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逢年似乎是看出两个人有点尴尬,于是便道:“陛下,之前陛下吩咐臣去安排人打扫坤和宫,臣已经安排妥当,两三日娘娘就可搬了。”
赫连荣臻便如同大梦初醒般,立即道:“是,你也回去收拾收拾。”
他这么说着,还是没看李令姝,只望向凭澜。
“乾元宫这里宫人多,一会儿再选几名宫女并黄门,先去坤和宫收拾寝殿。”李令姝身边人手太少,干什么都有些捉襟见肘,身边的贴身大宫女还得充当绣娘,看着也实在太可怜。
凭澜一听赫连荣臻的意思,估摸着就让她以后一直跟在皇后身边,给皇后做司德女官。
当初她既然同意去伺候皇后,就已经做好了打算,倒是很顺理成章便点头答应下来。
“是,臣明白,一定会好好挑人。”
赫连荣臻点点头,难得有了些笑意。
倒是李令姝自己还没回过神,坐在那发呆。
听皇帝陛下的意思是,要她搬回坤和宫了?
凭澜见她发呆,便忙叫她:“娘娘,您想什么时候搬回去?”
李令姝这才回过神,有些迟疑地望向赫连荣臻。
没想到,这会儿的皇帝陛下,倒是敢看向她了。
赫连荣臻的眼睛很好看。
他是天生的剑眉星目,眼眸如同天际璀璨的繁星一般,让人很轻易便能沉醉其中。
李令姝下意识问:“我可以搬回去了?”
赫连荣臻见她在自己面前,依旧跟在南华殿没有两样,心里不知道为何也是暖洋洋的,嘴角总是忍不住上扬。
“自然,皇后就应当住在坤和宫,”赫连荣臻说,“之前是朕不在,现在朕既然病愈,你就不能再住在南华殿。”
李令姝大概明白他是什么意思,不过还是想问问他现在就搬是否太过着急。
赫连荣臻却仿佛看透了她的心思,还不用她发问,就直接答道。
“你不用担忧,太后不会多言一句,你就安安稳稳地住在坤和宫便是。”
李令姝这才松了口气,露出了今日第二个笑容:“是,多谢陛下。”
赫连荣臻低下头,下意识想摸一摸鼻梁,可想了半天发现手上一动都不动,最后只得作罢。
“皇后客气了。”
话说到此时,两人就又没了音。
楚逢年和凭澜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从对方眼睛里看到明显的笑意。
这皇帝陛下和皇后娘娘,倒是怎么看怎么般配。
只想,他们以后真的能成为琴瑟和鸣的一对鸳鸯儿。
尴尬了一会儿,赫连荣臻又找了个新话题:“娘……皇后,朕知道许多事现在提还早,不过有些话还是要说的。”
李令姝微微抬头,向他望去。
赫连荣臻认真说道:“你的小腮红不在,坤和宫却不能没有神鸟,司羽监的神鸟有限,不如趁早挑一只称心合意的,也好提前增加感情。”
能对李令姝说这些,已经相当推心置腹,若不是为了她,他哪里会用这么多柔软心肠。
李令姝倒是没想到他说的会是这个,虽重新提起小腮红还是十分悲伤,但她却到底没有被悲伤迷失了神智。
低头想了一会儿,李令姝最终点头:“是,臣妾明白,待搬回坤和宫,臣妾就去请一只新的神鸟。”
见她松口,赫连荣臻这才松了口气。
李令姝见他面容疲倦,也自觉没什么话好讲,便就起身道:“陛下且多休息,臣妾告退。”
赫连荣臻道:“嗯,你回去吧,别……别老想着旧事,好日子且在后头。”
李令姝抿了抿嘴唇,留下一句“是”便告退,待到出了乾元殿的大门,才发现今日已经略有些晚。
此时的金乌都将将西行,只剩些许余温,再无下午时的精神璀璨。
凭澜扶着她出乾元殿,一路顺着主路往外行去,刚行至荣华亭前,却听一把柔美轻灵的嗓音响起。
“皇后娘娘,您也来了?”
李令姝回头一看,来着正是贤妃、端嫔和惠嫔三人。
兴许是今日白跑一趟,又兴许是发现李令姝刚从寝殿出来,总之三个人的脸色都不是很好,就连一向能沉住气的端嫔和黑了脸,语气竟是有些酸酸的。
“皇后娘娘自是比咱们都强一些,陛下要见定也只见娘娘的。”端嫔如是说。
她这么酸不溜丢说了一句,贤妃和惠嫔对视一眼,倒是没怎么开口。
李令姝瞥她一眼,很是不解。
“这不是自然的吗?本宫是皇后,陛下醒来,自是要先见本宫才是。”
看她说得理所当然,端嫔一窒,差点没别过气去。
人比人气死人,人家就是皇后,是陛下的结发妻子,自然比她们强百倍。
“娘娘,可咱们也来了许久……”端嫔勉强说了一句。
李令姝“哦”了一声,仿佛恍然大悟一般,立即便道:“既然如此,那也就不多留你们,时候不早了,早些回去歇着吧。”
这话一出口,把端嫔的一串话都堵在喉咙里,一句都说不出来了。
李令姝看她们三个白着脸站在那发愣,便说:“怎么还有事?”
端嫔挤出一个笑来:“臣妾无事。”
李令姝淡淡道:“那就回吧,宫里没那么大规矩,毋须多礼。”
说完,也不等三人行礼,自顾自便离了乾元宫。
这么怼人,真的好爽。
李令姝想。
作者有话要说:皇帝陛下:媳妇真好,拯救了朕!
第81章
次日,康亲王入宫。
因着皇帝重病,他已经有五个月未曾踏足乾元宫,便是节庆宫宴也是不肯来的。
此番陛下刚醒的消息传开,他便再也按捺不住,立即被召进宫。
待到了乾元宫门口,黄门也没停,直接把他送入乾元殿前。
楚逢年早就等在门口,这会儿已经迎上来,亲自扶下康亲王。
“王爷,您可算是来了。”楚逢年一脸感慨,“陛下一醒来,最惦记的就是您。”
康亲王拄着拐杖,一步一步往殿前挪。
“陛下能醒来,便是上苍恩赐,臣……”
康亲王哽咽一声,没说下去。
母妃早亡,他跟弟弟说是相依为命也不为过,他这副模样,就连路都走不利落,对皇位从无指望。
现在想来,他跟皇弟还是太过年轻,高估了自己,也轻视了敌人。
康亲王深吸口气,咽下心中所有的愤怒和愤懑。
“大伴,只要陛下醒来,一切就都化险为夷。”康亲王沉声道。
楚逢年难得露出一个微笑:“王爷说的是。”
赫连荣礼在外面不太喜欢别人搀扶他,便是拄着拐杖走路很慢,他也都是自己一步一步往前走。
等到进了乾元殿,楚逢年才推来轮椅给他,让他坐下来歇一会儿。
“陛下近来精神可好?”
楚逢年笑到:“王爷放心,这么多太医在,陛下一定能好。”
赫连荣礼点点头,两人不再多言,绕过雅室和书房,才进入寝殿内。
赫连荣臻早就靠在床边等。
一见哥哥的面,立即道:“皇兄。”
赫连荣礼眼眶一红:“陛下!”
呼唤一声,赫连荣礼就要起身给赫连荣臻行礼,赫连荣臻忙说:“皇兄毋须多礼,坐下说话。”
便是已经成为亲王,赫连荣礼也不过是未及弱冠的青年,在煎熬五个月之后,终于见到弟弟平安无事,赫连荣礼忍到现在还没崩溃,已经算是坚强。
两兄弟就这么对望片刻,却不约而同红着眼睛笑了。
此刻乾元宫中自是无外人,赫连荣礼便直接道:“此番是臣大意,累陛下大病一场,臣实在愧疚难当。”
作为更年长的兄长,他的理应保护有弟,弟弟被人暗害,就是他的无能。
赫连荣礼又悔又恨,对萧太后的仇恨已经达到顶点,那些犹豫全部都随着弟弟的重伤烟消云散,现在的他,才是真正成长起来的康亲王。
赫连荣臻听到兄长如此说,心里也是异常难受的。
可他却不会安慰赫连荣礼,只说:“朕也是太过轻敌,不知他们竟是如此心急。”
赫连荣臻叹息道:“皇兄,要说犹豫,朕更犹豫,要说软弱,朕也曾软弱。朕总以为只要忍着,等待长大成人的那一日,等到自己看中的能臣占领朝堂,才能屹立于不败之地。”
赫连荣礼抬头看向年少的皇弟,两人相仿的面容上,是一般无二的坚定。
赫连荣臻道:“我们都想错了,在长信宫中,从来只有你死我活,从来只有不死不休。”
“陛下所言甚是,所以臣已经收归各地外派的仪鸾卫,都已集结在盛京京郊,随时等候陛下差遣。”
盛京八卫,仪鸾卫明面上承担陛下仪仗,实际上却是皇帝私卫。
而原本太后的掌控的御林卫,已经被赫连荣礼暗中换了八成。
除依旧隶属于安亲王的皇陵卫,其余七卫基本算在赫连荣臻麾下,可听陛下差遣。只不过早年陛下年少,虎符由康亲王和漠北振国将军余海各执一半,两人也皆可调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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