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怎么哄,九九就是不肯回房间,兰仲文没辙,唯有跟她在餐桌上耗着。
眼见龙虾饭一勺勺变少,九九胆子也缩水了,手无意识地摸了摸肚子,显然是饱了。
这丝微小的动作落进兰仲文眼里,他微微一笑,极尽妖娆,“九九,龙虾饭吃完了,还要在叫一份牛小排给你吃吗?”
九九一懵,他嘴角的笑容越扩越大,九九心里不服气,凭什么被他吃得死死的?她猛一拍桌,大义凛然道:“好。”
豁出去了。
兰仲文笑得漫不经心。
敢不回房间,就看看谁更有耐心了。
不一会,鲜嫩的牛小排就送了上来,九九呼出一口气,拿起刀叉把头埋在牛小排里,开干!
幸好牛小排不大,吃起来不会那么难受。
此时九九已经吃到八分饱了,在把牛小排吞下去,就全饱了。
兰仲文看她吃得缓慢,知道她吃不下去了,故作体贴的问:“九九,牛小排够不够吃?要不我在给你叫份鹅肝酱吧,这里的鹅肝酱很正宗的,难得来了,你一定要尝尝才行。”
九九艰难地把牛小排咽下,苦着张小脸,“不用啦,兰花儿,你以前不是遵从勤俭节约的好美德吗?怎么现在那么浪费啦?够吃就好了,别浪费食物,不是你说的吗?浪费是可耻的。”
奇了!
萧九九学会节省了?
可是太阳从西边升起啦?
兰仲文却不恼。
他嘴角蕴着浅浅的笑意,“没事的,九九,经过六年,我已经可以习惯你的生活模式了,不就一顿饭嘛,浪费就浪费了,最重要是我老婆吃得开心,你说对不对?”
对这句话,九九只想呵呵呵。
不就勾搭了他两句嘛,至于这么小气么?睚眦必报的伪君子!
她皱着眉,食之无味弃之可惜地嚼着牛小排,并不是不好吃,而是她吃太撑啦,感觉都饱到喉咙处了,在吃一口就要吐了。
第一次觉得吃饭是受罪。
“怎么愁眉苦脸的?九九,牛小排有那么难吃吗?”
“不是。”九九握着手里的刀叉抬头,“我好饱,我想去散步。”
“九九,你饱了怎么不早说?我还以为你饿狠了呢。”兰仲文似笑非笑。
分明就是故意的。
九九狠狠瞪了他一眼,“好了,你快扶我起来吧,我饱得站不起来啦。”
兰仲文优雅起身,高大的身子慢慢走了过来,拉开九九的椅子,把她扶了起来。
九九艰难地站起来,这姿势,跟他妈怀孕了几个月似的。
“你妹的,我跟怀孕了似的。”九九扶着自己的腰,肚子饱得快炸了,难受得要命。
他微挑眉,“那么饱吗?”
微凉的手指抚到九九肚子上,九九吓了一跳,身子顿时一弓,生怕兰仲文摸到她微凸的小肚子。
虽然她不胖,但是因为懒,每次吃完就坐着,所以腹部攒了一小圈脂肪,肉眼看不出来,但手一摸上去,触感就出来了。
她用手摸了摸自己的小肚子。
哎,岁月不饶人啊。
想当初年少的时候,怎么吃都吃不胖,每次吃麻辣烫可以吃四碗粉,然后不用几小时就消化光了。
现在,恐怕吃完四碗粉,她就离归西不远了,年纪大了,胃的消化能力和新陈代谢都变得很缓慢,只能靠吃些养生食疗来巩固身体。
比如每天必须喝杯牛奶跟一颗鸡蛋来补充蛋白质,要多喝水促进新陈代谢,尽量早起早睡,少吃多餐,多吃蔬果,少吃肉。
在加上运动,那么身体就杠杠的,抵抗力强,就显得年轻健康。
九九现在每天早晨是必去游泳的,锻炼她本就不是那么强壮的身体,若不是因为常年运动,她早如林黛玉般,风一来就被吹跑了。
思及此,她再次恶狠狠瞪向兰仲文,“还不是因为你,一直要我吃吃吃,撑死了。”
说完重重呼出一口浊气,太饱了,连走路都变成负担了。
“看你以后还敢逗老公不?”兰仲文点了她的鼻头一下,强而有力的手臂挽住她,慢慢往外走去。
海风如吼。
吹得九九头发凌乱,她站在甲板上,打了个喷嚏,“呜,好冷呀~”
一件外套落在她身上。
身后兰仲文穿着名贵的白衬衫,声音轻柔,“知道冷还不多穿两件,你以前冬天不是喜欢包得像个小粽子吗?”
九九哈哈大笑,年少的她与他啊,都是那么地别扭可爱。
船舱门口。
大雄慢慢跑了过来,伏在兰仲文耳边说:“老四,萧陌寒来了。”
九九站在大雄旁边,也听到了这句话,愣了一下。
“这种事还用得着来请教我么?”兰仲文嘴角的笑容变冷,“没邀请函,把他扔下海里喂鱼。”
“不是的,老四,他自己开游艇过来的,就在船尾跟安岑较劲呢,安岑让我过来叫你。”
兰仲文没说话,眼睛乌黑如玛瑙。
半响,他扭头看了看九九,让萧陌寒见九九,他是不愿意的,于是叮咛大雄,“老大,你送九九回房间吧,我先过去看看。”
“九九,这里风大,你先去房间等我,我马上就回来。”
“你小心点。”九九凝视他,漂亮的眼珠定定的。
“好,等我一下下,我马上回来。”兰仲文这样说,信步往船尾的方向走去,一派凛然。
待兰仲文走后,大雄才叹了口气,对九九说:“老四媳妇,我送你回房间吧。”
九九也望着兰仲文的背影,直到完全消失了,才收回视线跟在大雄身后回房。
脚刚要跨进船舱,大雄忽然喊住她,“老四媳妇,我们乘电梯吧,这样会比较快。”
“不用啦,我刚吃太饱了,走楼梯吧,顺便可以促进一下消化。”
“乘电梯吧,老四媳妇,那样比较快,老四还等着我回去呢。”
九九沉吟,不知道大雄为什么要那么执着,总觉得今天的大雄看起来很奇怪,一张方脸凝得分外肃穆,没了平时的傻气,看起来很不对劲。
而且他平时都是跟顾融黏在一块的,就算需要来叫兰仲文,也应该是脑袋灵活的顾融来呀,而不是派大雄这个大块头来。
他为什么一定要叫自己乘坐电梯呢?难道电梯里有什么蹊跷不成?
想到这,九九裹在外套下的手指一紧,出言婉拒,“不用啦老大,我刚真吃得很饱……”
话还没说完,九九的嘴巴就被大雄捂住了,他的力气极大,吓了九九好大一跳。
九九惨白了一张脸。
拼命拍打大雄的手,但是没有用,大雄身材壮硕,又热衷于锻炼,全身上下都是肌肉,此时捂着九九嘴巴的手就像一副坚硬铁箍一样,任九九如何手脚并用也挣脱不开。
大雄把九九拖到挂着危险勿近的电梯前。
九九瞪大眼睛。
这是正在维修的电梯,他要干嘛?
大雄一手挥掉了危险勿近的挂牌,按了下乘键,破损的电梯缓缓向上升起,他眼底带着浓烈的煞气,“老四媳妇,对不起了。”
九九被捂着嘴不能说话,只能呜呜呜叫了几声,意思是:你要干什么?
大雄眼里没有一丝生的意志,这显然就是求死了,九九惊恐地看着他,这疯子到底要干嘛?
破损的电梯叮一声停在甲板顶层,大雄拖着手脚受缚的九九走了进去,他按了一楼,然后又按了关闭键。
接着手臂一松,九九感觉手脚得到了自由,立刻按住开门键,奈何电梯已经运行,缓缓往下降。
这架电梯是破损的。
九九神情焦虑,拼命拍打着电梯。
“没用的,这架电梯等下会停在8楼,大概几分钟后,会直接坠到底层,云卿不能没有老四,所以我们两同归于尽吧。”大雄嘴角的笑容透着丝绝望。
这条邮轮一共有13层楼高,现在电梯降到第十一层,九九微楞,手快速按下电梯所有楼层键,然后拼命地按着开门键。
电梯门无动于衷。
“没用的,今天白天就有两个人死在这架电梯内,有用的话,他们就不要死了。”
身后的声音充满冷意。
九九惊恐之余放弃了挣扎,既然他这么有把握,那大概就是真的了。
她扭过头,冰着脸问他,“刚才说什么萧陌寒来邮轮的事情,是你骗兰花儿的?”
“并不是,萧陌寒真的来了,因为只有这样,才可以拖住老四。”
九九冷哼,“原来你们已经跟萧陌寒勾结上了?”
大雄唇色苍白,“勾结?我们又没把柄在他手上,何必去做这种惹祸上身的事情?更何况老四对我也不薄,我不会出卖他的。”
“既然如此,你们为什么要跟萧陌寒勾结?”
大雄藏不住心事,反唇相讥道:“我们不过是跟他做了个交易而已,他来邮轮拖住老四,我们把你交给他。”
萧陌寒已经说了,要是把九九交给他,他以后一定不会再让九九跟兰仲文见面,这样云卿就可以安安心心地留在兰仲文身边,直到兰仲文愿意接受她为止。
“既然如此,你拉我进这电梯干嘛?”九九面无表情,半响,她冷笑一声,“噢,我知道了,云卿骗了萧陌寒,她本来答应了萧陌寒要把我交给她,可是她又怕夜长梦才,想要我死,对吗?”
这样世上就再也没有萧九九这个人了,云卿也可以真正的安枕无忧了。
到时候等九九和大雄一起死了,云卿就把这个罪名怪到萧陌寒身上,说大雄和萧陌寒勾结害死了九九,这样,兰仲文的仇恨就会都转移到萧陌寒身上了,就跟云卿无关了。
而且云卿没有害九九的动机,这样罪名自然而然不会落到她身上,反正是大雄自愿替她死的。
思及此处,电梯叮一声停在八楼。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九九手心里已攒出了一片虚汗,她抬头看了大雄一眼,反而不慌了,低下头脱高跟鞋。
“你干什么?”大雄有些警惕。
“没干什么,穿了一晚上高跟鞋也累了,反正是要死了,我脱了高跟鞋也无妨吧?”
大雄没说话。
电梯内的灯光突然暗了。
黑暗中,九九的声音有些缥缈,“大雄,我就想问你,你做这些事情有什么好处呢?”
“没什么好处,大抵是爱上一个人,身不由己吧。”
“就因为爱一个人,你就可以舍弃父母给你的生命,只为了来帮她消灭一个情敌?”
“随你怎么说吧,反正我答应她了,就会办到。”
黑暗中,九九的笑声讽刺非常,“你真是蠢得无可救药,你的智商不高,以为兰仲文的智商就和你一样吗?云卿随便说几甜言蜜语,你就傻不吧唧的为爱赴汤蹈火,但事实上,爱一个人不是自私,是希望对方活得更好,而不是让你来铲除我,让我们成全她和兰花儿在一起。”
“你不用使用激将法了,我不会听的。”大雄虽然这么说着,可是内心明显已经动摇。
承诺在生死边缘的关头上,越发显得轻微薄弱。
尤其是。
云卿从来就没给过大雄好脸色,老四求婚那晚,云卿喝多了,他一直照顾她,半夜,云卿突然抱着他,说她冷,然后他们就发生了关系。
清醒后,云卿一直嚷着要自杀,大雄愧对她,不知道怎么办好,他只好跪着求云卿别做傻事,云卿说除非大雄帮她,不然她就去死。
他没有办法拒绝她的要求。
一是爱她,二是愧疚她。
无法视物的黑暗里,空气越来越薄弱,九九和大雄都开始有些缺氧,虽然看不见,但九九知道他的心已不平静。
“我离开了六年,云卿呆在兰花儿身边少说也几年了吧?大雄,若兰花可以喜欢她,也不必等到今天了。”
“那是因为你还没死,如果你死了,老四就会死心了。”
“他不会死心的。”黑暗中,九九的声音坚定,“相反,他一定会知道指使人是云卿,那时候,云卿就是有九条命也不够死的,你信不信?她一定会死得很惨,甚至连尸骨都不会存在。”
大雄怔了下,内心已然动摇。
是啊,这么多年了,要是老四会喜欢云卿,他们早成一对了。
六年时光,因为九九的离开,老四变得冷漠狠戾,不留恋任何东西,完美得就像一个机器人,每天过着机械单调的生活,冰冷得没有任何弱点。
可是,老四却活得那么空洞,他笑的时候,不一定是真的在笑,他怒的时候,亦分辨不出来。
任何表情都冷冰冰的,不显山不露水,没有一点点生息。
只有九九回来了,他才好像是有生命的,笑起来,是那么地温柔。
“大雄,兰花儿本性冷漠,所有人都靠近不了他,但是为什么最近兰花儿变得脾气这么好?变得这么温柔?是因为我回来了,我萧九九敢说,这个世界上,只有我一个人可以让他幸福,至于云卿,也许兰花儿根本就没记得过她的脸,不过是她执念太深,自作多情。”
自古多情空余恨。
说的就是云卿这样的人,明明别人根本没注意过她,她却觉得对方深爱着自己,把一切错的责任怪在别人身上。
大雄背脊僵硬。
就在这时,电梯急速下降,黑暗中,一把打火机亮了起来,照亮了大雄的脸,大雄还没反应过来,下身已经中了狠狠的一脚。
措不及防中,大雄来不及躲避,下身吃了九九一脚,痛得他低下头去,脑袋就被九九的手中的高跟鞋狠命砸了一下。
九九刚才脱鞋的时候,只脱了一只,一只用来踹他的下身,另一只用来砸他的脑门,高跟鞋平时中看不中用,打人的时候,倒是极致命的。
大雄重重砸在地上。
剧烈的撞击声使得电梯更快速的向下狂坠,缺氧的空间内,一股刺鼻的血腥味飘来。
看来高跟鞋挺管用的,把大雄脑门都砸出一片血花了。
不过当务之急不该想这些,电梯此时疯狂下坠,九九也是很害怕的,但她在国外受过电梯危急训练,知道危急时刻该做些什么。
砸昏大雄,是怕他阻止她,碍手碍脚的。
自作孽不可活。
她没管大雄,犹自将身体紧紧贴在墙上,双手张开,收腹,尽量让显得扁瘦一点。
电梯下坠时,人不能站在中央,因为电梯落地的瞬间,天花板的东西很可能会被震得碎裂下来。
那时候,站在中间的人一定中标,生还几率为零。
千钧一发之际,九九闭上眼睛,她也不知道自己能否安全生还,耳边的风突然变得强劲,电梯疯狂下坠……
她啊一声大叫起来,却没有想象中的震碎声音传来。
电梯忽然停住。
生生卡在半空。
很久。
就到九九呼吸不畅,电梯还没有动作,她轻轻呼出一口气,滑倒在黑暗的空间里。
密封的空间里,氧气变得极其薄弱。
九九眼皮很重,重得她太不起眼,缺氧使她困倦,她很想睡觉,很想睡觉……
隐约间,听见头顶上方传来嘈杂的声音。
“快拉住!别让电梯坠下去……”
声音很远,九九听不真切,她抹了抹头上的汗,明明是寒冬腊月,她却热得浑身冒汗,缺氧的大脑渐渐停止的思考……
不知道过了多久,门外有人大喊,“九九。”
那么焦急的声音。
黑暗中。
九九的双腿已经冰冷,没有知觉了。
指间颤了颤,手指渐渐握向掌心,她将身上所有的力气放在自己指尖,深深地,向掌心掐下去!
掌心传来尖锐的刺痛,她的神志也逐渐清明了一些。指甲越掐越深,掌心竟欲渗出血丝来,疼痛使得她的大脑越来越清醒。
眼睛终于缓缓地睁开了。
她大喊,“兰花儿。”
“九九,我在。”
门外有人拍门,噼里啪啦的,那么地用力。
不是头顶上,而是门外,不知道她困在几楼,缺氧的脑袋使她无法思考。
连呼吸都是奢侈。
黑暗中,九九什么都看不见,四面都是黑暗。
没有丝毫的微光乍泄。
她忽然感到绝望,恐惧奔涌而来,占据了她每一滴血液。
“兰花儿,我看不见你。”再也压抑不住情绪,她的声音里带了狠重的哭腔。
“兰花儿,你在哪里呀?我找不到你。”
门外。
兰仲文双眼布满红血丝,听见她这句话,眼中的泪瞬间掉落,双手使劲掰着门缝,“乖,九九你乖,不要哭,再等一分钟,不,一秒钟。”
他冰冷的手指卡在门缝中,凝力,猛烈地撞击。
厚重的门无动于衷。
长腿撑在梯门边缘,用尽全身力气将电梯掰开,那门稍微打开一点点,又重新合上,撞击得他满手鲜血。
“兰花儿,你没事吧?”
黑暗中,九九大喊,她什么也看不见,声音哽咽。
“没事!九九,你不要害怕,我马上就把门打开门了。”他大吼,鲜红的血液,顺着他的指缝流向光滑的门镜。
“老四!”
门外带着维修人员匆忙赶来的顾融拉住他,兰仲文攥着维修人员的衣领,指间艳色刺痛了人眼。
他却没有在意,目光寒得仿佛能冻住时光。
“电梯里是我的命,你们看着办吧。”
那声音,宛如地狱传来。
清冷的光从门外漏了进来。
灰尘旋舞。
被幽闭40分钟,九九的脸色苍白,头发像刚从水中打捞起来的海藻般,一根根的,凌乱湿漉。
正常人大脑只要缺氧5分钟,就能脑致死亡,她刚才被关在电梯内,虽然有小量的空间空气,但那都是有限的,两个人一起呼吸,顶不了多久。
要是兰仲文在晚点找到她,可能她就真的缺氧而死了。
云卿还真恶毒啊,给她选了个两全的死法,要是坠梯害死不了她,就用缺氧闷死她。
电梯内。
大雄昏迷在地上。
九九瘫坐在角落里,强烈的光照得她眼睛一阵生疼,她闭了闭眼,在睁眼时,眼底一片混沌。
手指被她掐得血肉模糊。
“九九!”
眼前一暗,一人将她拥住,那人跪着,呼吸有些紧张而急促,似乎要将她紧紧拥住,又小心翼翼生怕弄疼她。
淡淡的兰花香扑鼻而来。
九九此时的大脑无法思考,抱着她的人面容一片模糊,但她知道眼前的人是谁,那么熟悉的怀抱,除了她的男孩还有谁。
“九九,你可以看得到我吗?能听见我说话吗?”
九九眼珠茫然。
头轻轻垂在他肩上,安心地闭上了眼睛。
“还不快去叫医生。”他冲身后的人大喊,神情淡漠,然而颤抖的声音却泄露了他的紧张和心痛。
一双用力的手臂将她抱了起来,恍惚中,九九看见一件白色衬衫在她眼前晃来晃去,就像多年前,那个一路背着她的少年。
看着她掌中的血痕,兰仲文的心骤然抽痛。
他紧紧抱着她,仿佛抱得紧些,她就会醒过来……
房间内。
九九躺在床上挂点滴,脸色虚弱。
兰仲文坐在床头上。
灯光下,淡漠的眼珠划过一丝狠戾,幽暗地,阴鸷地。
他坐了许久,背脊僵硬。
沉睡中的少女脸色苍白沉静,兰仲文静静看着,心痛得翻搅在一起。
都怪他一时松懈,疏忽了大雄这个危险分子。
整件事他已经大概了解了。
云卿和萧陌寒勾结,利用大雄除掉九九。
哼。
两个愚蠢的东西。
兰仲文坐在灯光下,高大英挺的身材有种逼人的压迫感。
“兰少,找到云卿了,怎么处理?”奕琳从门口走来,脸色肃穆。
“先把她和大雄关起来。”兰仲文侧过头,冰冷的轮廓没有一丝温度,“对了,大雄是不是受伤了?”
奕琳点头,“是的,脑门出血,皮外伤,另外还有点小缺氧。”
“找个医生给他看看。”
兰仲文面无表情。
奕琳不解,“他把九九害成这样,还要放过他?”
“放过他?”兰仲文冷冷勾唇,“谋害九九,还与外人勾结,就算杀他十次也不足惜,我要让他知道谋害九九的下场是什么,你叫医生帮他把伤口包扎起来,别让他休克过去,然后在把云卿的手筋和脚筋给我挑断,让他亲眼看着自己心爱的女人在他面前被活活折磨,生不如死。让他们两人,生无路,死无门。”
听到这,奕琳的瞳孔颤了下,兰仲文果然没有变,传说中的冷漠狠厉。
只有对着九九时,他才是温柔无害的。
见奕琳久久不动,兰仲文偏过头,脸色阴沉,“我知道你跟大雄有点交情,这件事不用你管了,让安岑接手,你告诉安岑,别玩死他们,留着他们一口气等九九醒了定夺。”
冷汗湿濡了她的衣服,看着兰仲文俊美却异常阴鸷的脸,奕琳没有再说什么。
临走前,她低声说:“兰少,你的手受伤了。”
“我很清楚我的身体。”他的声音没有任何起伏,“只是流了点血而已,没有什么大碍,你且先去忙吧,有事我会叫你的。”
“是。”奕琳领命而去。
虽然她也认识大雄,但大雄任一个心思歹毒女子摆布,也只能说是他咎由自取,一切都是他自己选的,不怪别人。
不知道过了多久。
船医来帮九九换点滴。
针头从静脉中拔出,换上新的针头,再次扎进九九的手背。
透明的液体静静在输液管中流淌。
医生和护士离开了。
窗外的夜,不知何时转换成了黎明。
兰仲文趴在床边睡着了。
微弱的白光下,九九的睫毛抖了抖,缓缓睁开,天已经大亮,她望着屋顶发呆。
大脑渐渐清明。
昨晚因为缺氧,她有些窒息,大脑一片混沌,什么也不能思考,难受极了。
终于觉得自己活过来了。
兰仲文就趴自己手边,漂亮的脑袋微垂着。
九九伸手摸了摸他的头。
兰仲文的身子一僵,抓住了她的手腕。
“九九,你醒了。”他倏然抬头,微倦的眼中布满红血丝。
“嗯。”九九轻轻点头,嘴角温柔。
他赶紧起身,疲惫一扫而空,精神奕奕地说:“九九,你等一下,我去叫厨师熬点粥给你喝。”
说完也不等九九回答,犹自打开房间门吩咐门外的保安,“叫张大厨熬点粥过来,还有,在弄几个清淡的小菜。”
“是。”
此时才凌晨6点,九九觉得有点不好意思,出声喊他,“兰花儿,算了,我不饿。”
“不行,你生病了,应该吃点粥。”
他不容违抗。
走回来坐在床前,海上的日出总是比陆地要来得早,晨霞透过落地窗,将他笼罩在如瑰的霞光中,美得仿佛是虚幻的。
他紧紧握着她受伤的手,亲了一下,才轻柔问她:“九九,昨晚发生什么事了?你怎么把掌心掐成这样了?”
九九于是把昨晚的事情说了一遍,末了,她笑着说,“其实我也不亏,我还揍了大雄一顿呢。”
“这还叫不亏?你都差点休克了。”兰仲文阴沉着脸色,“回头我也把他们两关进幽闭的空间里,感受一下什么叫大脑缺氧的感觉。”
“他们?你指大雄和云卿吗?”
兰仲文颔首,沉静的眼睛闪过一丝阴冷。
“你把他们抓起来了?”
“是呀,敢欺负我老婆,都不要命了。哼!到时候一定要以牙还牙,把他们放到五十层高的电梯里,然后让他们从五十楼直接摔在底层去。”
五十层高?
九九瞪大黯淡无光的大眼,“那不得跟跳楼一样吗?不会摔死?”
“摔死就罢。九九,我可告诉你了,你不准给他们求情,这事我跟他们两没完。”
九九忍俊不禁,为苍白的脸色平添一丝凄美,“我没打算要为他们求情啊,这是他们自找的,身为你的属下,却跟外人勾结,别的都不可怕,就内鬼最可怕,可能一不小心,就会朝你背后捅一刀。”
就像云卿,以爱为名,做着伤害兰仲文的事情,她明明知道兰仲文跟自己有多相爱,却扭曲自己看到的事实,活在自欺欺人里。
身边有个对她一心一意的大雄,她不好好珍惜,偏要来做着拆散人的阴损事,可惜害来害去总害己。
就算云卿从五十楼上摔下去,九九也不同情她,况且她本来就讨厌云卿,没有哪个女人会喜欢一个觊觎自己男人的女人,除非那个女人脑子有病,或者是个另有心机的白莲花。
对于心计这种事,九九始终玩不太来,她也不想跟云卿玩,一个自作多情的跳梁小丑,她是脑子给门夹了吧?
明明自己跟兰仲文那么恩爱,都打算结婚了,云卿还看不开,设计来谋害她,谋害她也就算了,还叫大雄这种没智商的来,没一点警惕性和防备意识,让她稍稍动下脑子,就制服了。
块头大有什么用啊?
一身肌肉有什么用啊?
没智商。
死的不冤!该!
想到这,九九小脸骄傲,对兰仲文撒娇邀功,“宝贝儿,我这次是不是特别机智?轻轻松松就把大雄揍昏了。”
“得了吧,那是因为大雄没智商,要你遇上我这样的,看你还敢不敢嘚瑟。”
“切,要是遇上你这种高智商的,我就使用美人计,保准你乖乖举手投降。”
兰仲文楞了一下,瞳孔幽深,“遇到聪明的,你就使用美人计?”
言语间已透出几分危险。
九九害怕地咽了咽口水,“宝贝儿,你刚没听清楚,我说的是你。此九,仅供兰花儿一人温香软玉。”
“这还差不多。”他的俊脸稍稍缓和一些,凑到九九眼前,亲了她的额头一下,“要换了平时呢,我肯定是不会放过你的,但现在你是病号,所以我大发慈悲地饶过你了。”
九九涨红一张小脸,还想说点什么,白粥和小菜都送来了。
保安拧开门把。
兰仲文快速把被子盖在九九身上,开玩笑,九九穿睡衣的样子,当然只有自己可以看了。
保安端着托盘,小心翼翼走到兰仲文面前,“兰少,饭菜都做好了。”
“嗯,你放在床头柜上吧。”兰仲文冷着脸,声音低沉。
真是瞬间高冷啊。
尼玛!
九九看得惊奇,等保安离开后,瞪着眼珠问他:“你怎么突然变得那么严肃?”
“九九,这叫保持距离,作为一个公众人物,我们要适当的高冷,才能起到一种威慑人心的作用。”
这句话好有道理,九九竟无法反驳。
“乖,张开嘴,我来喂你。”兰仲文微笑,笑容美如徐徐盛开的罂粟花,“等吃完饭,你在休息一会,晚点我带你去看看云卿和大雄,商量一下到底是把他们扔进海里喂鱼好呢?还是从五十楼高的电梯摔到底层好呢?九九,你比较喜欢哪种?”
这口气,这神态,惬意就像在问:九九,你比较想吃草莓味的冰淇淋还是抹茶味的冰淇淋一样,温柔得令人胆寒。
对于兰仲文变态行为,九九只想说,“宝贝,你太重口味了,这种事我不想选择,还是你决定吧。”
“那就每样都玩玩怎么样?先挑断手筋和脚筋,然后扔进海里,给鲨鱼吃掉一只脚或者一只手,在把他们治好,然后放到五十层高的电梯里,云霄飞车一样结束波折的生命之旅如何?”
这描述,享受得就跟做菜一样,先把鸡翅放进锅里翻一翻,加点可乐,再加点配料,收汁,完美。
九九打了个寒颤,“他们背叛的是你,还是你决定吧,平时你怎么处理叛徒的,你就怎么处理他们两好了。”
“那可不行。”他的嘴角变冷,“他们勾结萧陌寒,还谋害你,昨晚若是再耽搁几秒,你就休克了,你知道这是多么严重的事情么?九九,要是你出了什么事情,你叫我怎么办?”
她是他在这世界上唯一的眷恋。
也感谢她,从13岁就来到他的生命里,让他压抑的生命重生一次,为了他们的未来而活。
九九叹了口气。
白皙的手抚上他高贵的脸庞。
“傻瓜,我已经答应过你了,会好好照顾自己,也永远都不会离开你,我会办到的。”她的手指微凉,落在他英挺的眉上,细细描绘着,“兰花儿,不管我在哪里,受了怎样的伤,你要记得,我没有一刻想过死亡,因为我是那么地渴望与你白头偕老。”
就像昨晚在电梯里的那一幕。
纵使频临死亡,她也没有放弃过生的意志,就算没有一点点生机,她也会坚强到底。
因为她始终坚信,她的男孩会来找她。
如瑰的霞光中,他紧紧抱住九九,头抵在她的头上,眼对着眼,鼻对着鼻。
“你说的。九九,不管发生什么事情,我绝对不允许你像六年前一样,选择放弃自己,流放自己。”
“不会的。”九九微笑,“兰花儿,从我回国的那一刻,我就想好了,死亡并不可怕。但是活着才能做更多有意义的事情,比如与你相爱,生育属于我们可爱的宝宝,到大自然的海域里跟肉肉游玩,还有我们年少的约定,走遍世界各个地方,去看看所有不同的风俗地域。”
“嗯。”兰仲文重重点头,“不准食言。”
“不会的,你要是不相信,我们就来拉勾勾。”
九九弯起自己的手指,小指在金色的霞光中,显得俏皮可爱,兰仲文笑着说她幼稚,然后勾上了她的手指。
“拉钩上吊,一百不许变。”他的声音温柔。
九九哈哈大笑。
真是个可爱的闷骚家伙。
总是嘴上说她幼稚,然后就自己认真得不得了,以前去求姻缘绳也一样。
思及此处,九九想着找个机会再去上海一趟,求两条姻缘绳来圆他们的再续前缘。
就算迷信是不好的,她也坚信心诚则灵。
睡了一夜,九九精神不错,想下床自己吃饭,被兰仲文拦住了,“不要下来了,你病了,就好好躺着吧,我来喂你。”
说着将一只枕头垫在她身后,让她半躺半坐着。
碗中的白粥冒着热气。
兰仲文舀起一口,轻轻吹凉,送到九九嘴边,“九九,可以吃了,来,张开嘴。”
九九依言张嘴,心里甜得跟浸到蜜罐里似的。
这一刻她想,这就是所谓的幸福吧。
风雨中有人为她撑伞,病了有人照顾,饿了有人关心,不开心了有人哄,就算疯了,他也会不离不弃。
整整一颗心,都溢满了对他的感恩与牵挂,这就是所谓的爱到入骨如血亲吧。
他已经不仅仅是她的爱人了,他还是她的家人,亲人。
很久以后,九九的女儿菌菌吃着葡萄问她,“妈咪,什么是幸福?”
小女孩两颗大眼睛乌溜溜的,继承了兰仲文与九九的美貌,美得仿佛是透明的,她天真地摇着九九的手问:“妈咪,什么是幸福?”
那锲而不舍的精神就像个小发明家,只要不回答,就会有源源不断的问题。
为了让她消声,九九只好扭头对旁边的男人说:“老公,我要吃蛇果。”
“好。”身旁的男人温柔应道,收起报纸,为她削了一个蛇果,举手投足间,皆是优雅高贵。
“老婆,削好了。”
“谢谢老公,么么哒。”九九接过蛇果,在男人脸上亲了一口,笑容甜蜜。
菌菌看得一头雾水,含着星光般的眼珠转到兰仲文身上,糯着声音问,“爸比,什么是幸福?”
兰仲文淡淡瞥了菌菌一眼,放下报纸,对旁边的女人轻柔道:“老婆,你还想吃蛇果吗?”
“好,你在多削一个吧,么么哒。”
“嗯。”
接着两人又旁若无人般吧唧了一口,菌菌完全觉得自己被无视了,她哭着跑去后院找兰莫辰,“哥哥,我是冲话费送的吧?”
后院的小男孩正在看书,片片梨花从树桠间飘下来,小男孩闻言回头,神情酷似兰仲文,眼珠疏离,冷冷地,淡淡地。
菌菌撞进小男孩怀里,小脸委屈,“哥哥,我是冲话费送的吧?”
“谁说的?”
“妈咪和爸比都不理我,就顾着玩亲亲。”
“他们难得二人世界一下,不是叫你不要去打扰他们吗?”
“呜呜呜~”菌菌委屈落泪,“人家只是在那里吃葡萄吗,就问了爸比妈咪一个问题,他们就不不理我了。”
小男孩沉吟片刻,颇有兰仲文少年的睿智模样,“你问了什么问题?”
“我就问,妈咪你幸福吗?她就转过头去跟爸比说话了,然后我就问爸比你幸福吗?结果爸比就跟妈咪亲上了,完全忽略了我。”
小男孩扶额,“你可以不要问这么白痴的问题吗?”
“为什么?这是老师问我的,我回答不上来,哥哥,幸福是什么?”
碎金般的阳光下,小男孩睫毛轻阳,眼珠美得惊心动魄。
“菌菌,幸福就是我们一家人生活在一起,永远快快乐乐,安安康康。”
其实幸福没什么定义,人若是懂得满足,感恩,简单,那么无时无刻都会感到幸福。
世界充满了希望,只要你打开心扉,那么你的心中也会充满阳光与笑声。
九九睡醒的时候已经下午了,她做了个美梦,心情大好。
兰仲文坐在露台上看报纸,白衣白裤,手边一杯牛奶,颇为漫不经心。
九九的视线落在那杯牛奶上。
真好。
她微笑,兰花儿已经不喝黑咖啡了,他不仅仅是改善她不好的习惯,也会严格要求自己。
原来他就是个工作狂,要是她不回来,恐怕邮轮之夜对于兰花儿来说,就是多了个借口加班吧。
现在,他也想活得更久一点了吧,所以调整自己的生活,劳逸结合。
九九穿过玻璃门跑出去抱住他。
她的短发垂在他的脸上,笑容温柔,“老公,我醒了。”
“嗯。”兰仲文抬头,九九把嘴巴凑了上去,与他唇齿相缠。
他把九九抱在怀里。
单薄的身子小小的,软软的,抱起来特别舒服。
兰仲文眯起眼睛,把下巴抵在九九的发上,笑容明净,“睡得好吗?”
“嗯,睡得很好,我还做了个美梦呢。”
“什么梦?想和我分享吗?”
九九摇头,“不,说出来就不灵了,我要自己藏着。”
兰仲文忍俊不禁,摸了摸她的脸,眼珠湛然。
面前是无垠的大海。
海天一线,蓝得没有分界限。
微咸的海风吹来,兰仲文把手边的牛奶递给九九,“九九,睡醒了我就带你去个地方吧,有些事情来了总要解决的。”
九九知道兰仲文说的是云卿的事情,她点了点头,“好,等我一下,我去洗把脸。”
阴暗潮湿的货仓内。
大雄被绑在船柱上,安然无恙。
而云卿呈大字型躺在地上,头发和衣服脏乱,她的手筋和脚筋都被挑断了,无法动弹。
她眼中充满了恨意,瞪着坐在椅子上喝红酒的安岑。
安岑摇了摇手里的高脚杯,语气悠然,“大雄,你跟萧陌寒勾结,盗取了公司什么东西啊?”
大雄抿着唇不答。
安岑见他死鸭子嘴硬,也不恼,轻轻挑唇,“大雄啊,这个女人到底长得哪点好?竟然让你这么神魂颠倒,居然背叛兰少,还谋害九九。”
大雄低着头沉默。
安岑跟大雄向来不熟,也不会给他面子,冲云卿身边的沈医师说,“在挑掉她一条动脉,记得,别让她死了。”
一个人要是死了,那就只能叫死人,毫无生气,不好玩。
但一个人若活着,那就有千万种折磨她的办法,比如眼下,不断挑掉安岑的筋脉,让她受神经的蚀骨之痛。
痛不是在表面的,而是皮肤之下,你可以感觉体内很痛,可是你就是阻止不了这种痛楚的发生,这种痛不仅折磨感官,还折磨心灵。
每个人身上都有成千上万条神经,看似复杂,但它们其实都是连接在一起的,只要这边断了,她就会全是都难受。
沈医师面色冰冷,手术刀灵活一探一挑,云卿手腕处一条暗红色的血管就被他勾了出来。
云卿惊恐地看着,拼命摇头,“不不不……”
“大雄啊,乔漠现在正在公司清查系统了,就算你不说,乔漠也可以查出来的,但如果等乔漠查出来了,你的女人可就没法死得那么安逸了。”安岑循循善诱,就算断了云卿的血管也不怕,有生命危险,随时做游艇回香港动手术。
“你们眼里还有王法吗?”云卿焦急大喊,“你们软禁我,我要报警!”
“云卿,你想你应该比我更明白,在公海杀人是不犯法的,你之所以选择在昨晚对九九动手,是因为邮轮已经开到公海了,对吗?”
云卿猛地一震,缩了缩因为害怕而颤抖的身子。
这时候,兰仲文和九九已经走到仓库外了。
仓库的门太低,兰仲文需要弯下身才能钻进去,他牵着九九的手,把她带进了潮湿的仓库内。
“问出什么了吗?”低迷的声音在仓库内萦绕而去,兰仲文坐在沙发上,睨了云卿一眼,但眼神,淡漠得就像在看一个陌生人。
他的声音是那么地好听。
云卿原来还觉得他的声音有治疗的效果,可如今听来,却是那么冰冷,没有一丝温度。
“还没问出来呢。”安岑朝沈医师看去一眼,意思是愣着干嘛呢?
沈医师收到示意。
手中的刀子精准一弹,云卿的血管就断了。
鲜血瞬间喷洒出来。
“啊!”云卿惨叫了一声,脸色如灰烬般暗淡。
“云卿!”
大雄厉声大喊!身子在麻花绳内剧烈晃动,可无论他怎么使力,都无法撼动麻花绳一分。
“老四!谋害九九这件事是我做的,你有什么怨气就冲我来吧,放过云卿吧,她只是一个弱女子啊……”大雄泪流满面,心里是惊涛骇浪般的疼痛。
兰仲文面色阴郁,大有风雨欲来风满楼之兆,“葛大雄,其实你根本就不配做我的大哥,但这么多年,为什么我一直喊你大哥?因为你值得我敬重,可如今,你竟然听这个女人的摆布,来伤害我生命中最重要的女人,你可知道你触犯了我的底线?”
大雄痛苦点头,“我知道,我以后不会了……”
“你以后不会了?你以为你以后还有机会吗?如果九九真是受伤了,你全家陪葬都不够赔!”他的好兄弟竟然勾结外人要杀他老婆,真是可笑。
而且还不知道他盗取了公司什么东西呢,虽然他嘴上不承认,但是大雄是个IT高手,若他要盗取公司什么机密,被盗走的几率是百分之八十。
如果他侥幸活了下来,他也得给自己找条出路才行,在公海杀人是不犯法的,到时候他若活了下来,那就必须躲避着兰仲文的追缉另谋出路。
其实他早就给自己想好后路了,所以不要说兰仲文冷漠不念及旧情,是大雄先起叛变之心。
当除之后快!
“葛大雄,你到底盗取了公司什么东西?若你现在说出来,我还会放你们一条生路,否则你们两就在公海上喂鲨鱼吧。”
兰仲文的声音没有一丝温度,冰冷冷的。
九九握着他的手,意思是让他别生气了,这些事情慢慢问就好,不必大动干戈。
约莫疼到云颖快昏迷的时候,沈医师在她伤口处洒了些白色粉末,止住了她的鬼哭狼嚎。
云卿浑身都被汗湿透了,待神经系统中那波痛楚过去后,她苍白如女鬼的脸瞪着九九,仿佛要把她挫骨扬灰。
“贱人!”云卿唾了一口,骂道:“你这个贱人,既然走了为什么还要回来?我们本来都活得好好的,为什么你要回来打扰我们?”
要不是萧九九这个贱人,他们至于要走上背叛天堃的下场吗?也许现在坐在兰仲文身边为他挡酒的,还是她云卿,她不求兰仲文多喜欢她,只求可以常伴他身边,就够了。
“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沈医生,把她的嘴巴给我毒哑,反正不需要她说话了。”安岑怒骂,这种贱人,一刀杀了都不嫌解气。
沈医师闻言到医药箱里翻药。
云卿微不可见一缩,恐惧万分。
“慢着。”九九截住了沈医师的动作,笑着对云卿说:“既然你这么不服气,那我就跟你讲讲理好了。”
豆子一样的灯光下。
九九斜睨她,眼珠沉静,“云卿,我与兰花儿从十三岁认识,十六谈恋爱,至今也算认识了十三年,谈恋爱十年,凭什么你觉得我配不上他,而你才配得上他?”
九九真心好奇,云卿哪来的资本?敢说九九回来是打扰了他们平静的生活,明明兰仲文就过得一塌糊涂。
云卿是哪根筋搭错了才觉得他日子过得很平静很安逸?
“你配得起他?”云卿冷笑,唇色暗淡如白色百合花,“这些年来,兰仲文独自艰苦创业,你又在哪里?每次兰仲文跟客户洽谈项目,为兰仲文挡酒喝得烂醉的人是我,你又在哪里?他胃不好,加班加到胃出血进了医院,我送他去医院的时候,你又在哪里!”
九九低头冷笑,“云卿,看来你不懂所谓的爱是什么啊。”
“你别岔开话题了,萧九九,你就回答我这些问题!”云卿不死心,咄咄逼人。
本来九九是不想让她那么难堪,但既然她非要寻个说法,她也只能成全她了。
“云卿,你没发现吗?你所说的这些事情,都是秘书职责范围内该做的事情,这些事就算换了奕琳和林诗,一样可以办到。”
云卿一愣,脸色苍白。
九九接着说:“这算爱情吗?就是因为你为兰花付出过,就因为付出太多,你就觉得应该得到回报是吗?不管他是不是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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推友友文《重生之腹黑墨少绝宠妻》——潇湘宝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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