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勇武过人,于某之印象中,应是当世之豪杰才对,殊不料今日一见,竟是短视若此。”
赵文振压根儿就没在意阿尼玛卿怒还是不怒,满脸失望之色地便摇头叹息了一句道。
“请赐教。”
这一听赵文振如此轻视自己,阿尼玛卿不甘之意顿时便就此大起了。
“常言道:识时务者方为俊杰,何为时务,天下大势也,今我大唐君明臣贤,万众一心,兵锋所向。无不披靡,螳臂当车者,必死无葬身之地,将军为绳头小利而妄图抗我大唐强军。何其不智哉,更遑论将军虽勇,亦不是赵某之敌手,若欲顽抗到底,必是身死族灭之下场,此又岂是智者所应为耶。”
赐教?有啥好赐教的,左右不过就是拳头大就是真理罢了,当然了。道理是这么个道理,话么,却是不能说得那么直,大义啥的,终归是得扯上一扯的,好在这等口才赵文振并不缺,张口便能有。
“……”
在听完了聂无畏的转述后,阿尼玛卿登时便无奈地沉默了,没旁的,真若是有胜算,他又哪会应邀来此听赵文振说教,打就是了,歪叽个啥啊,这不就是打不过才想着能不能从谈判桌上找回点东西么?
“开始罢。”
阿尼玛卿这么一低头不语,赵文振嘴角边当即便绽露出了几丝笑意,只见其一挥手,已是语调淡然地冲着聂无畏吩咐了一句道。
“诺!”
听得赵文振有令,聂无畏自是不敢稍有迁延,于朗声应诺之余,紧着便站直了身子,一抖手,便即从宽大的袖袍中取出了一面小红旗,而后一旋身,冲着白兰族骑阵便是好一通的摇晃。
“战无胜算。我等不打了。”
“必败之战,不打!”
……
聂无畏手中的红旗这才刚摇晃没几下,白兰族骑阵左翼便已是大乱一片,七千余骑一边向左侧退去,一边呼啦啦地嘶吼着,这等情形一出,白兰族骑阵的中、右两军也自不免跟着乱了起来。
“赵彦,你……”
这一见己方骑阵骤然有变,阿尼玛卿的脸色瞬间便是煞白一片,惶急间手一抬,便已握住了刀柄。
“将军还请稍安勿躁,某若是真要杀你。又何须弄这么些玄虚。”
赵文振浑然没在意阿尼玛卿的紧张,于摆手示意聂无畏入座之余,从容淡定地便解释了一句道。
“哼!”
对赵文振给出的解释,阿尼玛卿显然是不信的,问题是眼下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他纵使有着再多的不甘,此时此刻也真没胆子拔刀出鞘,也就只能是无奈地冷哼了一声了事。
“将军应知天命已在我大唐,万族咸服,各族豪杰无不以入仕我大唐为荣,阿史那杜尔、执失思力、契芯何力等,皆是其中之佼佼者。短短数年间,皆已晋大将军之位,更得国公之封,某观将军之勇不在此三人之下,何苦自弃于草莽间,窃以为不值也,我辈大好男儿,当得开疆拓土。名垂青史,又岂可当一井底之蛙耶?”
白兰族的游牧所在地正好掐住了河口这么个吐蕃入侵青海的战略要隘,重要性自是毋庸置疑的,正因为此,赵文振方才会不吝耐心地想要说降阿尼玛卿,当然了,前提条件是不能破坏了青海的全盘统筹规划。
“大总管打算如何安置我白兰族?”
赵文振的话都已说到了这么个份上,阿尼玛卿自是无法再保持沉默了,只是心中还是难免有些不甘。
“白兰族五部皆自治,旺达、蒂山两部率先归附有功,两部头人皆封游击将军(从五品下),其余三部头人封昭武校尉(从六品上)。待禀明了圣上后,定会另有赏赐,至于将军么,某希望将军能来大都护府助某一臂之力。这么说罢,我大都护府不日将从各部中遴选精锐之士,组建青海新军万骑,将军可为新军之统领。官阶么,且就先屈居左武卫中郎将之职如何?”
要让马跑,那自然是得给马吃草,这么个道理,赵文振又哪会不清楚。
“可否容某斟酌一二?”
赵文振所开出的这么个条件不能说有多优厚,可也不算差了的,阿尼玛卿倒是勉强能接受,只是一想到旺达、蒂山两部落的背叛,他心中难免有气,迟疑了片刻之后,最终也没急着表态。
“当然,某给将军一天的时间考虑,明日午时前,若是将军还不能有所决断,那赵某只好帮着将军下个决断了。”
能不战而降人之军固然是好事一桩,实在不行。打就是了,在大局已然尽在掌握之中的情况下,赵文振自是无所谓得很,当然了,在答应阿尼玛卿的请求之同时,赵文振却是没忘了先给聂无畏打了个暗号。
“呼……”
这一接到了赵文振的暗示,聂无畏立马便又站了起来,飞速地摇晃着手中的那面小红旗。旋即便见原本已脱离出去的白兰族左翼部队立马呼啦啦地便从远端涉水过了河,就这么光明正大地投向了唐军,一见及此,阿尼玛卿的脸色瞬间便黑得有若锅底一般,可也没辙,只能是闷闷地长出了口大气了事……
九月初六,在唐军的重压下,阿尼玛卿最终决定无条件归降,并于次日精选三千精锐之士,随唐军主力回返伏俟城,消息传开后,党项、鲜卑、羌族等各部落无不闻风而降,至此,声势不小的青海叛乱便已算是被彻底荡平了。
九月十八日,回军伏俟城的赵文振下令调羊同、鲜卑两族战俘万余人,在库山筑新城一座,并宣布组建西、东两支新军,其中西军兵力编制为一万骑,东军兵力五千骑,所有兵源皆从草原各部落遴选,以为常备军,普通士兵之服役期限为三年,所有入伍士兵之家庭皆可享受免税待遇,并可入大唐户籍,队正以上者,子女可优先免费入官学,此消息一经传开,草原诸部皆为之震撼不已,私下反对者不在少数,然,在唐军强大的威慑力面前,也没谁敢公然表示不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