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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穿越而来,得知自己正处在天宝年间,王源无数次的在脑海中脑补过即将到来的那场让大唐从繁华到衰落的叛乱。王源的诸多行为也是鉴于身处大乱来临之前的这个阶段而做出的决定。但王源始终抱着一种希望,他宁愿相信自己身处的这个时代是个梦境,是个虚妄的历史,而非后世史书上所记载的那个大唐。
如果这是历史的分支,或者说是一段虚妄的平行历史的话,那么即将发生的一切便未必会发生。或者说,有某种力量可以将之扭转和转向。王源希望历史的车轮能稍有偏离,因为因为自己这个本不在这段历史之内的人出现在这里,若历史依旧不变,岂非是个荒谬的悖论。王源不止一次的想,也许正因为自己的到来,将到来的一些事情便不会发生,而确实王源也做到了一些改变。
譬如杀虢国夫人,杀王鉷杀罗希奭杀吉温,这些人的死都和自己有关,而真实历史中,他们此时此刻应该还活的好好的。王源觉得自己就像是被冥冥之手丢入池塘中的一条鲶鱼,自己的出现从逻辑上是应该改变很多事件的。但现在,王源觉得自己错了。
历史并未因为自己的到来而转向另一面,甚至有可能因为自己的出现而加速进入那个不得不面临的大乱。两万兵额引发的一连串的交易恰恰让王源最不想看到的一幕发生了。安禄山得到了河东道,这给安禄山的叛乱之路增添了另一块重重的砝码,而这一切居然是因为自己的剑南道增加了两万兵额而起。
河东道节度兵马兵额五万五千人,有了这五万五千兵马,安禄山所辖兵马近二十万。所辖河东河北两道,面积巨大而且和京畿接壤。安禄山叛乱的条件到此时已经几近成熟,几乎已经成不可遏制之势。因为无论从兵力和地域上,安禄山都已经有足够的实力展开他这一生中最大的冒险。
王源很是沮丧,在王源最初的想法里,若是能阻止这场叛乱的发生那将是一件极好的事情,大唐帝国是华夏文明中最辉煌的朝代,内心里王源不希望这个庞大的帝国毁于一场叛乱,不希望百姓们在这场叛乱之中流离失所。谁不想歌舞升平娇妻美妾的过一生?王源的种种努力也不过是要让自己活得逍遥自在,能让自己有一个更美好的另一段人生。宁做太平犬,不做乱世人,叛乱会让人命如草芥,让一切美好都化为乌有,这并非王源所愿。
然而,直到此时此刻,王源忽然全面醒悟过来。该来的还是要来,谁也挡不住,谁也改变不了。自己身处的就是真实的历史,虽然自己掀起了几朵小小的浪花,但这不足以改变历史洪流滚滚向前的脚步,相反却起到了推波助澜之功,或许会让这场叛乱提前到来。
王源无语苦笑不已,换个角度而言,杨国忠其实没有错,因为他不知道即将发生的一切。站在杨国忠的立场自然会认为,王忠嗣是太子的人,河东道原本是太子的,现如今,河东道给了安禄山。这就好比一件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在另外两人手中做了个交易,跟自己可没丝毫的关系。无论如何,河东道节度使的职位也不会落入杨国忠的口袋,杨国忠当然不会在意他们谁当河东道节度使。而杨国忠却平白无故从这场跟自己无关的交易之中获取了两万剑南道的兵额,何乐而不为?这也是杨国忠信上沾沾自喜的原因。
但如果杨国忠和王源一样,知道东道落入安禄山手中将会成为安禄山加速叛乱的筹码时,恐怕他会哭都哭不出来。可惜杨国忠不可能知道,谁也不可能知道,除了王源。
无论如何,对于王源而言,只能期待这场不可避免的叛乱来的晚一些,因为王源还没有做好准备。好消息是,王源毕竟还是得到了好处,多两万兵马归于自己麾下,砝码便重了一分,王源要做的是抓紧时间,让砝码越来越重,直到能挺过那场灾难。剑南道的地理位置也很不错,即便安禄山短期内开始叛乱,想要波及剑南道还是需要很长一段时间,因为毕竟一东一西远隔千山万水。秦岭巴山横亘在东,那也是重重的屏障,这多少让王源心中稍有安慰。
……
王源要做的事情有很多,杂乱而毫无头绪,但王源明白,有些事急不得,事情一件件的办,饭要一口口的吃,一切都需要有计划和步骤的进行,决不能因为恐慌而乱了方寸。眼下要做的事情需要排序。招募新兵达到满兵额,加强兵马的训练,武器装备需要优化,兵种的搭配需要优化等等。
火药配方的研制也要抓紧进行。王源需要有自己的杀手锏,作为一个穿越之人,王源不能浪费自己已知的各种大幅提升实力的科技。那十名方士要立刻利用他们的才能,让他们抓紧投入钻研之中。若能研制成功这玩意儿,那将是自己的撒手锏,会让王源安心许多。
所有的这些事情都是迫切之事,但王源却不得不先完成另外一件事情,那便是去南诏宣旨。朝廷给了王源宣旨钦差的身份,去南诏告知阁罗凤朝廷已经签署了和议的条约,宣阁罗凤上京受封。这是王源要立刻去做的事情。至于募兵训练方士们的炼制等等事务,便只能交给身边的人去进行了。
好在王源身边还是有可用之人的,刘德海在募兵的事情上积累了些经验,募兵的事情便交给刘德海去办。而训练士兵则有宋建功和柳钧等人去办,至于方士们的炼制配方的各种需求,便只能靠柳熏直去帮着他们解决了。
简单的安排好成都的事务后,六月初一,王源带着亲卫兵马踏上了南下的道路,二度去往南诏国宣旨。
时已进夏,天气炎热无比,剑南之地包涵沙漠戈壁高山密林等各种地形,虽然地形变化多端,但唯一不变的便是入夏后天气的炎热。王源一行人从成都南下,冒着酷暑骄阳每日奔行百里,五天后抵达了姚州。
此次南下和上次率军南下的感受截然不同,虽然天气暴晒炎热,但这一路上王源看到的是和平之景,和几个月前自己初来时战火四处,人人自危的情形不啻天壤之别。
尚在姚州的李宓得知王源前来高兴的出城相迎,自王源升任节度使,李宓升任南川总督及剑南军行军司马之职后,这还是两人第一次见面互道祝贺。李宓的感激之情溢于言表,王源可算是他的贵人,若非王大帅及时雨般的到达剑南,当初的嶲州恐怕便要被吐蕃人和南诏兵马联手攻下了。以自己的脾气,一定会随着城池而亡,某种程度上说王源也算是自己的救命恩人了,更别说王源举荐了自己做南川总督加行军司马的职位。
当晚李宓设宴给王源接风洗尘,等得知王源此来是去南诏宣旨的时候,李宓高兴万分。
“早就等着朝廷赶紧给南诏宣旨了,和议中几处羁縻州的设立我已经做了规划,只可惜不能实施。这下好了,终于能做事情了。”
王源笑道:“你这个南川总督终于能名副其实了,在弄栋城建立羁縻州以及重建安定城设立羁縻州的事情便交给你了。但我希望你不要走张虔陀的老路。对于南诏国,我个人的意见是和平相处互相尊重,我们需要南方的安宁,这样才能集中精力对付吐蕃人。”
李宓点头道:“谨记大帅的教导,其实这也是我的想法。有件事我不知当问不当问。”
王源笑道:“明日我便要动身了,否则你便没机会了。”
李宓道:“卑职的话或许有些敏感,卑职想问的是王尚书和罗御史遇袭的事情。他们怎么会蠢到跑到野牛城去了。还有就是,大帅遇袭的事情。到处都在说是南诏国的刺客刺杀大帅,不知是否真的如此。”
王源哈哈笑道:“李将军,你想知道的事情我无法给你答案,你若一定要个答案的话,我便给你一个回答。”
“未知是什么回答。”李宓笑道。
王源把手一摊耸肩道:“我的回答便是:天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