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赵府管事还在外头候着呢。”
这一见陈凯脸色时红时白地变幻个不休,可却迟迟不发一言,谢央自不免便有些个沉不住气了,紧着便从旁提醒了一句道。
“唔……,你且去回个话,就说这案子,我雍州接下了,只是案情还需核实,这几日定会给赵府一个交待便是了。”
案子不接是肯定不行的,要知道赵文振可不是啥好惹的主儿,真把他给激怒了。陈凯自忖是断然顶不住的,问题是太子那头的态度尚且不明,陈凯也自不敢一上来便大张旗鼓地整案子,于今而论。拖延待变也就成了陈凯万不得已之下的不二选择。
“诺!”
案子本身不大,奈何牵扯太大,谢央根本不敢胡乱置辞,而今一听陈凯已有了决断,谢央自是不会有异议,紧着应诺之余,这就打算紧着赶回大堂去了。
“慢!”
谢央这才刚一转身,陈凯突然又叫了停。得,差点没把腰给扭到了,可也没辙,只能是规规矩矩地垂手而立着。
“这么着罢,赵府的状纸先接了下来,案子亦可先立,不过在立了之后,你且派个信得过的衙役去何家走上一趟,看看何家究竟是怎个反应,有甚事,且就回头再议好了。”
两头都是得罪不起的大人物,身为风箱里的老鼠,陈凯实在是郁闷得个不行,思来想去之下,最终还是决定先看看风头再做定夺了的。
“下官遵命。”
陈凯主意既定,谢央自是不敢有丝毫的迁延,紧着应了一声之后,便即匆匆退出了后衙书房,自去安排相关事宜不提……
“这么说来,赵家小儿已是动手了?”
东宫,明德殿的书房中,素喜胡闹的李承乾很是难得地正经了一回——只见其一身整齐的太子服饰不说,光是那满脸的肃杀之气,还真就有了几分太子应有之威严。
“回殿下的话。目下只知赵府二管家赵虎已拿着状纸去了雍州府,并出示了那几名工匠所签署的契约,至于赵尚书是否知晓此事,下官实不敢妄论。”
承徽说是太子嫔妃之一,可其实地位也就只是侍妾那一级别罢了,当真高不到哪去,故而,何家家主何渠又哪敢在李承乾面前摆啥便宜老泰山的架子,作揖唯恐不及之下,活脱脱就是一低三下四之模样。
“嗯?”
何渠这么一说之下,李承乾立马便有些不淡定了,视线瞬间便落在了端坐一旁的杜荷身上。
“呵。知道也罢,不知道也好,案子既立,那赵彦露不露面又能有何区别呢?”
杜荷无所谓地笑了笑,随口便给出了个论断。
“哦?哈哈……,说得好,既如此,那就开始罢,嘿,此事若能成,孤断不会亏了你何家的。”
一听杜荷这般说法,李承乾顿时便乐得个狂笑不已。没旁的,为了惩戒赵文振这个对其大不敬者,李承乾这段时日可是没少煞费苦心,而今,赵文振既是已跌到了坑底,李承乾又哪有不赶紧掘土埋人的理儿。
“多谢殿下成全,下官一定尽力,一定尽力。”
李承乾这等许诺一出。何渠顿时便激动得一头跪倒在地。
“行了,那就先如此罢。”
区区一个承徽的父亲,不过只是从七品下的小官僚而已,李承乾压根儿就没怎么在意,该交待的既是已交待过了,他自是懒得多留于其。
“下官告退,下官告退。”
何渠原本也就只是兵部主事(从九品上)而已,之所以能晋升为从七品下的少府主薄,全都仰仗着太子的提拔,加之有女嫁入东宫,他身上早已打上了东宫的烙印,自然是不敢有违太子之令的。此时一见太子已下了逐客之令,何渠又岂敢稍有迁延,紧着便请辞而去了。
“鸿文(杜荷的字),依卿看。此事能成否?”
在将何渠打发走了之后,李承乾突然想起了赵文振一向以来的狠戾,自不免又有些个不淡定了去了。
“殿下只管坐山观虎斗好了,成与不成。又有甚打紧呢?”
见得李承乾那副患得患失的样子,杜荷不禁便是一笑,而后方才漫不经心地反问了一句道。
“哈哈……,鸿文此言大善,孤看戏便是了,哈哈……”
杜荷此言一出,李承乾先是一愣,而后便即情不自禁地狂笑了起来……
“禀老爷,果然不出您所料,今日一早,城东不少城狐社鼠都动了起来,四下散播您的流言蜚语,小的们已暗中抓住了其中三人,经审讯,这帮混球都是何府二总管何三所指使的,一人每天的酬劳是一百文钱。”
十月初九。赵文振照例到工部衙门处理政务,正自忙乎不已间,却见赵英已大汗淋漓地赶了来,凑在了赵文振的身旁,低声地禀报了一番。
“每天一百文?呵,这手笔不小么,有意思,尔等继续监视何府动态。尤其是何三的行踪,万不可打草惊蛇,回头某自有主张。”
何家造舆论声势一事,早就在赵文振的预料之中,在有所准备的情况下,拿下几个证人自然是轻松无比之事,然则赵文振却并不打算急着发飙,无他,这火头还不够足,终归得等太子豢养的那批僧道儒都动了起来之际,方才是出手的最佳时机,此番不给太子以足够的教训,此事便不算完。
“诺!”
赵英年岁虽不大,可本性聪慧,加之又跟着赵文振在青海历练了三年余,一身能耐在赵府里也属排得上号的,自是不会把何府上下放在眼中,一声应诺中,满满都是自信之意味。
“禀大人,何郎中从登州发回了封急信。”
何府的事儿,不过只是小事而已,赵文振并未太过在意,在将赵英打发了开去之后,便即又心无旁骛地埋首于公文堆中,正自挥笔速书间,却见令史庄远已疾步从房外行了进来,于躬身禀报之同时,紧着便将一封信函递到了赵文振的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