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完之后抬起头来,对着向晚自信一笑。
向晚亦回给她一个笑容,示意她继续。
阿不随即走向第二具尸体。
前一秒还是自信满满的笑着,第二秒已经面色急变。
她只看了一眼便别开了头,胃里一阵翻腾。她伸出手来捂着嘴忍了,最终还是坚定不移地朝第三局走了过去。
只遥遥看见了一只脚。
那人的脚是光着的,肉体已经尽数腐烂,只剩了骨头挂在那里,再往上,终于出现那个人干瘪的身子,还有黑糊糊的脑袋。
只一眼,她强压的吐意一下子便憋不住了,猛然便朝外奔去,走到门口将早上吃的东西全吐了出来。
向晚见她这副模样已是意料之中,轻叹了口气,走到她身后道:“阿不,身为仵作,对着无论怎样的尸体能保持镇定不受影响是第一步,你第一关都过不了,若是真入了这一行,你会寝食难安,不但饭吃不下,连觉也不会睡得好。”
阿不很想说话,可是一想到刚才那最后一具尸体满身蛆虫的样子,顿时又是一个没忍住,脸色苍白的继续吐了出来。
向晚轻叹一声,示意若雪将早准备好的水囊递了过来给她漱口道:“走吧,回去吧。”
阿不一听要走,连水都没喝,直接就站起身来看向她:“我不信世界上有人看到那样的场景还能无动于衷!向姐姐,你真做得到吗?”
向晚挑了挑眉:“要我证明?”
阿不连连点头:“亲眼见证,我才能心服口服。”
向晚没说什么,直接就在两人的目光之下缓步朝那三具尸体走了过去。
仅仅只有三具尸体,她却在每具尸体面前停了足足有一炷香时间,并且详细解说。
“第一具尸体,从尸斑来看死亡时间不超过十二个时辰,四肢指甲发黑,面部眼窝嘴唇亦是,初步判定乃中毒身亡。”
“第二具。腐烂程度来看死亡时间在一个月之前,颈脖有切割痕迹,颈部骨骼有明显的伤痕且切口整齐,能伤在颈部而且力道如此之重,最大可能性是他杀。”
“第三具。”向晚看了片刻忽然顿住朝阿不看了一眼,阿不亦是一眨不眨盯着她想看她的反应,但是令她失望的是向晚脸上半点不适的神情都没有,依旧是徐徐道来,“这具尸体死亡时间该有两个月以上了,从体表上看不出死因,如果要判断死因就只有除去衣物细查每一部分。不过人体最先腐烂的地方向来是腹部,因为人要吃饭,一般人死前或多或少胃部都有残留物,所以当人死亡身体停止呼吸最先腐烂的地方就是从胃部开始。而腐烂这种事是会连着来的,就好比一堆物体放在一起,其中一个腐烂,那四周与它最接近的必然也会有或多或少的腐烂。所以腹部会是最开始腐烂的地方。”
“可是这个人头部已经成空壳了,腹部却还满是蛆虫,既然有蛆虫未死,那便是有能让他们生存的物体在支撑他们的生命,也就是说,腹部比头部要后腐烂,所以我怀疑,他很可能是头上有伤口,受头部重伤而死。”
“王妃真真是神人,竟将这三位的死因剖析得如此透彻。王妃所说不错,这三具尸体都是前后从衙门运来,第一个是因为家里矛盾被人毒害而死,第二个则是死者与人打架砍断了脖子而死,这第三位则是上山砍柴的途中从山上跌落下来,脑袋撞了个稀巴烂,这才死了。”
阿不睁着一双大眼睛,听着看守的回复又看着向晚面色如常的自义庄里头走到了她面前,淡道:“现在可服气了?”
阿不说不出话来,一旁的若雪立刻便道:“阿不姑娘,这仵作本来什么人都能做得来的事情,更何况女人?你一个小姑娘还是不要学了,如果你非要有一技之长,好好学学琴棋书画,回头让王妃为你寻一处好人家嫁了,自然吃喝不愁,又何必遭这般罪?”
向晚站在一旁没说话,阿不却是鼓起腮帮子,志气满满坚定之极:“我不要!琴棋书画有什么意思,那都是娱乐别人!学好了真本事能自己挣口饭吃那才是极乐之事,再说了,女人怎么了,王妃不也一样是女人?可是她的验尸手法,放眼金元朝,哪个男人不对她称服?而且我就是想认向姐姐当师父,这门手艺,我学定了!”
说完她便正了正脸色,像是下定了决心一般,再次回到了第三具尸体面前。
一站到那里,她再次面色发白,胸腔一阵翻涌。她却鼓着腮帮子忍了,直至站了足足有好一会儿,她这才一脸苍白的从里头出来,连脚步都是虚浮的:“这样……我总能算是通过了吧?”
向晚看着她这股子坚持不懈的韧性挑起眉稍:“算是吧。”
阿不听完,顿时一喜,可也不过片刻功夫,她一惊又蹲在一旁大吐特吐了起来。
回去的路上,向来叽叽喳喳最喜欢说话的人却一路都苍白着脸,就连向晚和若雪无意中聊到吃的,她都能爬到窗外吐上一会儿,这番模样,直叫一直不怎么爽她的若雪一解心头之恨。
但见她回到马车里一副下一秒就要死的模样,她又有些于心不忍。毕竟也就只是一个十几来岁的丫头,再怎么滑头也只是一个孩子,所以她还是几次给她递了水过去。
阿不是彻底没了力气,靠着马车“躺尸”,眼见着向晚还能神色如常的与若雪说笑聊天谈吃的,她一边受着胃中的艰难翻腾,一边对向晚的崇拜又更上了一层。
她一定要学好仵作的技术,这样全金元朝除开王妃之外,她就是仵作第一人了!这样她就有了铁饭碗,即便离开了王府她也不用乞讨过活!
回到王府之后,阿不直接就像她告辞回房间休息去了,向晚知晓这件事对普通人来说很难接受,因此特意给了她时间缓和,却没想到,这一缓就是三天。
一连三天阿不看起来就跟受过重大打击似的,整个人瘦了一大圈儿不说,看啥都一脸反应,好似随时都能吐一般。
向晚见状便给她开了点药,让若雪给她送过去,阿不吃上药后果然就好了许多,至少是能吃一些清淡的东西了,即便看到肉还是一副受不了的模样。
已经喝了两天的白粥了,阿不一想起来从前无肉不欢的她现在一看到肉食就嘴里索然无味甚至觉得恶心的感觉,真真是觉得自己绝对是从前吃多了肉受了报应。她就指望着这后遗症赶紧过去才好。
卧居旁边的小房间硬生生折腾三日才好,再加上后头的布置,整整花去了五天时间,也就是说到了第五日三个孩子才睡上了新地方,意儿因为能在团团圆圆隔壁睡觉,别提多高兴。
这天晚上,自向晚生完孩子之后已经足足有一年多没有享受过幸福生活的某人已经急不可耐。
开荤这个事情仿佛就是这样,从前他一个人生活了二十多年半点也不觉得男女之事是有多不能忍,但自从有了她,这一年多对他来说,分分钟都是煎熬,尤其是这几日两个家伙横在这中间,他想这么来都被向晚黑着脸拒绝,一句“孩子看着呢”绝了他蠢蠢欲动的心思,因此这天晚上,当日日忙至半夜的某人天才刚黑就催促她赶紧梳洗休息的不正常情况,向晚用脚趾头也知道他想干嘛。
好在是梳洗好了,两个孩子也刚刚喂饱被两位嬷嬷带去歇息,两个人至少可以好好过几个时辰不被打扰,如此私密自在的二人世界倒的确是这段时间以来可望不可即的存在,因此当她挑开帘子看见凤澈一身白衣坐在里头,眉目俊朗如画,一如初见那般惊为天人,她那颗原本觉得他太过夸张的心,顿时也跟着蠢蠢欲动起来。
其实……也不全只有他一个人想。
看到她进来,凤澈目光在她身上停顿了片刻,这才放下手里的书,伸出手来,直接拉她上去。
向晚轻笑了一声,顺势就扑进他怀里,伸出手来戳着他心口咯咯低笑:“怎么了?这不过小会儿功夫就想我了?”
凤澈目光自她露在外头那片光洁的锁骨上移开,捉住她乱动的手指,将她整个人抱了起来,往身上压了压,这才道:“想老婆天经地义。”
向晚眼珠子转了转:“那行啊,既然只是想老婆那给你抱抱就好了。你可别得寸进尺啊!”
凤澈眉眼一眯,盯着她一脸坏笑的脸,忽然就认真应了一句:“好啊,抱抱太没有诚意不然也给亲亲?”
向晚忍俊不禁,故作模样轻挑地抬起他下巴,一脸满意之色:“看在你长得这么标致的份儿上小爷勉强答应好了!”
凤澈挑了挑眉,任由她柔若无骨的手指在他脸上一阵揩油,眸光温柔宠溺的凝着她,唇角带着淡淡笑意与她对视。
向晚摸完了他整张脸,一般坏笑一边手指直接就往他衣襟钻了进去:“说好的啊,只能抱抱亲亲,旁的不许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