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整天我都躺在家里面,挺尸一样。本以为睡一觉身上的难受就会缓解一些,可是到了晚上七点多。我浑身发热的掀开被子。整个人都烧糊涂了。
我估计我是感冒发烧了,不然不会连肉都疼。
好想叫个人过来带我去医院。只可惜徐璐在外地,匡伊扬在学校。纪贯新身体还不如我呢。骆向东……算了。
我不是第一次发现我在夜城朋友少得可怜,只是一旦遇到病痛或是危急关头。这种感觉尤为明显。很孤独,也很无助。
我真是费了老大劲儿才从床上翻下来。光是套上裤子这个简单的动作,已经让我大脑缺氧。感觉分分钟要倒下了。
我就是昨天跟今天早上穿的太少在外面冻的。所以眼下也顾不得好不好看,左三层右三层给自己包的像是个粽子。帽子外面又缠了好几圈的大围巾。
扶着把顺着楼梯往下走,脚下的每一步都像是踩在了棉花糖上面。深一脚浅一脚。
没人带我去医院。我也得自力更生。总好过一个人在家生挺着。
两只大狗看到我从楼上下来,立马起身往我这边跑。摇着尾巴看着我。
我一张脸只露出眼睛在外面,闷声说道:“我要去打针。你们在家乖乖的。”
我这么爱狗的人,但凡身体熬得住,一定会带上它们出去装逼。只可惜现在心有余而力不足,我走到玄关处低头穿鞋,血液一股脑的冲上头顶,我觉得太阳穴的位置好像分分钟要炸开了。
拿好钥匙跟房卡,我一个人出了门。
不是不心酸的。我忽然好想回家,最起码在家里面还有我爸我妈,他们绝对不会看着我病成这样,更不会让我可怜的一个人出门去看病。
乘电梯来到楼下,我推开防盗门出去。外面很冷,大北风夹杂着薄薄的雪花迎面扑来,让人有种窒息的错觉。
我将脖子一缩,打算走到街口去拦辆车,要去医院打针。
只是才走了不到五步远,只听到身后熟悉的声音传来:“梁子衿。”
我定在原地,然后转头看去。只见从一辆黑色车中,出来一抹熟悉的高大身影。
是骆向东。
黑色的路虎车停在公寓正对面的马路边,我压根没往那里看,所以也没注意。
骆向东穿着件黑色的羊绒长风衣,打到脚踝那里。只是风衣是时装的样子,并没有扣子,因此他走来的时候,风将衣襟吹起,我看到他里面穿着的咖色毛衣和同款颜色的休闲西裤。
他腿长,没几步就走到我面前。
居高临下的打量我,眉头微蹙,他出声道:“这么晚了,你干什么去?”
我从他的目光中看到了狐疑跟诧异,心想他该不会以为我打扮成这样,是偷地雷去的吧?
隔着几层厚厚的大围巾,我闷声回道:“去医院。”
骆向东眉头蹙的更深,出声问道:“你怎么了?”
我说:“有点发烧。”
骆向东看了我一眼,然后很快道:“上车,我送你去。”
这么冷的天,我自然不会矫情的不上骆向东的车。事实上我是小跑着坐上他的车。关上车门,车内的暖气让我微微一个激灵。
待到骆向东也坐上来之后,我侧头看着他道:“你怎么会在这儿?”
骆向东目视前方,一边发动车子,一边回道:“来接狗。”
我‘唔’了一声,然后说:“我把钥匙给你,你上楼把它们带下来吧。”
骆向东说:“先送你去医院。”
车子掉头,往附近最近的医院驶去。我疲软的靠在车窗边,闭上眼睛,头疼的要命。
等到骆向东停车的时候,我整个人已经晕的动都动不了。骆向东解开安全带,侧头扒了我一下,出声说:“到了,还挺得住吗?”
我满头虚汗,心想你还看不出来吗?
骆向东推开车门下去,然后绕过车头来到我这边。打开副驾车门,他帮我解开完全带,扶着我下了车。
我整个人虚的不行,走几步路都费劲儿,骆向东揽着我的肩膀,几乎是抱着我往前走。
我们来到医院夜间门诊部,骆向东找了医生帮我看病。坐在椅子上,我眼皮下沉,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
医生询问了几句之后,给了我一只体温计,叫我夹在腋下。我穿的里三层外三层,真是脱了半天才把体温计顺着衣领递进去。
冰凉的手指跟冰凉的体温计冻得我一哆嗦,我缩着脖子,一副怂样。
夹了几分钟,医生叫我拿出体温计,我递给他一看,医生皱眉说:“三十九度二,高烧,挂吊瓶吧。”
骆向东眉头始终轻蹙着,闻言,他出声说:“你开单子吧,我去交费。”
医生先是应了一声,随即对我问道:“吃过饭了吗?”
我摇摇头,医生道:“先锋刺激胃,不吃饭不能点。”
骆向东说:“那现在怎么办?”
“我给你开一只退烧针,先去护士那里打一针,把烧退了。然后你带她去吃点饭,回来再点消炎药。”
看着医生掏出钢笔准备在单子上挥毫泼墨,我声音虚弱的说道:“医生,我不想打退烧针,你直接给我开消炎针吧,我没事儿。”
医生头也不抬,径自回道:“我们医生开药要负责任,不是你说没事儿就没事儿的。”
说罢,他已经开好了单子,抬手递给骆向东,说:“先带她去打退烧针吧。”
骆向东搀着我的右胳膊,把我从椅子上拉起来。我是真不乐意打退烧针,往外走的时候一脸苦大仇深。
骆向东出声埋怨:“都这样了还敢跟医生讨价还价,发烧了不早点过来,非得熬到晚上吗?”
我说:“我吃药了,谁知道越到晚上还越严重了。”
骆向东说:“你还知道严重了?”
我抿着唇,不是吵不过他,是没力气跟他吵。
骆向东带着我找到值夜班的小护士,小护士年纪不大,看到骆向东都傻眼了,第一句话便是:“你……你是骆向东吧?”
瞧着她那一脸花痴的样儿,明明就是认出来了,偏偏明知故问。
骆向东很低的‘嗯’了一声,然后说:“帮她打支退烧针。”
小护士这才把注意力放在我身上,我戴着帽子围着围巾,她看不出我到底长什么样,只是眼球一转,带着狐疑之色。
她转身进去里面配药的时候,我低声对骆向东说:“我不想打这个针。”
骆向东看着我问:“为什么?”
我小声回道:“我小时候打这个针特别疼,有阴影。”
骆向东从鼻子里面深出了一口气,想必是觉得我不可理喻。几秒之后,他出声说:“你都多大的人了,还以为自己是小时候细皮嫩肉的呢?”
我烧糊涂了,因此缓了几秒才反应过来,他这是变相的说我现在皮糙肉厚呢吧?
我顶着眼球生疼的压力,狠狠地剜了他一眼。骆向东不以为意,抬眼看向小护士的方向。
小护士已经兑好了药,出声招呼我:“麻烦您过来一下,可以打针了。”
一听到打针两个字,我就腿肚子发软。这场面让我想到高中毕业的时候,我去市医院针灸部减肥,每天往身上扎不下五十根手指那么长的银针。一次三十五分钟,我从头哭到尾。结果十五天下来,我瘦的五斤完全是因为医生吓唬我说,吃多了会冲开穴道,胖更多。都是我自己饿瘦的。
结果肥是没减下来,我倒落下一个毛病。晕针。
一看到太长太粗的针我就害怕,简直是要了命了。
我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小护士拿着一手长的针管看着我。骆向东拉着我的胳膊,硬是把我拽到了小护士面前。
小护士眼珠子都掉在骆向东身上了,我一看她这样,心想她到底专不专业,一会儿别再把针头卡在我屁股上面。
“麻烦您把裤子脱一下。”
小护士拿着针管叫我脱裤子,我吱吱扭扭的,不愿意脱。
骆向东在旁边站着,皱眉说:“赶紧脱。”
我没好眼的瞪向他,闷声道:“你出去,你在这儿我怎么脱?”
骆向东瞪了我一眼,临出去之前还不忘催促我:“别墨迹,赶紧打完我带你去吃饭。”
别墨迹这句话还是我教他的呢,他这会儿倒拿来说我。
骆向东出了夜诊室,只剩我跟小护士两个人站在屋里面。
我看着她问:“你能保证一点都不疼吗?”
小护士点头回道:“您放心,我一定尽量轻点。”
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我弯腰撅在桌子边,回手把裤子拽下去一半。
其实我一直觉得大人打屁股针是件挺屈辱的事情,因为除了在东北的公共女浴池中,还没有别人看过我的屁股。
蘸着酒精的棉球擦过我的屁股,我开始紧张。
小护士说:“麻烦您放松,不要太紧张,不然肌肉收缩,打针会更疼的。”
她不是我,不知道什么叫站着说话不腰疼。我怎么可能放松的下来?
正紧张的攥着拳头,我无意中一抬头,就这样看到了出现在门口处的骆向东。他一脚门里一脚门外,此时正看着我这边,出声说:“好好配合。”
我眼睛一瞪,出声道:“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