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国内,万小虎就仿佛进入了战场之上。
在华谊兄弟的水军肆虐的时候,中影也不是没有反击,在媒体上辟谣,驳斥华谊兄弟故意歪曲事实,错误引导观众的认识。奈何这股大势已成,从网络开始蔓延,铺天盖地都是贬低《珍珠港》。
再加上第一周的票房数据公布,不明真相的观众就更加认为《珍珠港》拍的烂,《我的野蛮女友》拍的好了。就算报纸上再辟谣,也挡不住观众如火的热情,冲进影院欣赏野蛮女友。
电影院的老板们识时务者为俊杰,原本《珍珠港》占有的排片,现在迅速调整过来,好场次全都安排给了《我的野蛮女友》。
面对这样难得的火爆场面,各路电视台也加入进来,纷纷报道了这一盛况。盛赞这是国产电影的一次胜利,是中国电影市场市场化的正确方向。而在中国,不怕电影拍的烂,就怕没得炒作。
有这么多喧嚣吵闹,可想而知,多少不明真相的观众走进去。
源自中国电影资料馆的数据,这个时期,中国人平均是五年进一次电影院,基本上观众压根就没有分辨一部电影好坏的能力,外面说什么,他们就看什么。万小虎主导的这场水军战术,从一开始,就已经让他利于不败之地。
只是效果,远远比万小虎预期中的要大。上一个轨迹,万小虎已经习惯于电影一上映,就炒作的满天飞,这个时期,也就冯小岗善于嘴炮炒作而已,别人还真没有一个战斗力超过5的。
京城大学生电影还在继续。万小虎回国之后,就参加了一个“中国电影市场化发展”的学术研讨。
在开场前,万小虎和冯小岗聚到了一起,他们两个虽然出身不同,一个草根一个科班。但是都是商业化的先行者,都与华谊兄弟有密切合作,可以说谈得比较来。
“小虎,你们这一次整的有点大,影响不是很好啊。”冯小岗说起了这一次的对战。
万小虎点点头,有点不好意思:“是啊。手段太激进了,媒体上的宣传,的确有些乌烟瘴气。”
“其实炒作是应该的,王婆卖瓜还得自卖自夸,是吧。不过,像这种诋毁别人的炒作方式。还是要改一改,不能把中国电影的这个风气带坏了。本来观众对国产电影就没多少好感,再这样过度消费,过度捧杀,迟早要把观众那点信心全败了。”
“冯老师你说的很对,用这样的手段,心中有愧啊。”万小虎真心实意的感慨。
中国电影本身就脆弱。看似这样的炒作,一次两次能成功,但是多了之后呢?观众还会继续买账吗,恐怕只会骂国产电影了。
冯小岗拍拍万小虎的肩膀:“你能这样认识到就说明你万小虎是个明白人。我也就是这么说说,这件事起源不怪你,有人带头乱搞,也怪不得你们自保。只是有一些可惜,中国电影人,懂得遵守规矩的不多,乱折腾。什么时候我们才能走上正轨。”
“是啊,大家要是都遵守市场秩序,什么事办不成。”万小虎被冯小岗这么点醒,多少有些意兴阑珊,“我回去后。跟磊哥说说,现在《我的野蛮女友》渡过了危险期,炒作也适当的收手吧。”
冯小岗却摇头:“恐怕你们暂时还收不了手。”
“怎么?”
“等开会时候,你就知道了。”冯小岗不肯说。
没多久,各路电影人到齐,中国电影市场化发展学术研讨会正式开始。而会议进行不到十分钟,万小虎就觉着矛头有点不对劲了。
“我们说啊,中国电影肯定要走市场化的路线,但是呢,我们也要看到,市场化是无序的。特别是有些电影人,心术不正,把低俗当做卖点来抄,不想着把电影拍好了,把艺术做好了,尽挖空心思,去炒作,去诋毁别人来抬高自己。这种风气,我认为,是对中国电影最大的危害!”一位老电影人,拍过几部抗争片的导演,掷地有声的说。
另一位老电影人立刻接口:“是啊,有些人看到市场化了,就眼红了眼热了,什么艺术的架子也不要了,拍一些低俗的谈情说爱,不去挖掘深度,反而把低俗下流的东西捧上去。最近一段时间,就有一部电影,如此做的。电影是拍给观众看得,是教育和艺术的载体,如此恬不知耻的下作,这是对观众的毒害!”
“就是这么说,现在市场刚接轨,我们在还没有做好自身摸索的情况下,很多年轻人头脑一热,他就不顾一切的拍电影。电影是这么容易拍摄的吗,没有时间的积淀,不把心思沉下来,不去思考前后,怎么拍出优秀的电影?”老电影人的发言止不住了。
“最大的风气在于什么呢,在于欺骗!欺骗观众,把一些低俗的东西,没有人文关怀的东西,拿给观众,毒害观众。这是最大的可耻!对于这样的电影人,我们决不能姑息,必须杜绝出去,必须要让他认识到自己的错误。”
听着老电影人的一唱一和,万小虎当时脸上就挂不住了。
这些人虽然没点名,但是矛头指向谁,一目了然。
批评也就批评吧,万小虎本来就对自己放出水军战术,有些愧疚。
可是这些不仅仅是批评,更是要绝了万小虎的路,连“姑息”、“杜绝”这种对付汉奸、恶徒的词汇,都用在他身上了。
这也就罢了,可是他们竟然还把万小虎打上了低俗下流的标签。
万小虎只觉原本一点点的愧疚,全都化作了愤怒。
握了握拳头,万小虎将想骂人的话,又咽回了肚子里。别人现在没点名,自己就冲上去,岂不是不打自招。身正不怕影斜,万小虎承认自己在宣传上有点影子歪,但是电影绝不是低俗下流,不怕他们的攻讦。
不过,万小虎忍了,却有人爆发了。
冯小岗就差拍桌了:“我就想问问各位前辈,优秀的老前辈们,什么样的电影才算是好电影?一部只有十个观众拍手叫好,喜欢看的电影,这是好电影吗?一部一千万观众拍手叫好,喜欢看的电影,这是不好的电影吗?你们定义的标准是什么?人文关怀?我想知道,爱情作为人类永恒不变的主题,描绘爱情的电影哪一点低俗了?”
不等老电影人反驳,冯小刚继续说:“有人说喜剧低俗,有人说爱情剧低俗,我就不明白了,为什么观众喜欢看喜剧,喜欢看爱情剧。难道你们觉得,观众都是低俗的,不配欣赏所谓具备人文关怀的好电影?我们总是在说,中国电影要走市场化路线,可是当有电影被市场接受了,大家又出来说人文关怀不够,难道都去拍送票都没人看的文艺片,才叫与市场接轨?商业电影不把市场做起来,文艺片怎么生存下去,拍给谁看?”
“话不能这么说,市场归市场,我们终究是拍摄电影,是文艺工作者,不是上街卖弄风~骚。电影如果不具备艺术性,就是赚了十亿八亿,又有什么意义?低俗就是不能被接受!”
“刘老说的很对,没有艺术的票房,我们宁愿不要。”
“冯小岗,大家讨论,就事论事,你不要总是自动代入自己。我就直接说了,《我的野蛮女友》这种电影,就是低俗下流的典型……”
万小虎坐不住了,站了起来:“这位赵老,我就是《我的野蛮女友》的导演,我接受您的观点,低俗下流不可取。我就是好奇想问问赵老,您最近去过电影院看电影吗?”
“没抽出时间。”赵老不明所以。
“那您参加过我的电影首映礼吗?”
“我哪有这个闲工夫。”
万小虎点点头,笑了:“我的这部电影,一开始就把保密工作做的很好,为了防止盗版。拷贝都是编号出售的,每一份拷贝都有记号,谁流通了盗版,一看便知。据我所知,目前市面上还没有清晰的盗版。而目前为止,在内地,电影只在首映礼和影院放过。您老一没进电影院,二没参加首映礼,肯定是没看过电影了,您都没看过电影,就说电影低俗,这一点,我真的很不能理解啊。”
啪啪。
赵老仿佛脸上被抽了两巴掌,当场就涨红了脸,咳嗽起来。
冯小岗就在一旁笑出了声。
他这几年贺岁档有滋有味,但是批评不绝于耳,骂他低俗的多了去了。这也是他刚才愤而出言的原因,现在听到万小虎这么一说,顿时乐不可支。
叫你丫倚老卖老,被后生仔一巴掌甩脸上了吧。
万小虎说完,心里的那股愤慨,去了大半,淡然的坐下来。这些老电影人,以前都是很少说话的,这一次一起攻击他,背后没有李天二的手笔,万小虎不相信。不过,终究是为中国电影做过一点贡献的老人。
甩一个耳光,警告一下,万小虎就没有再继续打脸了,本质上他还是愿意尊老爱幼的。
而伴随着赵老的咳嗽声,会议室中,气氛也似乎凝固了。
原本站在道德制高点的老电影人们,只感觉脚下落了空,他们这次兴冲冲的跑过来问罪,可压根没怎么关注过《我的野蛮女友》,甚至之前都不知道有万小虎这号人。
不知敌人虚实,兵家大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