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男人叫邓国柱,名字取得好听,国家栋梁之柱,可惜浪费了这么好的名字,他不是做官的,而是经商。乃是淮河县人,以前是做水产生意,后来到了京城后,就做起药材和丝绸生意,在京城有好几间大型药材铺和绸庄是他开的。
他六年前到晋京城,若没有任何人脉关系,是不可能那么短的时间里,在晋京城开那么多店铺。而且,当年他衣着看上去,顶多是个生活在低下阶层的人,若是做水产生意,断然不可能穿得那么普通。
而她记得,许芷澜的故乡就是淮河县,那天许芷澜说他是问路的,但以她对许芷澜的认识,她并非一个热心的人,尤其是对那些下阶层的人,她觉得她是打从心底是瞧不起这种人的。
何况那时她虽没听到他们在说什么,但能从她的神情看得出来,她和那人不是第一次见面,一个曾经那么落泊的人,如今几年过去,却成为晋京城腰缠万贯的富商!
许芷澜是重生的人,她有掌握先机的本领,会不会这个男人跟她有利益来往?
楚歆羽听了蓝依的禀报,想了下道:“有打探清楚他脸上的伤痕是如何来的?”
“听说在做生意时,遇到劫匪,被劫匪刺伤的。”
若不是确定他和许芷澜认识,咋听到这些,真不会将两人联想在一起,但既然多年后又让她遇上,他们有没有关系,她一定要查清楚,毕竟这个叫邓国柱是唯一认识许芷澜的人。
楚歆羽思索了一番,吩咐道:“你让邵三娘派人暗中盯紧他,看看他多数和那些人往来。另外,他做的生意还有没有其他副业,生意上跟他来往的都是什么人。”
蓝依道:“姑娘,我们没有那么专业的人手,要不问秦王借些吧,他必定在这方面有些人脉的。”
秦王的确很容易找到人,他也曾经说过她若有什么需要可以找他的,也许她是时候约他出来,坐下好好谈谈的,那天在百花宴人口杂,又是别人的地方不方便。
“对了,还有两件事要跟姑娘禀报的,邵三娘说,她昨天在城外十里处,看到好多难民,可能是从受到灾情的地区逃难来此,但城里的门卫不让他们进城,他们只能在十里外扎营,所以出城外时,必须多加小心,怕这些人会对城里的人动歪脑筋。”
楚歆羽点点头,早上她坐马车经过街道时,看到乞丐比上次看到的多了,想起她没回京城时,有时会收么那些从普灵寺离开的朋友给她的信,偶尔会说到某某地方有洪灾或北方有雪灾,南方有瘟疫什么的。
这些自然灾难让人防不胜防,但好像最近半年,好多地方的灾情都很快控制住了,并没有发生更大的危害,这些应该是朝廷管治给力吧。
既然如此,怎么城外会有那么多难民呢,这些人是由哪里来的?
不过这些不是她关心的问题,那些难民自然是有朝廷的人去管,她只专注找出许芷澜与人勾结,害她父母的证据便成。
“另一件事呢?”楚歆羽问。
蓝依确定门外没有人偷听,才凑到她耳边轻声道:“今日我回来时,发现一件事……”
楚歆羽听后,不敢置住的问:“千真万确?”
蓝依点头。
“你做得好。”楚歆羽赞了她一句,然后冷笑道:“她真是死性不改。”
“那你接下怎么对应?”
楚歆羽沉思片刻,“她还没有动手,你先找人打探她们找了哪些人,然后再商量如何对应。”
“好的。”
楚歆羽此刻脸色不是很好,其实她真的很讨厌这些算来计去的后宅生活,若不是为了报仇,为了给羽儿讨回公道,她真想做一个简单的人。
不过她的命运是注定是没法过这种简单生活,就算没有许芷澜的算计,她生活要鄂国公府,仍是会卷进朝政的斗争中。
若是她报了仇,她只想过简单的生活,一生一世一双人。
不知这个愿望能实现吗?
说了重要的正事,蓝依想起另一件重要的事,问道:“小筑院的内奸查到没有?”
她一直在想,到底是谁背叛了姑娘,能进姑娘的书房就只有她、竹帛,丹青和紫铃,不,还有赵妈妈,她是小筑院的管理妈妈,小筑院大大小小的事,她都知道。
钥匙在竹帛身上,她自称没有离过身,若没有离过身,黄莲又怎么会弄到呢?而且黄莲也不可能进入姑娘的书房,更不可能知道首饰匣放在什么地方。
楚歆羽淡淡道:“我想我大概知道是谁了。”
据竹帛说,她早上打开首饰匣时,玉镯还在的,那对方偷走玉镯的时间是她们离开小筑院时,而刑部来抓人是午时,她去安善堂请安再回来,那段时间,紫铃和丹青一直在小筑院。
紫铃在给她绣披肩,丹青在打扫室内,那时没有任何人进屋里,后来她回来了一会,又走了,竹帛跟着她出去,而蓝依一大早就出门去了。
小筑院依然是紫铃和丹青留守着,丹青因为在厨房倒了一杯冻茶喝,突然感觉肚子痛,便去了茅厕,屋里只有紫铃。曾经她也怀疑过紫铃,因为她最有机会接近竹帛,偷到钥匙,也是她在屋里最长时间。
但据她说所,有个小丫鬟来跟说她,她的嫂子在大门外等她,让她去出去一趟,她见丹青还没有回来,赵妈妈又因为昨晚睡觉时踢被,冷了一下,早上有点头痛,姑娘让她今天休息一天。
紫铃遂将正房门锁上。可她到大门外时,守门的说她嫂子等不及就走了,留下一包点心给她。
她就郁闷,嫂子怎么给她送点心,那时她没有多想,以为嫂子是因为姑娘帮她嫂子找了份活干,这点心是让她送给姑娘的,上次六姑娘帮嫂子时,她也是一样给六姑娘送来点心。
等她再回到小筑院,丹青还没有回来,过了一刻钟,丹青抱着肚子软歪歪的走回来,说她喝了杯茶肚泻,当时她们都没有注意到,以为茶冷了,丹青喝了才会拉肚子。
所以楚歆羽估计,对方是在紫铃锁上门离开时,进了屋内偷玉镯的。
那盗贼是谁呢?
有正房钥匙的除了紫铃便是赵妈妈,而紫铃的钥匙是她今天给她的。
竹帛今天一整天都跟着她,所以,保险匣的钥匙不是今天拿的,而是在今天之前已被人偷偷复制下来。
紫铃才刚向她宣忠,更不可能背叛她,能进正房的只有赵妈妈,也只有她才知道她的首饰保险匣放在书房什么位置。
为什么她会怀疑是赵妈妈,因为方才她问过赵妈妈,据她说,除了刑部来审检那时,她一整天都没有出房门。
不就是一点头痛吗,怎么一整天没出房门?除非她知道今天会有人来偷东西,为了避嫌,她才一整天不出门。
而竹帛也记起来,昨晚她喝茶时,被赵妈妈不小心碰了一下,弄脏了衣服,赵妈妈让她回去换一身,她回到耳房,将衣服换下来。
赵妈妈进来,说帮她拿衣服去洗,那时她的钥匙还在衣服没有拿出来,等她想起时,便追出去要回钥匙。
就那么短的时间,竹帛没有放在心上,如今被楚歆羽问起,才想了起来。
因此,楚歆羽由这些推断,赵妈妈便是这个内贼,她很可能在拿到竹帛的衣服时,已偷偷将钥匙印了图,然后交给袁氏,袁氏让人连夜打造了一把。
在紫铃离开时,有人进去将玉镯拿走了,偷玉镯的人如果有点见识的,不该将玉镯偷走。
虽然很容易让人知道玉镯是她的,但玉镯的价值高,打发一个丫鬟替自己办事,普通一支银钗或一锭银子便成,何须用价值千两银子的玉镯。丫鬟若卖了玉镯,都够钱赎回自己的卖身契,然后在城镇买一套二进的院落。
但不管是谁进来偷玉镯的,赵妈妈背叛了她是事实,这让她很伤心,刚才她还苦心婆心的劝说她放过秦妈妈,肯定是袁氏授意她如此做的。
若没推断出是她背叛自己,那些话的确很让人感动,她是为自己着想,为她的未来担心,但发现她是内贼后,那些话真很让人恶心!
蓝依听了楚歆羽的推测,也不敢相信背叛她们的人是赵妈妈,想到姑娘刚回来那天,她脸上的欢笑和眼泪是那么真诚,这些日子相处,她也将她们当自己的孩子一样照顾着,虚寒问暖的。
这些日子也教导她们很多宅时的规矩,虽然她不是姑娘的乳娘,但她是照顾姑娘长大的妈妈,她和竹帛对她都很尊敬的。
“刚才你为什么不问她,为什么要背叛你?”蓝依很气愤的,这种背主的人,不再值得她尊敬了。
楚歆羽冷笑,道:“钱和命,便是背叛的好理由,何况问她,她未必会承认,说不定早已有一堆说词。”
在羽儿的记忆里,赵妈妈对她一直很好,所以她开始先怀疑紫铃,没有怀疑赵妈妈,但她采用了排除法,紫铃被排除在外。
“那你打算如何处理她?难道就这样算了吗?”
“怎么可能。”楚歆羽最讨厌就是背叛者,当初许芷澜就是用一副处处为她着想的心来讨好她,一步步将她和父母推进地狱,所以,不管赵妈妈是不是有苦衷,背叛就是背叛,她绝不会原谅!
只是袁氏如今拆了一个秦妈妈,损了一个黄莲,剩下的春梅,必定也会成为她眼中钉,赵妈妈让别人偷玉镯,自己避嫌,目的是不想身份暴露,若是她现在处理赵妈妈,便等于告诉袁氏,赵妈妈的身份被发现了。
许是赵妈妈便是袁氏开始埋在她身边的一条暗线,袁氏还没有发现这暗线已被她发现,必定还想利用她,所以,她只好假装这人内鬼不是赵妈妈,而是别人。
楚歆羽遂想了想,道:“紫铃丹青和竹帛进来。”
……
夜,静寂无声,城里一处院落,花香袅袅。
花园的六角亭内,亭檐挂着薄如蝉翼的浅蓝色纱幔,微风拂来,纱幔荡漾,亭檐下灯笼的流苏也微微晃动。
亭内的石桌上摆着佳肴、美酒和水果,旁边还有一把古筝。
一个素青色的身影站在亭沿,望着天际一轮下玄月,无声的叹了声。
“姑娘,小心着凉。”随着一声关心,一件红印暗花蜀锦大氅披在她身上。
“雪柳,你说他会来吗?”许芷澜轻问。
“北平侯会来的,他并没有拒绝收信,他看到一定会来。”雪柳安慰她道。
“如今都快亥时时了。”
“这……”
“你不用安慰我,我知道他不会来的。”
“不是还没过子时,不是吗?姑娘你为何这么快就放弃?”雪柳想了很久,才想到一个安慰她的理由。
“他从来都没有迟到过。”其实她只约过他三次,每次都是白天,她在这花园里画花,他则坐在那里看着她画,偶尔会给她一点建议。
因为在府里,人口众多,两人相处时会让人说闲话,这一处其实是他的产业,他说这里的牡丹开得特别灿烂,若她想画,可以到这里画。
自他回京后,他们在这里只见过一次,可那时他提出说要娶她,她没有答应,但也没有拒绝,她知道自己那时不该用这种态度对他。
如今连太后都默认了他与楚歆羽的婚约,相信圣旨很快就下来了,她不甘心!
尤其看到他今天那么维护楚歆羽,无论如何,她都会将他抢回来。
“姑娘,北平侯心里一定有您的,不然他也不会承诺一定会把那幅《仲秋之夜》给你找回来,那是老爷最喜欢的画,他一定会在你生辰那天,送给你的。”
许芷澜没有出声,她无法跟雪柳说,其实他送自己的画并非这个原因,而是傅盈婼跟他说过,待她有一天回到晋京城,要是他认不出她来,她会将《仲秋之夜》和玉佩送给他为聘礼,到时将他娶回家。
这些她从来都没有听傅盈婼说过,对于和蔺宸曜的事,傅盈婼从来都没主动说起,都是她从旁敲击试探,再加上前世一些记忆,如今她才发现,其实傅盈婼与蔺宸曜有好多记忆,她是不知道的。
比如绘画,为何百花宴那天,蔺宸曜问她个奇怪的问题,难道他和傅盈婼之间,还有什么秘密她是不知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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