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爷宋生是个五十来岁的老头,听见问话,瞥了那卷宗一眼,顿时一惊,“咦,这个什么时候翻出来的?”
他朝那书架上看了看,有些奇怪道,“这是一桩陈年旧案了,发生在二十年前,说起来这还是张大人担任京兆府尹后的第一件案子,因为这件案子当时太过惊奇,死了接近一个村的人,而且死的人各个死状惨烈,后来张大人查出是那个村的水源出了问题,这件案子当时可是轰动了全国,张大人也是因为这件案子声名大噪,使得京城百姓对他极为拥戴。”
向晚细细看了卷宗,那上面列出的案情错综复杂,而且有关于尸检报告的介绍也极为奇特,不过听师爷这么一说,知道必定是水源里产生了什么毒物,这才使得村民相继死去,也就可以理解了。
闲来无事,她便捧着衙门里的卷宗看,时不时问一问宋生,宋生见她似乎对这些昔日的案子感兴趣,便给她讲了好多曾经在金元朝发生的奇事,讲着讲着话题就拉到了凤澈身上。
说起这位三王爷,听得出来,宋生的声音十分敬佩,当说起他三年前忽然卸甲归田,在京城里接起了闲职的时候,向晚十分奇怪,“三王爷保家卫国好好的,为什么突然就回京不干了呢?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宋生叹了口气道:“何止是发生了什么事,说起这件事情来,只怕也没几个人知道……”
宋生徐徐道来:“三王爷在雪城镇守十年之中,曾与雪城的云赫部落汨罗公主阿泽雅两情相悦,但当时雪城乃金元朝和北罗交界,并不安生,常有征战,王爷为了保卫疆土一直镇守在雪城也就顾不上谈婚论嫁的事情。”
“可这阿泽雅只比王爷小几岁,王爷等得起,她一个女儿家却耗不起!最终,她被部落首领安排与临部落北邱王子成亲,王爷伤了心,最终在守得雪城安宁之后回到京城交还了兵权,当起了一个闲散王爷。”
“旁人只道王爷多年不娶是有什么缺陷,却不知王爷是受了情伤,这才不愿婚娶。”
原来还有这么一段过往,向晚居然听得有些失神。
“既然这件事这么隐秘,宋先生又是如何知道的?”
宋生闻言,乐呵呵一笑,“王爷回京之后便领了京兆府衙的差事,时常帮忙断案破案,老夫跟在张大人身边耳濡目染,听到过一些风声,所以,这才了解了一些皮毛。”
“原来如此!”向晚贼兮兮的盯着宋生看,“看宋先生说起这些时眉飞色舞的样子,看来宋先生也喜好八卦啊?”
“诶!”宋生脸色一板,看着向晚道,“小姑娘家家的,老夫是看你好奇,这才告诉你,你倒好,回头还要将老夫一军!”
“我错了,我错了还不行吗?”向晚顿时讨饶,见宋生果然脸色缓和,这才又凑近道,“宋先生,既然你连三王爷这么隐秘的八卦都知道,不知道张大人有没有什么八卦啊?”
提到张承英,宋生顿时一脸肃色,“张大人的事,你还是自己去问秦大人吧,这我可不敢说。”
“这……”向晚顿时十分不理解,“三王爷的事儿你都敢说为什么张大人的不敢说啊?”
宋生看着她咧嘴一笑:“不说就是不说,你打死老夫,老夫也不会说的!”
说完,宋生便跑到身后的书架里去整理档案卷宗了!
向晚顿觉无趣,知道必定是问不出什么的,只好又开始翻起了卷宗看。
心里毕竟还记挂着昨天交代给意儿的事情,也不知道他到底办了没有。
在衙门待到了下午,向晚便偷偷打马回了王府。
刚回到三王府便见着一个大夫模样的人被下人催促着往前院跑,向晚见了心思一动,立刻就拉了那下人问道,“怎么了这是?”
那下人见是她问,急忙回道:“王爷那边出了点事情,这会儿正急着找大夫呢!”
说罢也不待向晚回答,领着那大夫匆匆忙忙去了凤澈卧居。
向晚见着那匆忙的步伐,立刻知晓自己的计划成功了,她迅速回到自己房间,踹上了解药,然后装模作样往凤澈卧居方向而去。
刚走到院子外便发觉一大堆下人围在那里,而卧居里面静悄悄,也不知道是不是出了事。
向晚理了理衣衫顿时拨开众人,大步朝卧居走去。
“轻点轻点……嘶……”
刚走到门口边听见了朝阳的声音,向晚顿时有些奇怪,也没敲门,轻轻推了推门发现没锁,这一推还推开了一条门缝,朝里一看,便只见了一人坐在榻上,那大夫正在他身旁做什么,而凤澈一人立在另一边老神在在,自己儿子呢,居然也在里面,就站在门口不远,背对着他,手里倒是没东西的,也不知道那画给凤澈了没有。
“扑哧……扑哧……”她故意发出轻微的声音,想把意儿的注意力吸引过来,却没想到意儿没听见倒被不该发现的人发现了。
“既然来了,就进来吧,缩在门外多难受。”
凤澈的视线淡淡落在门上,显然是发现了她。
向晚打开门,对着他嘿嘿一笑,这才走了进去,看到大夫似乎在朝阳脸上做什么,顿时假装吓了一跳道,“秦大人这是怎么了?脸上长疮了?”
意儿看见她进来,立刻就拉了向晚一把,奶声奶气道,“娘,秦叔叔接了我的画,然后脸就变这样了。”
向晚闻言看过去,险些没将口水给喷出来,只见着秦朝阳原本还算英俊的脸此刻高高肿起,红一道白一道,将眼睛都快挤没形了,也不知道到底是摸了多久她画的画。
“嗯……”兀自清了清嗓子,假装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向晚站在那大夫旁边盯着秦朝阳脸上的伤道,“哎呀,秦大人,你怎么成这样了?啧啧……这么丑,可怎么出门啊?”
秦朝阳冰冷的视线瞟了过来,在向晚脸上扫了一圈儿,向晚到底是没忍住那股幸灾乐祸,正巧被朝阳逮着正着,朝阳脸色一冷,扒拉下那大夫的手瞪着向晚道,“你还好意思说,是不是你在意儿的画作上涂了毒?”
向晚到底是忍不住了,捧腹大笑,“你这猪脸……哈哈……”
朝阳脸色顿时就黑了,恰巧这会儿那大夫擦药下手重了些,朝阳痛得咧嘴,忍不住瞪着那大夫,“你不会轻点?”
那大夫吓得手都抖了,连忙道,“好好好,秦大人别动,小的下手轻些!”
向晚闷着笑走到一旁,自己取了茶杯给自己到了杯茶,一抬头恰巧发现凤澈的眸子落在自己身上,她顿时面色一正,有些心虚道,“跟我没关系啊,我今天一天都在衙门。”
那里的秦朝阳听了顿时冷哼一声,“不跟你有关跟谁有关?跟你儿子吗?弄来一幅画陷害王爷,若不是被我不小心打开,指不定现在坐在这里的就是我家王爷了!”
凤澈闻言眉梢一抬,淡淡看了秦朝阳一眼,秦朝阳顿时意识到自己好像说错了话,立刻噤声。
向晚嘴一撇,坚决不承认,“那纸上我可真没涂毒,只是那墨汁用的材料特殊,我本来是来防小人的,没想到那天给意儿画画的时候忘记了,这才弄巧成拙。是吧,意儿?”
意儿虽然不知道是什么意思,却还是知道配合她,“是啊,画儿是意儿自己画的,不是娘亲帮我画的!”
“呃……”这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么?
“呸呸呸,意儿,你先去陶姑姑那里啊,娘有事要跟王爷说。”说罢,向晚就将意儿往外推,意儿看看她,有些不明所以,却还是被她毫不留情推了出去。
向晚这才回过头来,在凤澈似笑非笑的眸光中嘿嘿一笑,然后就朝秦朝阳的方向走了过去道,“好吧好吧,看在是我的墨汁伤了你的份上,我来给你医治,保证你一个时辰消肿!”
朝阳闻言用了非常怀疑的目光看了她一眼,向晚低下头在腰上找了找,寻到一个红色药瓶拿了出来,“是这样的,我给你医治呢,可以不收诊金,但是这药是我花了千两黄金买的药材配置的药粉,不能白给你用。”
“要钱?”朝阳脸色更加黑了,直接就道,“没钱,有钱也不给你!”
向晚闻言,顿时惋惜的将药瓶往怀里收,“是这样的,我自己独家秘制的药粉呢,是没人可以解的,你要是真不用也可以,这大夫给你涂得药用了三七、茯苓,只能暂时消肿,你明天一早醒来保证还是这个猪脸,而且,起码得维持一个月才会好,想你堂堂正四品秦大人,若是顶着这张脸出门,啧啧……”她没往下说,但下面的话不用说别人也能明白。
那大夫闻言不由得看了向晚一眼,倒是想不到她一个小姑娘眼睛这么毒。
朝阳嘴唇动了动,已经是隐忍到极致的神情,若不是凤澈就在一旁,他绝对会暴跳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