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节

这条路上的金光虽然远比其他地方亮, 可是有缺漏的地方,就好像一个不负责任的油漆工, 将漆桶打翻,然后胡乱地东摸一下,西刷一下, 油漆涂得足够多的部分,大概用肉眼无法再分辨油漆刷过的痕迹,变成厚重的完整一片,可是油漆量比较少的部分,就会清楚地看清刷漆时的痕迹。

汤臣路过某处,发现这里有一长条金色的光带,就好像是有什么从这里被人拖拽出去。还有一些地方,地面上有零零星星大小不一的圆点图案,很像是液体滴落留下的痕迹。

汤臣忽然觉得有种很强的既视感,好像在哪里见过类似的场景。

“这是什么?”汤臣问。

“人血。”

汤臣:“……”

汤臣默默挪动脚步,挪出了那条小路的范围,站在路边的草丛里。

“宗主,能不能打个商量啊?”汤臣瑟瑟发抖地问。

望月宗主:“怎么?”

汤臣:“以后再说这么可怕的事,能不能提前给我个心理准备?”

望月宗主很奇怪地问;“人血有什么可怕?”

汤臣居然觉得无言以对。

宗主说的没错,人血有什么可怕的?不过就是涂满了整整一条小路而已。

看着那堪比鲁米诺反应现场的石板路,汤臣才恍然自己为什么会觉得这场景熟悉,这明明就是他高中时看过的那些犯罪题材美剧啊!想到之前听过的传闻,汤臣对望月宗主说:“这里总会发生非常恶劣的凶杀案,难道和阵法师有关?和这座无梁殿有关?”

望月宗主:“是不是有关,进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汤臣望了一眼不远处静静蛰伏于黑夜中的无梁殿,想到里面供奉了数百个烈士排位,种年阴冷,饶是他不怕鬼,也不想靠近,尤其是这半夜三更的时候,下意识往后退了两步,“进那里吗?”

望月宗主嗤笑:“害怕了?”

汤臣:“没,没有呀。”

望月宗主突然又说:“哎,好久没有吃甜食了。”

汤臣:“英武陵这里这么偏僻,很难弄到甜食的吧?”

望月宗主:“可人血是甜的。”

汤臣:“……”

望月宗主:“看到那些没有血的地方了吗?刚好还需要一个人的血量填满,如果不出意外,那个姓杜的就会死在这条路上。你说我要不要在他死后,顺便来喝点他的血?”

汤臣听望月宗主说得一本正经,头皮发炸,有点凌乱地问:“宗主以前喝过人血吗?”

望月宗主神秘地一笑,“你猜?”

汤臣:“……”

望月宗主没有再继续吓唬汤臣,心情似乎非常不错,上了汤臣的身,径直向无梁殿走去。

“现在无梁殿已经关门了吧?我们也进不去呀,要不等明天天亮了再来看吧?反正明天没有我的戏,时间很充裕。”汤臣还在做着最后的努力。

因为无梁殿里都是灵牌,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英武陵的管理部门并没有在这里安装先进的保险门。望月宗主走到无梁殿大门前,就着微弱的月光,看到门上只有一把很普通的锁,就是那种街头十几块钱一把,来个稍微专业点的小偷就能捅开的那种。

“凡人有眼不是珠,居然用这么一把破锁。真想看看如果有阵法师知道这里放着什么东西时的表情。”望月宗主毫不掩饰地表现出对这把大铁锁的嫌弃。

不过在从小遵纪守法的好公民汤臣看来,世界上任何锁都是安全可靠的,都代表着“闲人止步”。于是他对望月宗主道:“门锁了。”

望月宗主:“哦。”

然后望月宗主抬起手随意一拂,门锁应声而落。

汤臣:“……”

然而就在望月宗主要推门而入时,身后突然有人叫汤臣的名字。

“小臣!”

望月宗主听见声音,面露不满,不得不退回了脚步,随手将无梁殿的大门重新锁上。

杜运谦站在那条金光灿灿的石板路上,环顾四周,对自己的危险处境一无所知。他显然不太喜欢这样的谈话环境,对汤臣道:“你怎么一个人跑来这里了,如果不是司机看到你往这边走,我就找不到你了。”

汤臣经过望月宗主的一番提点,此时再看杜运谦,总有一种在看死人的感觉。

“找我什么事?”望月宗主冷淡地问。

杜运谦打量汤臣一番,似乎在掂量什么,笑道:“小臣戏里戏外的样子还真是差很多,和我记忆中也不同了。”

望月宗主淡淡道:“是么,我倒是不记得你了。”

杜运谦噎了一下,不过既然有求于对方,他也就忍下了少爷脾气,“小臣……”

望月宗主皱了皱眉:“杜兄还是直呼其名吧。”

杜运谦长这么大,估计也没有谁敢这样顶撞他,脸上的笑容快绷不住了,重重说了一句:“汤臣。”

望月宗主勉强满意了,这回没有再打断杜运谦,只是有点心不在焉地默默打量着周围的环境。

杜运谦继续道:“白天你和我说过的话,究竟是什么意思?”

望月宗主:“什么意思,难道杜兄自己不明白?”

杜运谦神情严肃下来,“你说的能帮我翻盘,这种话不能乱说吧?”

望月宗主:“如果杜兄完全不相信,今晚就不会来找我。”

杜运谦:“你总要给我一个坚信不疑的理由。”

望月宗主想了想,说了一个数字,“一亿九千三百四十七万。”

杜运谦一惊。

望月宗主缓缓勾起唇角,感叹一句:“杜兄好大的手笔啊,只是这挪用公款的亏空,该怎么填呢?”

杜运谦脸色很不好看,目光也沉下来,“你这是从哪里知道的!”

望月宗主:“怎么,杜兄难道要杀人灭口?”

杜运谦豪赌输了从他老叔叔那里挪来的公款,这件事还一直瞒着家里人,毫无防备下居然被望月宗主说中了准确的数字,难免心惊肉跳,不过很快他就显示出红顶公子的城府,调整好了状态,对望月宗主笑道:“这是说的什么话,汤家和岳家当年那是什么关系?要不是岳老书记秉性忠直,被女婿连累出事后断绝了一切人际关系往来,我们现在还是发小哥们,你又何至于忘了我?有我在,你那个外面生的大哥,又哪敢这么放肆嚣张。”

望月宗主:“杜兄倒是把我的家底摸透,只是如今自身难保,就不用操心我的事了吧。”

杜运谦故作亲昵地说:“不操心你的事,我操心我自己总可以吧?和哥哥说句实话,你有什么办法帮我填上这窟窿?”

望月宗主瞥了眼他们两人一路走过的,那条泛着金色光芒的路,不知道在盘算什么,居然没有和杜运谦计较哥哥弟弟的一通乱叫。

望月宗主:“自然是哪里跌倒的,就要在哪里爬起来。”

杜运谦:“你的意思是……还去赌场,把钱赢回来?”

赌桌上的事谁能说得清?都是输多赢少,别这个窟窿没堵上,再闹一身债,回头被家里人发现了,他的好日子也就到头了。

杜运谦犹豫了。

望月宗主拍拍他的肩,笑得一脸善意,“这次我和你一起去。”

汤臣对望月宗主愿意出手帮杜运谦十分费解。向来喜欢多管闲事的是他,也不是宗主大人的行事风格呀。

“宗主真的会去赌场帮杜运谦把钱赢回来?”

望月宗主:“言出则必行,既然这样说了,自然会做到。”

“可宗主不是讨厌杜运谦吗?为什么要帮他?”

望月宗主笑:“有人在无梁殿布下了绝煞阵,不帮杜运谦,怎么将布阵之人引出来?”

第48章 无梁殿12

汤臣心中有个疑问, 既然杜运谦现在这么急着弄钱, 为什么还会有闲心跑来演戏?对于他们这种人来说, 想要快速搞到钱,难道不是应该想办法打通人脉, 做笔来钱快的生意?总不能是想在娱乐圈出名, 然后凭借片酬发财吧?

这怎么听怎么不靠谱。

汤臣仔细回忆, 记得外祖父在世时,似乎称赞过“杜家小辈”前途不可限量。而杜运谦是杜家第四代中唯一的子嗣, 祖父说的应该是他。那么这样一个人,为什么会在赌场中弥足深陷?

望月宗主本来不想在汤臣面前多提杜运谦,但整整一个晚上都被他脑子里各种各样的问题烦扰,终于忍不住解释几句。

“很明显,有人在做局偷盗杜运谦的气运。气运不挤, 自然头脑浑噩, 做事颠三倒四。这也就是杜运谦天生气运强势,换了个人, 恐怕这会儿早就命丧九泉。”

汤臣:“又是偷盗气运?难道他和斯妮姐一样, 也养了小鬼?”

望月宗主冷笑道:“阵法奥妙无穷,单是偷盗人气运的邪阵, 又岂止一二?”

汤臣问:“宗主说杜运谦会死在无梁殿门前那条路上,是不是和他的气运有关?所以这次要去赌场, 重新帮他赢回气运?”

望月宗主这回没有回答汤臣,只是含糊地应付了两句,便走出酒店房间。

杜运谦正在一楼大厅等着汤臣。

望月宗主看了一眼他身上的深灰色休闲西装, 眉毛微挑:“怎么没有按照我说的做?”

杜运谦很是尴尬,“你说让我穿一身红,也太扎眼了!”

望月宗主点点头,“行,不穿也可以,恕不奉陪了。”说完转身,竟是真的准备打道回府。

杜运谦忙上前阻拦,陪笑道:“我到了地方再换还不行吗?”

望月宗主:“不行。”

杜运谦心中不满,不过是去赌场而已,为什么一定要从头到脚穿红?红色西装西裤也就罢了,大不了在里面配一件黑色衬衫,再配上黑色皮鞋,也能被人称上一句“风流骚包”,可是从头到脚穿红色算怎么回事?不仅要红鞋,还要配红色帽子。

他又不是天线宝宝!

杜运谦几乎怀疑这表面上细皮嫩肉天真堪比小白兔,实际上肚子里冒黑水的前初恋是故意整他。

望月宗主倒也不算无理取闹,居然和颜悦色开始给杜运谦解释:“你是庚午年生人,命主属土,八字较弱,需以火来助。投机□□之地,风水多凶煞,你不穿一身红来旺气,是想为案上鱼肉,主动给人添菜?”

杜运谦被说得一愣一愣的。

“那我到了赌场再换还不行吗?”

望月宗主:“话已至此,好自为之。”

杜运谦纠结之下,还是默默回房间,穿上红衬衫,红裤子,红外套,红皮鞋,又戴了一顶小红帽,妥妥把自己变成了一根热火红辣椒。

汤臣在杜运谦重新出场的一瞬,没绷住,在望月宗主脑内哈哈哈哈哈笑起来。

望月宗主唇角微勾,十分愉悦地斥责:“不稳重。”

汤臣内心:宗主太坏了,宗主一定是故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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