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真是的,妾身跟瑶宁姐姐争来争去为了谁?不就是为了陛下嘛!”云风篁闻言,抬头睨了皇帝一眼,娇嗔道,“等会儿陛下走了,妾身跟瑶宁姐姐这还争什么?必然是和和睦睦的过日子,守着山庄等陛下回来啦!”
才怪,等你这昏君一走,老娘就去私会外男桀桀桀桀桀……
皇帝挑眉,满脸的不信:“你真不会跟瑶宁打起来?”
“妾身敢拿项上人头担保,妾身绝对不会主动跟瑶宁姐姐动手!”云风篁举起手,正色说道,“就算瑶宁姐姐要出手教训妾身,妾身也一定能避则避,避不开就去寻陛下庇护,或者退回行宫寻太皇太后做主,总之绝对不会跟瑶宁姐姐大打出手!”
毕竟她之前就估量过了,她应该打不过顾箴……
她的近侍目测也打不过顾箴的近侍……
所以必须不能打起来啊!
她又没有找虐的嗜好!
皇帝不知道她心思,还颇为欣慰:“你总算懂点事儿了……你说你没狐裘是罢?等回头朕让人给你弄几张上好的皮子。”
这婕妤的信用实在不怎么样,虽然这会儿瞧着挺乖巧的,谁知道心里怎么想?
还是先许诺点好处钓着,免得一转身就作天作地的,等回来看到的就是个烂摊子。
“陛下这话说的,好像妾身纯粹为了好处才懂事一样。”云风篁白他一眼,义正辞严道,“对了,能挑红狐皮么?妾身听人家讲,妾身最适合火狐裘来着。”
皇帝笑眯眯的说好,心想回头让人将给绚晴宫的狐皮全部换成白狐的。
帝妃虚伪的恩爱了一番,看看时辰差不多,皇帝也就出门乘马而去。
云风篁跟后一步赶过来的顾箴一道送走了皇帝,对望一眼,都是相看两厌,于是一个冷哼一声拂袖而去,一个嗤笑了下转身离开,双双回了自己住处,将门狠狠摔上!
皇帝不是咋咋呼呼的人,在春半山庄时也不吵闹,但他一走,整座山庄就仿佛寂寥下来。
云风篁在晴碧楼待了会儿到底待不住,就让念萱:“去外头叫他们预备着,本宫打算去附近打些野味练练手。”
念萱答应着去了,片刻来复命道是已经安排好,随时可以出发。
因为不打算折腾自己去追寻那些难得手的猎物,甚至空手而归也无所谓,云风篁懒得换下累赘的宫装,就穿了墨绿绉纱对襟窄袖短襦;牙白底绣金丝并蒂曼珠沙华诃子;腰束两寸来阔的浅粉锦缎,缠了一只栩栩如生的青鸾,左右各系一垂五彩攒花宫绦,坠着木槿花羊脂玉佩、镂空飞鸟葡萄纹银香囊、象牙雕卷草纹葫芦式花熏;下拖十二幅橘红嵌金丝纱裙,裙摆一圈儿青鸾衔花,银线织的祥云若隐若现,随步伐折射点点光彩,时见掐金挖云鹿皮短靴一闪而没。
这季节山间虽然暑气不兴,正午时候到底还是热的,故而臂上粗看只是一条浅粉色绣曼珠沙华的绉纱披帛,细察才知内中别有玄机——中间缝着一整条冰丝茵,于不动声色间清热解暑。
装束既华贵,发髻也梳了宫妃之中流行的惊鹘髻。
上头对插赤金半月云纹翠玉步摇,银鎏金点翠镶料石松鼠葡萄双喜头花,金嵌宝四季花钿儿;薄施脂粉,作桃花妆,眉心贴着木槿花形的花钿;耳下戴着葫芦嵌镂空钱纹白玉赤金耳坠子;胸口是一串金厢玉螭摺丝嵌珠宝珊瑚坠领;腕上赤金环珠九转玲珑镯,底部拖了数枚赤金小铃铛,不时发出金玉相击的脆响。
这般打扮,便是出门之前扣上一顶面纱直垂到腰间的帷帽,也是格外打眼。
负责戍卫春半山庄的侍卫们尽管不敢觊觎宫妃,眼角瞥着裙角扫过,也不禁微微出神。
云风篁自不理会他们,然而才出垂花门,迎面就走来了顾箴一行——相比云风篁如在宫闱盛宴之间的隆重,顾箴却是实打实出猎的简便了。
长发绾成男子的样式,几乎未用首饰,所以戴的帷帽也裁掉了一截面纱,仅到肩侧,风过时,掀起一些,就露出她小半个下巴,竟是未施脂粉,仅略点朱唇。
她穿的也是男装,量身定做的品蓝色缎绣浅彩缉米珠梅竹纹箭衣,束一条白玉金厢孔雀牡丹中阔女带,勾勒出盈盈一握的腰肢,脚蹬皂底掐金粉靴,望去干脆利索,愈显英姿飒爽。
二妃照面,顾箴轻轻“呵”了一声,讥讽之意,溢于言表。
云风篁看着她,难得没有立刻反击,而是放缓脚步,让这位瑶宁夫人走远了,这才惆怅道:“念萱啊!”
念萱忙道:“婢子在。”
“方才瑶宁夫人那一身,看仔细了?”
念萱以为她生气了,安慰道:“娘娘,咱们反正不走远,就在水泽边转一圈,哪里需要大动干戈的更衣了?您这衣裳比瑶宁夫人的好看多了!”
“照瑶宁夫人的给本宫做上五套,不,十套!”云风篁不开心,“这箭衣比劲装好看多了!怎也没人提醒本宫准备?”
念萱跟熙乐都忍笑,道:“是,婢子知错,回去就做。”
因着心里惦记着自己穿箭衣的样子,晚一步到得外头,得知顾箴故意将她那匹枣红马骑走了却也没生气,只叫人另择了一匹性情温驯的青骢马——左右那枣红马她也就昨儿个过来用了下,压根谈不上感情。
顾箴抢,就抢呗。
难不成没了枣红马她就没坐骑了?
云风篁自觉心胸宽大,不同这瑶宁夫人一般见识,翻身上马后,也就领着人,溜溜达达的朝跟顾箴不同的方向走。
约莫是前两日皇帝带人大肆搜捕猎物的缘故,这两日近处的飞禽走兽颇受惊扰,不免学乖了。听着人声犬吠,都不再傻乎乎的朝外跑,而是越发躲得隐蔽。
以至于云风篁一行人顶着大太阳跑了好几里地,口干舌燥的,也只猎到两只野兔——这让她迅速在心里打起了跟顾箴吵架的腹稿,毕竟就刚刚出门时碰见的氛围来说,如果顾箴收获比她多,回去知道了,肯定会嘲讽。
射猎可以输,斗嘴必须赢!
“娘娘喝点水。”念萱粗通箭技,偶尔还能给云风篁助攻一把,熙乐却是连骑术都还有点儿悬,从头到尾连弓都没拿,此刻见云风篁从袖子里抽了帕子擦拭汗水,忙递了水壶过来。
云风篁接过呷了口,咦道:“这里头搁了什么?”
“是念萱妹妹给的凉茶方子。”熙乐解释,“因为车前草跟婆婆丁都有些苦味,婢子让人掺了点儿蜂蜜。”
蜂蜜掺的恰到好处,喝起来是带着药草香气的清甜,云风篁本来就渴了,这凉茶味道又好,便一气喝了小半壶,才将水壶还给熙乐。
于是过了半晌,经过一片林子时,她沉吟了下,就吩咐队伍暂且停住,让侍卫们进去搜查一番。
侍卫们不解其意,但还是依言做了,出来告诉她里头没什么像样的猎物,只一只山鸡受了惊还飞走了。
“你们都在外面,本宫自己进去下。”云风篁微微颔首,道,“熙乐念萱陪着就是。”
侍卫头领一时间没反应过来,还道:“娘娘身份尊贵,卑职不敢擅离左右。”
结果云风篁跟没听见一样,只说:“就按本宫说的做。”
直接带了俩宫女下马进林子去了——侍卫头领身侧一个年长些的下属忙拉了把真想跟上去的上司,悄声耳语几句,头领方面红耳赤的止住动作。
而进了林子后,念萱也捂嘴吃吃笑:“那侍卫也忒傻了,娘娘都说的那么明白了,怎么还想着跟上来?”
云风篁也觉得有点尴尬,嗔道:“还不是你,这天带些凉水也就是了,弄什么车前草婆婆丁,喝了几口就想更衣!”
“熙乐姐姐说这天到底热着,只带水的话,万一中了暑怎么办?您看您这汗。”念萱辩解道,“再说咱们出来这许久,不可能不喝水不更衣啊!”
嘀嘀咕咕之间,三人陆续更衣毕,熙乐拧开腰间水壶预备给云风篁倒水浣手,只是才拧开盖子又赶紧.合上,拍着脑袋懊恼道:“婢子真是糊涂了!拿的是装凉茶的壶!”
不等云风篁开口,她就将拿错的水壶往念萱手里一塞,快步朝外走:“娘娘您稍等会,婢子这就去马上取了装水的壶来。”
“瞧你们这稀里糊涂的劲儿!”云风篁颇为无语,嗔了一句,眼角瞥见念萱仿佛没站稳,抓着的水壶倏忽跌落,忙伸手去扶,道,“小心……”
话音未落,忽觉一阵晕眩,顿时大惊——只是未及出声示警,身后忽地伸出一双手臂,托住她腰肢的同时,一块带着诡异香气的帕子,牢牢的捂住了她口鼻!
云风篁仅稍作挣扎,便失去了知觉。
……顾箴带着自幼一起长大的侍女们驰谷中,恣意射猎,到得傍晚,已是满载而归。
虽然所获不过些常见的兔鸡麂雀,然而五彩缤纷的挂在马上,也显得蔚然可观。
在门口下马后,她特特让宫女去问戍卫的侍卫,云风篁回来不曾?
“娘娘,懋婕妤半晌前就回来了,除了两只野兔什么都没得。”宫女跟侍卫打探了会儿消息,然后提着裙摆追上顾箴,嬉笑道,“据说回来的时候怪狼狈的,裙摆被泥水沾了好大一片,连帷帽的面纱都溅了些污渍,好像是在林子里摔着了,之后也没心思继续狩猎,直接回了来……那两只野兔还是侍卫打到的呢。正经她们主仆那是一无所获!”
顾箴嘴角微微勾起,呵道:“她那花枝招展叮叮当当的还敢进林子?不摔她摔谁!”
她这两日被云风篁气的不轻,听了这消息自然心情愉快。
只是没多久,那边的大宫女熙乐就找上门来,说是听闻瑶宁夫人今日收获丰厚,想要几只野味过去给她家娘娘补身体:“我家娘娘今儿个摔着了,得好生将养。正好夫人这边得了许多猎物,娘娘说,以夫人的宽容大度,想必不会吝啬?”
“你告诉她,本宫今儿个收获虽然多,却早就分光了,没有那小云氏的份!”顾箴之前就决定,半根野鸡毛都不会分给云风篁,这会儿哪里肯答应?
此刻自己避在内室没亲自见熙乐,就让心腹出去传话,“他们不是还有两只野兔么?想补身体,自己想法子去!少来本宫这儿打秋风!”
心腹去打发了熙乐,回来就有些忐忑:“娘娘,若是懋婕妤当真摔伤了,陛下回来知道……”
“那边可请太医没?”顾箴眼皮都不抬一下,“太医都没请,能摔成什么样?不过是故意找借口占本宫便宜罢了!本宫做什么要成全她!”
越想越气,索性又吩咐将今日所得猎物都拣那味道重的做法来,晚膳就摆院子里,“再弄几架风车来,将味道都吹到晴碧楼那边去!本宫就算吃不完撤下去犒劳鹰犬,也轮不着她云风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