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没有!
史家胡同前后的几条胡同都是笔直笔直的,虽然互相间有小巷子通往,但毕竟不像四喜胡同那样地势复杂,住户也是三教九流的。但因为人手不多,傅庭筠只能让他们分成几组,一个胡同一个胡同地找。杨玉成接手后,立刻把搜查的范围扩大到了前后左右七、八条胡同,让他们在他指定的通道口守着:“……不管出了什么事,你们都不要动,不管是什么人要出去,你们都先拦了。若是看着那像乞丐的,直接拿下再说就是。若是看着衣饰光鲜的,立刻告诉我,好言好语相劝,等我来了再说。”然后吩咐阿森:“这件事你负责。”
阿森立刻挺直了身子高声应了声“是”。
热血沸腾的模样儿,仿佛又回到了从前跟冯家争地盘的时候。
杨玉成满意地点了点头,对郑三道:“我们举了火把,一条胡同一条胡同地找,一边找,一边高声喊,就说我们家进了贼,丢了东西,还伤了人,请大家小心门户,若是有陌生人闯入,最好是喊了我们去帮忙。若是不成,就想办法赶出去。那厮身手很好,千万不要硬拼。”
郑三目露钦佩之色:“这样一来,大家同仇敌忾,纵然不帮着着我们捉人,也不可能庇护他。”
“不错!”杨玉成笑道,“待金元宝的人来了,我们就可以仔细地搜了。而且就算有人先我们之前找到他,听说他身手很好,多半会想办法通知我们,就算自己把人擒了,他一个贼,说什么大家也不会相信他。”
“正是如此。”郑三点头,找了两件旧衣裳用菜油淋了做成火把,和杨玉成一条胡同一条胡同地高声喊着。
雨微跟在他们身后。一是她认识左俊杰,若是抓到了人,还需要她去辩认:二来她一想到左俊杰就在这附近就十分的激动,不做些什么,她怕自己会急疯了。
附近几条胡同的人都被惊醒了,拖板凳抵大门的声音此起彼落,有些人家的灯笼亮了起来,屋前屋后照了好几遍,最后把屋檐下的灯笼都点上了,这才消停下来。
有了灯光,能躲的地方就更少了。
金元宝带着十几个值夜的兵卒过来,大家重新布置了一番,分头仔细地找。
傅庭筠望着沉沉的夜色,心情忐忑。
要是这次还让左俊杰跑了,该怎么办好?
左俊杰不是已经离开了京都吗?是他们的消息有误?还是他又折了回来?
明明知道他们在找他,他为什么还折回来?他又怎么跑到这附近来的?还一副穷酸秀才的打扮?
念头转过,她愣住。
在潭柘寺的时候,他还是一副乞丐的样子,怎么大半年不见,他却是一副秀才打扮?
这些日子,他又遇到了些什么事呢?
还有大伯父和大伯母那里,知道左俊杰的情况吗?他是否联系过大堂嫂呢?
各种念头纷至沓来,傅庭筠的神色变得凝重起来。
一旁的张太太就劝她:“谋事在人,成事在天。他们都在帮着找,你就先回屋歇会吧!人找到了,他们肯定会立刻来回禀你的。”
傅庭筠心里也明白。
她和雨微一样,在这个时候不做些什么,心里就不踏实。
“多谢您了。”傅庭筠感激地朝着张太太笑了笑,道,“那东西对我来说太重要了,我哪里坐得下来……”
一血话还没有落音,就听见有人高声喊着:“找到了,找到了!”
傅庭筠满脸惊喜,张太太听了也替她高兴,拉了她的手:“走,我们也去看看!”
此刻虽然不是看热闹的时候,但张太太陪着她站了这么长的时间,却也不便拒绝。
到时候见机行事吧!
傅庭筠在心里暗暗叹了口气,和张太太朝着火把聚集之地去。
“放开我,快放开我!”远远的,她就听到左俊杰的叫嚷声,待走近了,只见一个身材高瘦的男子形象狼狈地被四、五个汉子按在地上拼命地挣扎着,“我没有偷东西,你们抓错了人,我是有功名的人……我是被傅庭筠那婆娘诬陷的……”
傅庭筠三个字一出口,杨玉成就脱了鞋,还没等他那句被诬陷的话说完,杨玉成已蹲了下去,一把揪住了他的头发,把自己的臭袜子塞进了左俊杰的嘴里,然后问雨微:“是他吗?”
多年的夙愿一朝得愿,雨微眼中闪烁着泪光。
“是他!”她激动地道,“就是他!”
“那就好!”杨玉成喃喃地道,站起身来轻轻地掸了掸衣襟,好像刚才碰了什么脏东西似的,笑着对众人解释道:“这家伙怙恶不悛,万一咬了舌头可就糟糕了,我们还得担个行刑逼供的名声——不如堵了他的嘴,等会官衙的人来了,我们也好有个交待!”
他模样儿英俊,说话的时候面带笑容,半是调侃半是戏谑,自有股风流潇洒的爽朗,让人心生好感。
围观的人笑了起来。
杨玉成高声叫道:“多谢诸位邻居街坊了,那窃贼捉住了,大家安心歇了吧!”然后朝着众人团团抱拳,“为我兄长家的事,劳烦各位了,大家先别急着走,街口东来顺,我请客,还请各位兄弟尝个脸。我在这里谢谢大家了!”
忙了半天,有人请喝酒,有几个不愿意的!
大家一声吼,簇拥着杨玉成往东来顺去。
金元宝朝着阿森使了个眼色,拎着左俊杰跟在众人的身后。
有两个五城兵马司的殷勤地上前:“金大人,哪能让您亲自动手,人交给我们兄弟就行了。”
“好啊!”金元宝很是随意,把左俊杰交给了他们,大家一起出了胡同。
张太太望着杨玉成远去的背影,不住地点头:“还是我们家老爷有眼光啊!”
傅庭筠呵呵笑,请张太太屋里坐:“您今天就歇在这里吧!”
这一次,张太太没有推辞,亲亲热热地挽了傅庭筠的胳膊走进了赵家的大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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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晌午,傅庭筠才送走了热情邀请她务必去家里做客的张太
阿森立刻窜了出来。
“嫂嫂,”他声音虽然压得低,却掩饰不住眉宇间的得意“我们把人关在了三眼胡同的一个地窖里,元宝哥亲自在那里看着,就等您去问话了。”
傅庭筠吓了一大跳:“你们怎么把人关那里了?那里人多口杂的,要是被人发现了怎么办?”
三眼胡同位于城北,和羊肠胡同、旮旯胡同一样,住的都是些贩夫走卒,多是租客不说而且一个院子里住七、八户人家也是常事,周氏从前就住在羊肠胡同。
“嫂嫂放心,”阿森嘿嘿笑道,“帮着找房子的人是元宝哥的一个朋友,元宝哥曾对他有救命之恩。元宝哥只说是和嫂嫂住在一起不方便,想临时租个地方偶尔来住住又不想让旁人知晓,那人还以为元宝哥是想在外面养女人,立刻帮着找了现在这间单门独院的宅子不说还吵着要元宝哥请他喝喜酒……”
金元宝沉稳内敛,心思缜密,能被他相托的人办事肯定很稳妥。
傅庭筠微微点头,但还是忍不住道:“什么事都有利有弊。这件事还是小心点好。别说者无心,听者有意,以讹传讹地把这养外室的名声传了出去,等到正经说亲的时候,谁家的姑娘敢跟了他?”
“那怎么办?”阿森睁大了眼睛,“元宝哥还说,他和玉成哥都不能总守在那里,最好您派个女子到那里住些日子,这样也可以掩人耳目……”
主意是好可她到哪里去找个女人?万一真的传出什么话来,那女子还能做人吗?
傅庭筠不由头痛,道:“我们先去看看,这件事以后再说。”
阿森笑着高声应“是”,去吩咐郑三套车,傅庭筠亲了亲女儿陪着她玩了一会,然后叫了郑三娘把家里的事托付给了她,带着雨微去了三眼胡同。
京都的冬天很长,又冷,家家户户都要贮存白菜、萝卜,不然冬天就只能连续几个月吃咸菜了。因此各家的地窖虽然说不小,但也称不上大。好在冬天已经过去了,地窖是空的,虽然地窖里散发着股让人说不清道不明的难闻气味,但好歹能站得下傅庭筠、杨玉成等人。
被捆得像粽子似的丢在地窖角落的左俊杰口里还塞着杨玉成的臭袜子,见到傅庭筠,他眼中迸射着愤怒的火焰,嘴里呜呜地不知道说些什么
“把他嘴里的东西拿出来吧!”傅庭筠淡淡地道,“我有话问他!”
阿森应声,上前拔了左俊杰嘴里的袜子,一连串的咒骂就从他嘴里倾泻而下:“傅庭筠,你这个狠毒的女人,竟然诬陷我是贼……我偷你什么了?哦,我偷你的肚兜了,你干嘛堵着我的嘴?怕别人知道啊!还是怕你现在的pin头知道……”
傅庭筠还没有开口,杨玉成已上前拎起他“啪啪啪啪”左右开弓连扇了几耳光:“你给我说话小心!我嫂嫂问你什么,你就答什么,你要是说话再带个脏字,你信不信,老子把你传祖接代的那玩意给捏碎了,然后卖到小倌馆去,让你尝尝千人骑万人睡的滋味……”
金元宝听着,有些不安地睃了傅庭筠一眼,忙道:“你说的都是些什么话,也不看看谁在这里!”
杨玉成脸色一红,把左俊杰丢在了地上,不好意思地朝着傅庭筠笑了笑,道:“嫂嫂,您别放在心上,我们都是粗人,说溜了嘴,说溜了嘴!”