俏寡妇和迂腐书生 第18节

她正疑惑着,没过多久,沈越勒住缰绳,令马停下。

周梨看了看四周,他们已经到达一处僻静的巷子里。

沈越率先下马,周梨正迟疑自己要怎么下去,就见沈越向她伸出手来。

暗夜里,辨不出他的表情,只听他似是尴尬地咳了一声:“咳,我扶你下来。”

周梨犹豫片刻,用宽大的袖摆遮住自己整个手掌,才和着衣料把手递给了他。

下了马她才注意到他身后的院墙上还有一个小门,不禁问道:“三叔这是哪儿?”

沈越已转过身摸出钥匙插到小门的锁上:“这是我租的小院子。”

“啊?”周梨一时没反应过来。

“进来吧。”沈越推开门。

周梨迟疑不前:“我,我还是回店里吧,这里似乎离店不远,我,我自己走过去就好。”

沈越抿唇:“你那边若真收拾好了,我也不会带你过来。”

周梨讶然:“三叔怎知……”

“进来。”沈越再说一次,随后转身进门。

周梨咬咬唇,跟了进去。

沈越取下门边挂篮里的火折子,吹亮火花,把院子中央一棵橙子树上挂着的灯笼点亮了。

周梨这才得以真正看清这处院落。

院子不大,估摸着也就比她店子后面的院子大一点。东面有三间屋子,西面有一处小房子,看着像茅厕。

这偌大的院落给她的第一直觉是,似乎少了点什么,但一时又想不出到底少了啥。此时她也无暇去想这个问题,便没仔细去探究。

她现在只顾得上紧张。

三叔怎么把她带到他家来了?

沈越举着火折子,走到周梨跟前,指着东面的屋子道:“今夜就委屈你在那间屋子住一晚。”

“三叔的意思是今晚我住你这里?”周梨知他是好意,但仍觉得不妥,“这不太合适,我还是回去吧。那边虽说没怎么收拾,但之前我也带了一床席子和被子过来的,我回去,要不了一刻钟,就能把床铺好。”

沈越叹了口气,“今日之事,左右都是我不好,今夜若让你单独住,三叔不放心。”说完觉得这话不妥,忙补充道,“我是长辈,你与我一同出去,却让你出了那种事,我愧对李嫂子。”

周梨大约明白了,他是在内疚。她犹豫片刻后,轻轻点头:“那今夜就叨扰三叔了。”

沈越领她进屋子,为她点上油灯才出去了,还带上了门。

周梨立在陌生房间,借着昏黄灯光四下打量。

屋里陈设简单,一床,一桌,一衣柜,一书架。书架里放满了书。所以这好像是三叔的房间。

周梨才意识到,她睡了人家的屋子,那沈越睡哪儿?但转念想,不是一共三间屋吗?兴许去隔壁睡了。

她走到床边,脱下外衫放到床头躺下,拉过被子盖好,闭上眼,鼻尖飘来被子上淡淡的皂荚味,还混合着一点墨香味。

这是沈越身上的味道。

她躲在被子里又偷偷热了一阵脸。也不知何时困意开始蔓延,她翻了个身,渐渐入眠。

而隔壁房间里,沈越还在铺席子。平日里只他一人住,所以便只收拾了一间屋出来。他也从未料到会有人来他家,还是女人,还是他亲自带回来的女人。

他铺好席子躺上去,双手抱胸,望着黑漆漆的屋顶,神思不属。有女子睡在自己平日的床上,心里多少有种异样之感。

不知道他的被子有没有怪味,她闻到了没有。房间里会不会有什么奇怪的东西,例如他平时换下来忘洗的袜子,甚至是亵裤。他绞尽脑汁的想,没想出什么所以然来,慢慢地,也睡着了。

周梨半夜醒了过来,她突然想上茅厕。起床披上外衫,借着月光开门出去,她还记得茅厕的方向,便埋头径直冲了过去。

谁知,却在院里的橙子树下与旁人撞了个满怀。

沈越才从茅厕出来走到橙子树下,他平日里一人在家,夏季天热,上身便不穿中衣睡,就那样赤着膊,凉快。半夜起来如厕后也向来懒得再把裤腰带系好,都只用手提溜着,反正待会儿进屋又要解。

可现下,这两个粗放的习惯却弄得他措手不及。也怪他,他近乎忘了家里今夜有女眷。撞到来人后,他赶紧背过身去系腰带。

周梨愣在原地,柔朦胧的月色里,一段阳刚的背影冲入眼帘,背脊宽阔,肌理分明,一看就很有男子气魄的样子。

原来平日里看起来文质彬彬的三叔,没了遮掩后竟是这个样子的,有些出人意料。

见他背过身,双手叠在身前西索摸索一阵,大抵猜到了他在做什么,顿时脸颊滚烫。

“三,三叔对不起,我,我……”她有点紧张,话都快说不好了。

沈越一番动作后,总算转过来:“你是不是要如厕,快去吧。”赶紧去,他也好赶紧回房间。

“嗯。”周梨垂着眸点头,然后向前走,沈越见她埋头走来,忙让到一边,哪知周梨以为他不动,也跟着让了一步,两人又面对面挡上了道。

一阵气血翻涌的尴尬,两人再一起向旁边让,再次“默契地”让到了一起。

他们不约而同停下步子,此时,二人的距离,近在咫尺。

周梨抬头,正对上他一双漆黑眼眸。

她声音轻柔地唤他:“三叔……”

原本是一个听她喊过无数遍的称呼,但此时此刻,此情此景里,沈越却觉得这两个字,带着某种奇怪的魅惑。

让他浑身的血液都在沸腾。

他要不行了,不能这样。

他伸出双手,握住她已不知何时半敞的衣襟。

周梨心下一紧,三叔要干什么?

第21章 、乱了

就在沈越手搭上来那一瞬,周梨甚至想到了别处去。

然而下一刻,沈越把衣襟拉起来紧紧交叠好,哑声道:“衣服大了,明早我去给你买身合适的。”

说完,放开她,匆匆走了。

周梨低头望一眼自己衣襟,那衣襟没有束缚,纵使被人合上,此刻又展开了。她这才意识到,方才沈越只不过是为她拢衣服而已。

也不知刚刚自己心里燃起的奇怪火苗,到底是什么,就挺无趣的。

她不再多想,去了茅厕便径自回屋了。

待第二日天亮,周梨醒来,穿好外衫,没有腰带,便将宽大的衣料交叠在身侧打了两个结,再特意检查了一下衣襟,确认不会再散开,才开门走出去。

一出去就闻到一股肉包子香,沈越坐在橙子树下的小几旁,正在捣鼓小几上的一笼包子,和一盆稀饭。

听见开门声,沈越也没回头看,只道:“醒了?过来吃早饭。”

周梨走过去,看了眼包子和稀饭,猜想这大抵是他清晨去外头街上买的。坐下来,沈越盛了一碗稀饭,推到她面前,再给他自己也盛了一碗。

“吃吧。”沈越递上一双筷子。

周梨瞥他一眼,接过来。沈越便兀自夹了个包子吃起来。

周梨埋头喝了一口稀饭。三叔今日新换了身青色长衫,坐在那里脊背坚.挺,身形匀称条瘦,似乎他不穿衣服看起来还胖一点。也不是胖,只是仿佛感觉比平时更有肉。

大抵是他肌理比较结实吧,所以穿衣一点也看不出来。

“吃包子呀,光喝粥怎么能饱?”沈越察觉她一味埋头喝稀饭,脸都快贴到碗底了,开口提醒道。

“啊?哦……”周梨红着脸拿了个包子垂头啃起来。

沈越这才发现她脸颊上染着一抹娇羞,顿时也不自在起来。昨夜他一定是脑子被门夹了,居然亲手去拉人家的衣襟,还在回房后……这行为,实在是比登徒子还登徒子。

他草草吃了,便说自己有晨读的习惯,进屋子去了。

周梨自然不会追着他说话,只坐在院里吃自己的,等吃完了,就想着把碗筷收进灶房刷洗,循望一圈院子后,才发现,这里根本就没有灶房。

她昨夜就觉得这偌大的院子少了什么,现在她才恍然大悟,原来是没有灶房!

一个完整的院子怎么可能缺少灶房呢?她四下寻觅,最终,目光落到南面的那堵院墙上,这院墙看上去有点新……

正在她思索之际,沈越走出来,手里提着一个包裹:“里面是衣服,你,你进屋换了吧,穿这身出去着实不便,你的店那边,王大哥是不是快来做工了。”

周梨这才想起时候已不早,忙接过包裹提进屋,关好门。坐上床解开包裹,内里是一身浅绛色衫子,一件鹅黄兜儿,还有亵裤,和外裙。

这是一套完整的衣裙。

难以想象三叔一个大男人怎么进成衣店和人说买女人的衣衫的。

无意间瞥到衫子内里的标识,上面写着霓裳阁。

周梨暗惊,霓裳阁?那可是他们镇上,最贵的一家成衣店了。

周梨想,待回去后一定得拿银子来还了三叔,不能让人家破费。

她换了衣裳走出门,沈越正蹲在院墙下的水缸旁洗碗,听到脚步声,他回头看了一眼,就见一身新衣的女子缓缓朝他走来,他洗碗的动作一顿,但很快又转回头继续洗碗。

“多谢三叔,不知这身衣裳多少钱,待我回去取了银子就还你。”

沈越没看她:“无需客气,左右没花几个钱。”

周梨哪里肯,坚持要他说价格,她日后好还。

沈越被她缠得没法,最后只得随意说了个价格作罢。

周梨看他一直背对着自己说话,语气似乎也淡淡的,甚至有一点冷,便又偷偷咬了回唇,想起了昨日之事。那个纨绔对沈越说的话再次出现在脑海。

她之前已经解释过了,他也说了他相信。若她再提,倒有一种此地无银两的效果。

而她哪里晓得,她以为的这个沈越不看她的理由,沈越压根没那么想过。他特意回避看她,还是源于昨夜之事。

昨夜自从二人在橙子树下撞上,沈越回房间就再没睡着。

他身体某处,在夜深人静的后半夜里,发生了一种羞耻的变化。这让他自责又内疚。

他是长辈,怎么能对小辈有那种邪思?这是极度不正常的,他愧对他的同窗好友。明明他只是为了代替阿梨哥哥好好照顾她,怎么会……

禽兽不如!

他清早起来去买衣服买早饭,做了一路的心里建设,企图能忘了昨夜的煎熬,以平常心对周梨。可垒了一早晨的城池,却在吃早饭时周梨那一低头的娇羞里土崩瓦解。

现在,他一看她就羞愧无比,哪还敢转过身与她说话。

“时辰不早了,我就不送了,你出门,向左边走出巷子,到了街上,往右,最多半刻钟,就能到你的店上。你,你去吧,三叔就不送了。”

周梨见他手里那几个碗反复洗了好几遍,心里莫名涌上一股子凉意。她点头:“嗯,昨日多谢三叔收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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