屏幕,把手机若无其事地揣进口袋。
“嗯,我知道。”她眼睛目不斜视地落向远处,答道。
第10章
吃饭的地方最后还是怀央挑的。
温九儒本打算带她去一家做杭帮菜的私房菜馆。
但怀央说杭帮菜口味太甜,想吃火锅。
两人散步到宁大后街两个路口外的一个小巷子,找到巷子尽头那家并不算大的重庆老火锅店。
店面隐在一个老式居民小区的一楼。
这居民楼上了些年头,没有大门,也没有保安亭,只从巷子口一直往里走就能走进小区。
脚下是并不平整的石板路,两边没有任何路灯,只有居民楼有些破旧的外立面上吊着的几个钨丝灯泡。
或明或暗的白光从头顶散下来,让人勉强能看清脚下坑坑洼洼的路。
正值晚饭的时间,头顶斜前面一户人家大开着窗户在炒鸡蛋酱。
豆掰酱的香味飘散在空气里,伴随着女人边颠勺边吼孩子写作业的声音。
两人一路没说什么话。
怀央是忙着整理自己的微信公众号,温九儒则是接了个电话。
从刚周毅把车开走,温九儒的手机就震了好几次。
约莫着最后实在是没办法了,男人只得接了起来。
怀央没有听人讲电话的习惯,但无奈一路人少,太静,男人通电话时的只言片语还是落尽了她的耳朵。
电话那面的大概是个长辈,今晚煞费苦心地安排了一场相亲,但温九儒没去。
那长辈似乎气急,气势很足的男中音从听筒那边传出来,声音大得怀央有一瞬间险些以为温九儒开的是外放。
但温九儒三言两语,跟打太极似的,让那男人的一腔怒气打在了棉花上。
最后那中年人的声音小了下去,不知道又说了什么,挂断了电话。
电话挂断,温九儒没提这事,怀央自然也不会问。
这家火锅店的老板是一对从重庆来的中年夫妇,味道正宗,撩开门帘一进去,一股油泼辣子的香味扑面而来。
这店从外面看不大,里面却是别有洞天。
应该是一楼两个房子打通搞的店,承重墙都在,所以弯弯绕绕的,一个店被分成了好几个隔间。
刚从后厨出来的老板娘,抬头看见门口的两人,两手在身上的碎花围裙上抹了抹,拿起墙上挂着的点菜板就走了过来。
老板娘人长得慈眉善目,说起话来却带着一股川渝地区的泼辣劲儿。
问他们几个人,吃什么。
这家店开很久了,但怀央懒,只和夏琳来过几次,并不算多。
怀央下意识把老板娘的话翻译给温九儒,问他想吃什么辣度的锅底。
男人站在雾气缭绕的老式火锅店里,左手边两三米远外的立式空调,因为时间久远,白色的壳子已经变成了米黄色,一边的黑色大风扇风吹的呼呼响,鼓着男人身上的衬衣。
温九儒一手插在西装裤的口袋,站得闲散,跟她道:“都可以。”
“能吃辣吗?”怀央想了下,还是很礼貌地问。
“嗯。”温九儒轻点头。
怀央犹豫了一下:“那我们要特辣?”
怀央从小就好这口,大学在成都逛荡了四年,适应了那里的味道,更是无辣不欢。
男人看着她,一副好脾气的样子,再次点头:“好。”
得到温九儒的同意,怀央的眼睛一下就弯了,她右手当扇子,给自己扇着凉风,笑眯眯地跟老板娘道:“两个人,特辣锅。”
老板娘右手又搓了下身前的围裙,麻利地记账,笑着道:“临安人能这么吃辣的不常见。”
怀央抱着手里的ad钙奶,弯着眼睛笑,用不太标准的四川话跟老板娘说自己就爱吃辣的。
语气软软糯糯,像在长辈面前撒娇的小姑娘。
温九儒目光从她身上收回来,微低头,食指指背刮了下眉骨,垂眼笑了下。
无论是刚刚在后街的烤冷面和烧烤摊,还是此时此刻火锅店里辣人眼的牛油香,都让人切身感受到了贴着生活的烟火气。
温九儒受了感染,觉得临安今年的夏天,好像更热了一些。
这会儿正赶上吃饭的点儿,店里人多。
还剩两张空桌,一张在最里面,一张在靠门口的窗户旁。
夏天吃火锅本来就闷,怀央怕热,挑了在门口的那个位子。
温九儒无可无不可,说一切随她。
桌子是方形的木桌,贴着墙角,两边各一个扁长的木凳子。
右侧挨着门口的玻璃窗,桌面往上二十公分的地方,贴了一个很大的红纸窗花。
窗花有两个边角都已经翘了起来,大概是冬天过年时贴的。
男人走在前面,弯腰把挨着墙角的长木凳抽出来一些,坐了进去。
怀央走过去,坐在他对面。
温九儒接过她手里的餐巾纸擦了下眼前的桌面,拆掉一次性消毒碗筷上的塑料薄膜,和怀央的一起扔进身后的垃圾桶。
一身行头能盘下整个火锅店的男人,坐在角落的木桌子前,随意自然得和旁边穿着背心大裤衩下楼搓顿火锅的其它男人没什么区别,动作里没有寻常贵公子的那种装腔拿势。
长得帅,却没有那种知道自己帅的拿腔拿调。
一切行为都很落地的真实。
甚至扬手问老板娘要菠萝啤的时候,还问怀央要不要开瓶冰豆奶。
飘了满满一锅辣子的牛油锅很快被端了上来。
火一开,混着各种花椒辣椒青花椒的红油在很扁的大铜锅里沸腾冒泡。
怀央肉眼可见的情绪都高涨起来,七上八下涮了两片毛肚,还有空问对面的温九儒要不要。
温九儒放下酒瓶,把碗推过去,分了怀央一片。
半盘辣牛肉下去,肚子被填了些东西,怀央才想起来,温九儒是来找她做“心理咨询”的。
她捞了一筷子牛肉在油碟里,咬着吸管吸了口冰豆奶,看温九儒:“迫于职业操守,我要先向你坦白一点,我虽然是临床与咨询心理学方向的,但偏临床,而且平常写论文写的比较多,没怎么给人做过心理咨询。”
温九儒下筷子夹了些贡菜放在面前的小碟里。
他其实吃辣吃得并不多。
临安作为江宁的省会,低处东南,他从小在这边长大,口味也更偏南方,清淡一些。
所以眼前这一锅辣油,吃慢点还可以,吃快了肠胃怕是要遭不住。
他把盘子里的贡菜包括辣牛肉翻了一下,摊开,想让它们晾凉一些,毕竟凉了就没有那么辣了。
“这两个有什么区别?”温九儒翻着碟子里的菜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